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从筋疲力竭的睡梦中醒来时,柘容南峰已经不知去向,外面阳光昏黄,想必已是午后。晚晴不由得叹口气,心里暗暗埋怨着柘容南峰的粗暴,手臂却不自觉地环住身边的锦被,揽在怀里轻轻地嗅着。在那丝缕缠绕间,还留存着柘容南峰的味道。
在床榻上又赖了一会儿,晚晴才不情愿地爬起来,慵懒地从地上捡起外衣披好。一转身,便看到床上有张纸,因为被子的挤压,已经在床角堆揉成几折。
晚晴坐到床边,伸手抽出那张纸,原来是柘容南峰的留话:“一帏香梦,欣然而可复尝。”
这分明是在挑逗她!晚晴的脸转眼便红了起来,心思却飘回日间那场温存,光天化日,肆无忌惮,回头想来,却能教人心神砰然。
晚晴摇摇头,吐了口气,定下心思,却猛然发现纸的背面还有一句话:“若有诡异之事,可向陆应雄询问。”
晚晴看到这里不禁微笑。虽然柘容南峰口口声声不许她多管闲事,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又岂是能袖手旁观的人?就算他不许,她也会想尽办法追查,到底,还是他了解她。
“花和?”晚晴试探着唤道。
没有回应。
晚晴叹口气,起身出了卧房,走下楼梯,发现花和正坐在楼下,望着门外的院子发呆。
“花和,你在干什么?”晚晴走过去问。
“啊?晚儿姑娘,你醒了?”花和笑眯眯地问。
“花和,你去找陆大人来,越快越好。”晚晴没有理睬花和,直截了当地说。
“陆大人?找陆大人做什么?”
“皇上说的。”晚晴说着,得意地抖了抖手中的纸,“还不快去?”
“可是晚儿姑娘,皇上不在,陆大人能进红霄殿吗?”花和想起什么,担心地问。
“无妨,既然皇上有话就没事,去吧,快去找陆大人,我有事要问他。”
“是。”花和匆匆地走了,晚晴看着花和的背影,不免莞尔。
陆应雄来到红霄殿时,夕阳已经渐落,晚晴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陆应雄。
站在殿门口,陆应雄有一时的恍然。他还记得第三卷苗香第一次见到晚晴时的样子,她穿着男装,头发梳起,就像一个清秀的少年,而如今,她是柘容南峰身边的女人,陪着柘容南峰除掉赫男无极,经历了北疆的叛乱,眼前的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初到定阳的懵懂少年。
晚晴的头发随意地盘起来,身上的衣裙合体,整个人都散发着闲淡的气息。
“晚晴姑娘。”陆应雄站在门口。
“陆大人,请进来,我有事向您请教。”晚晴微笑着说。
陆应雄点点头,走进殿门,坐在晚晴一旁的椅子里。
“陆大人,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和皇上都在靖业住过很长时间,对南疆的风俗很熟悉。”晚晴一边问,一边将桌上的茶杯推到陆应雄面前。
“是的,”陆应雄点点头,“晚晴姑娘,你叫我应雄就可以了。”
“陆大人,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而且事情发生之后还记不得。”
“不受控制?你是说,像摄魂一样吗?”陆应雄问。
“摄魂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怎么说呢,”陆应雄喝了口水,继续说,“就像是自己的魂魄被人控制,因为是魂魄被控制,所以自己没有意识,之后也不会记得。”
“那么,用什么方式呢?”晚晴问。
“方式有很多啊,大部分人是用汤药。”
“汤药?”
“对,中原也有这样的东西,对吧?比如梨花魂,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晚晴点点头。
“在南疆也是一样,普通人用类似梨花魂一样的东西做这些事,但是苗人……”
“苗人怎么样?”晚晴顿时来了精神。
“苗人当然是用虫子。”陆应雄想也不想地说,“他们很喜欢虫子。”
“可是,就算有了虫子,他们要怎么控制人?”
陆应雄看了晚晴一眼,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晚晴忙不迭地点头。
“那当然……是想办法喂进去……用各种办法。”陆应雄说。
晚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应雄,他的脸上竟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惧怕,也不觉得恶心。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陆应雄问。
晚晴点点头。
“可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因为靖业有很多苗族人。”陆应雄微笑着说。
晚晴忽然想到什么,凑到陆应雄面前。
“陆大人,恒妃也是苗族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会不会……”
陆应雄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晚晴,半晌才开口:“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晚晴摇摇头,慢慢说:“我不确定,只是有很多事没办法解释。”
“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晴垂下眼帘,半晌,才开口道:“事情是从那天,我听花和说花园里有鬼开始的……”
晚晴尽力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夜探花园之后的事告诉了陆应雄,看着陆应雄的眉头越皱越近,晚晴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
晚晴讲完后,陆应雄久久没有开口,外面天色已经变暗,晚晴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你是说,皇后最近一直很反常?”陆应雄终于问。
“是的,可是她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有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恒妃为什么要针对皇后?”陆应雄问,他看了一眼晚晴,继续说,“她是南疆战败后进贡的公主,未必想要争宠,而且,就算争宠,也应该和你争才是。”
“万一,她是想借皇后之手报战败之仇呢?”晚晴反问。
“晚晴姑娘,整个宫中,谁也不会有你更有机会接近皇上,不论想做什么,其实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我是恒妃,我会给你下蛊。”陆应雄慢慢地说。
“下……蛊?”
“从你讲述的情况推测,皇后很可能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被人下了蛊,但是没人能证明是恒妃做的。”陆应雄淡淡地说着,转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