晚晴的身子有些摇晃，她睁大眼睛，不敢错眨一秒。陆应雄脸上的面皮被整张撕掉，晚晴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仿佛那里也在被撕扯。
眼前的人，戴着一张面具，就像她一样，看着黎暮楼手中那张薄而透明的面皮，晚晴忽然一阵寒颤，那东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它贴在脸上的感觉，冰凉的，还有些湿润。
“陆大人，来都来了，你不说点什么吗？”黎暮楼笑眯眯地问。
“小人得志！”陆应雄咬牙切齿。
“我就小人了一回，你能把我怎么样？既然来了，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寨子里的待客之道。”黎暮楼说着，看向黎兰风，“兰风，先押到下面去，过几天带回山上。”
“好嘞！”黎兰风说着，和韩文婴一起，连人带凳子抬起陆应雄就走。
陆应雄转过头，直直地看着晚晴。烛火映照下，只有晚晴黑亮的眼睛飘忽地闪着光，她依旧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晚晴……”陆应雄忍不住开口。
晚晴只是动了一下，紧接着，陆应雄便被拖出了房间。
“晚晴，你没事吧？”黎盈盈问。
晚晴摇摇头，有些疲惫地坐回床边。
“那你安心睡吧，不会再有人闯进来了，我们会轮番守夜的。”黎暮楼说。
“我们先走了，你睡吧。”黎盈盈说着，和黎暮楼对视一下，吹熄烛火向外走去。
晚晴爬上床，解下面具扔在一旁，听着黎暮楼的声音在关门后响起。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家伙。”
接着，一切又安静下来，外面似乎又下雪了。
晚晴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卷哑女第二天清早，她便拿着纸笔出现在木屋门口，陆应雄就被关在这里。
站在门口，晚晴反而犹豫起来。她想了整整一夜，这个男人一定是认识她的，可是他是谁？为什么会认识她？他的声音明明和她梦中的不一样，她身边到底有过多少个男人？
晚晴自顾自地想着，虽然雪后的早上冰冷刺骨，但隔着面具，她的脸竟有些发烧，所以，也并没有察觉有人出现在身后。
“你在干什么？”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晚晴的墨盒一下摔在地上，染黑了脚下的雪地。黎兰风正站在她身后，诡秘地笑着。晚晴低下头。
“想问些事情对吗？”黎兰风懒洋洋地说。
晚晴低着头一动不动。
“进去吧，趁着我大哥在睡觉，不然等他醒了，你就进不去了。”黎兰风忽然说。
晚晴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黎兰风。
“师父总说，不要让你记起那么多事情，怕你苦恼，但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才是真的苦恼。”黎兰风背起手，慢慢说，“不要觉得我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像我哥他们那样阻止你。”
晚晴还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黎兰风有些不耐烦：“要去快去！不然到时候连我也会一起被抓！”
晚晴忙不迭点头，高兴地跳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探脑地走进屋里。
黎兰风看着房门在晚晴身后慢慢合拢，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听到有人进来，陆应雄用力睁开肿胀的双眼，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一个熟悉却清瘦的身影站在眼前。
“晚晴……”陆应雄抬起脸。
晚晴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应雄被打得青紫的脸颊，她想象不到，平时在她面前温良无害的黎暮楼和黎盈盈，竟能下此重手。
陆应雄仿佛看出晚晴的心思，虚弱地笑笑。
“没事的，作为敌人，这已经是最客气的了。”
晚晴仔细看了看陆应雄，确信他真的没有大碍，才蹲到地上，掏出纸笔写起来。
“晚晴，你怎么不说话，你嗓子怎么了？为什么要戴面具？”陆应雄挣扎一下，却被紧紧绑在木柱上动弹不得。
晚晴抬头看看陆应雄，又埋头写起来。最后，她将那张纸递到陆应雄眼前。
“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认识我？我的脸毁容了，他们说我受了刺激，不会说话。”
陆应雄抬起头看着晚晴，眼中的疼惜一闪而过。
“对不起，是我们没能保护你……”陆应雄痛苦地垂下头。
晚晴却愣住了，这个男人，不是祁格人吗？应该和她这个公主势不两立，为什么还说要保护她？他到底是谁？而她又是谁？
晚晴的手有些颤抖，她扯住陆应雄的袖子，轻轻摇着，手里还抖动着那张纸。
陆应雄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定定地看着晚晴。
“晚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记得我带着你在定阳闲逛，从猎苑救你出来，帮你易容陪你去怡兰院，你难道都忘了？”
面具后，晚晴的眼睛眨了眨，却还是茫然一片。陆应雄无奈地摇头，他早该想到，只要晚晴还有一丝记忆，也会认出他来。
末了，他笑笑，慢慢开口。
“我叫陆应雄，是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我有一匹马，叫柳絮，它是灰色的……”
“兰风，你怎么在这儿！”
陆应雄还没有说完，黎暮楼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晚晴一惊，看向门口。
“我在这儿看着他。”黎兰风站在门口说。
黎暮楼见他脚下微微一动，仿佛踩住了什么。
“兰风，你脚下是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黎暮楼眉头一皱，定睛看去，只见浓重的墨色在积雪中渗出，黎暮楼的脸色一变，“晚晴来了？”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我来之后没人进去。”黎兰风面不改色。
黎暮楼破门而入。
“晚晴！”
晚晴正站在陆应雄身前，撕扯着写了字的纸。黎暮楼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谁让你进来的！他跟你说什么了！不要听他信口胡说！老子要割了他的舌头！”
陆应雄诡异地笑着，黎暮楼扑上前，晚晴却转过身，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陆应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