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犬已经拼命地挣着绳子,想在猎场上一决高下。
晚晴没有丝毫犹豫,拔脚就跑。
对方人马众多,她必须在被发现之前跑得尽量远,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逃过一劫。
猎犬被放开了,它们像久不得自由的困兽,四散冲进树林。
“快!快跟上!”众人跟着猎犬,策马前驱,四散而走,仿佛真正的猎物不是林间的野兽,而是那一条条狂吠的猎犬。
“柘荣,我先行一步,回头见!”赫男无极说,他的马和他一样性急,已经用蹄子刨起了地面。
“祝长兄满载而归!”
“殿下,我们走哪边?”陆应雄问。
柘容南峰没有带猎犬,他今天并不想打猎。
父皇的身体不会再好起来,他的病甚至还在日益加重,柘容南峰实在没有心思纵情打猎,而陆应雄自小长在黄沙瘦草的靖业,对打猎更是一窍不通。
“我们往那边去吧。”柘容南峰随手一指,“在河边走走。”
“是。”
晚晴好不容易才在柔软的草地上缓过气来,刚才跑得太急,一路下来,她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只得倒在草地上休息。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晒着河岸,河水闪着光,缓缓流动。
天气太热,再加上奔跑之后血流加速,晚晴的肩膀又开始疼了。
她解开领口,将衣服微微褪下一点,扭着头仔细查看伤口。
那片淤青有她的手掌那么大,青紫的颜色,热辣辣地疼。
晚晴揉揉伤处,却疼得直咧嘴。这瘀伤,不揉还好,一揉上去,反而更疼。
晚晴叹口气,站起身子,向河边走去。
用凉水浸一浸,也许就不疼了。
晚晴跪在水边,弯下上身,尽量将自己的左肩落进水里。
这姿势真别扭,晚晴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可是说来奇怪,浸在水里的肩膀,真的不疼了。
周围很安静,只有河水的声音,细细的,不紧不慢。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石子声。
晚晴警觉地直起身子,将衣服扯起,盖住肩膀,忙不迭溜进树丛,看向声音的方向。
柘容南峰和陆应雄骑着马,在河边闲逛。
走着走着,柘容南峰的眼睛眯了一下。
“应雄,你看那边,那是不是有个包裹?”
“哪儿?”
“那边,河岸上。”
“好像是……”
“有人潜入了猎苑?!过去看看!”
柘容南峰一夹马肚,飞雪的步伐顿时加大了许多。
晚晴也看到了自己遗落在岸边的那个包裹。
那该死的暗紫色外衣,还有里面的一堆野果。
糟糕!
她转身就跑,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柘容南峰走到近前,下了马,走近包裹。
“殿下,让我来。”
陆应雄手脚麻利地跃下马,拔出佩剑,走到包裹旁,一剑挑开。
新鲜的野果滚了出来。
“是新摘的!人一定还在附近!”
柘容南峰坐在马上,向四周望去。
“在那里!”
虽然只是一闪,但柘容南峰看得清清楚楚,那边林子的阴影,分明有一丝青色掠过。
飞雪一跃而出,冲进了林子。
“殿下!”陆应雄翻身上马,去追柘容南峰。
前面的人跑得飞快,仿佛是一道鬼影,在树与树之间穿行。
柘容南峰对猎苑的环境本就不熟,飞雪纵是再好的宝马,在密林中也很难大显身手,就这样跑出了二三里,柘容南峰竟还是没有追上晚晴,而陆应雄,已经被他甩下了很远。
“给我站住!”
柘容南峰从没体会过如此挫败的感觉,他有些恼羞成怒。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背上的弓箭。
下一秒,柘容南峰的短箭,已经搭在了弦上。
柘容南峰一直是部落中公认的神射手,百步之外箭无虚发。
但现在,他并不想射杀这个闯入者。
飞雪还在跑,前面的那道影子也在跑。
满是绿色的树枝从他两侧掠过,在他的身上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
“嘣”的一声轻响。
前面的人,又跑了几步,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飞雪,慢点。”柘容南峰伸手扯扯缰绳。
他已经不那么焦躁了,想抓住一个受伤的人,对他来说,易如探囊取物。
晚晴被射中右腿,跌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于是她开始在地上奋力地向前爬去,不顾自己一身的创伤和淤青,披头散发地爬着。
她听到了马蹄声,急促地靠近。
晚晴忙回过头,想躲避马蹄践踏,可那匹雪白的马,却停了下来。
晚晴抬起头,隔着自己占满泥土的长发,看上去。
马上的人,她竟是认得的。
是个女人?
柘容南峰心下一惊。
虽然他很难相信,但眼前跌坐在地上的这个头发蓬乱满脸泥污的人,确实是个女人。
她有着细细的腰,和小巧的身材。
可是女人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指使的?
柘容南峰下了马,迈着小心的步子,一步步靠近晚晴。
晚晴呆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他?
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晚晴的目光,贪婪地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移动着。
他饱满的天庭,笔直的剑眉,深陷的眼睛,坚挺的鼻梁,窄小的鼻翼,瘦削的脸颊,还有依然发达的下颚肌肉……
仿佛是一场美梦成真,晚晴看着自己无数次梦见的男人,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忽然,青光一闪。
晚晴的目光落在地上,她的玉佩正安静地躺在草地上。
一定是她刚才爬动时扯断了绳子。
柘容南峰正警惕地看着晚晴,根本没看脚下。
眼看他就要踩在玉佩上,晚晴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晚晴疼得低哼一声。
“张开手。”柘容南峰俯身看着她,声音冰冷刺骨。
晚晴没有做声。
柘容南峰的手,又加了些力道。
他满意地看到,那只小手,颤抖着张开了。
而那掌心里握着的,竟是他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