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昏黑的梦境中，晚晴梦见自己全身都被人紧紧地压着，可她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周围是荒凉的土地，她就这样赤条条地躺在黑色的大地上，麻木不仁，欲哭无泪。
“小八，小八，你在哪里！小八！”
一大早，晚晴就被闹哄哄的喊声吵醒了。
还没等她睁眼，房门就被砰一声推开。
晚晴忙爬起来。
几个姐妹已经急火火冲进屋里。
“小八！看，是小八！”
“你这死鸟，让我找了这么久！”红文说着，扑向梳妆台上站着的小八。
晚晴刚想提醒她小心，青青已经跟着跑了进来。
“晚儿，小八在你这里，为什么不说一声！”
“我，我昨天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我也不好出去找人……”晚晴低声辩解。
“我就说这丫头是个好吃懒做的货色，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我们大家都跟她一起倒霉！”一个女子气急败坏地嚷嚷。
“说什么呢你，被训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别人怎么就没喊屈！”四娘反驳道。
就这样，在一个慵懒的大清早，一群姑娘挤在金合欢床前争吵着，晚晴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她们，而红文正举着一块白绢，拼命想抓住小八。
小八正悠闲地在桌面上散步，红文鬓发飞扬、气喘吁吁地扑了上去。
“哎呦！”不知为何，红文脚下一个不稳，直挺挺倒下去，额头刚好磕在凳子上。
“红姐姐！”有人惊叫。
“哎呦……”红文捂着额头坐起来，恨恨地看着身旁的女子，“水痕，你居然敢绊我！”
“姐姐，你要看清楚，我可是站在这里一动也没动，是你自己太笨踩了裙摆，才摔成这样的，大家都看着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血顺着红文的手指流下来。
“流血了！流血了！”小八拍打着翅膀在桌上叫着。
“闭嘴！你这该死的！”红文气急败坏地抄起茶杯，向小八砸去。
小八躲开了。
“啪”一声，茶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呀红文姐姐，你可惹了大祸了！你怎么敢把妈妈最喜欢的金边青瓷碗摔碎了！”
“水痕你的舌头不想要了是不是？”红文的眼睛喷着火。
“红文姐姐，不要吵了，先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晚晴从床边站起来，这是她这个早上说的第一卷帝后第二句话。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找到小八了吗？”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几个姑娘闪开了。
“小八？”妈妈眼睛一亮，向鹦鹉伸出手。
小八展开翅膀，飞落在妈妈臂上。
“早点请妈妈过来不就没事了！”
“真是，逞什么强，演砸了吧？”
“她就爱争那头功！”
周围响起低声的议论和嘲讽。
妈妈看看满手血污坐在地上的红文，还有手足无措的晚晴和一声不响的青青。
接着，她的目光停在了满地的碎片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冷冷地问。
晚晴看见，红文的脸一下子白了，只见她求助似地看向青青，但青青却微微转过了头。
周围也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坐在地上的红文。
“妈妈……”红文喃喃开口。
“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让红文姐姐去抓小八，她才绊在凳子上，撞破了头，还把茶碗撞掉在地上。”晚晴抢先开口。
妈妈没有作声，只是又看看地上的红文。
红文的脸色难看得很，嘴上却应着：“妈妈，是我不好，是我笨手笨脚打坏了茶碗。”
“红文，茶碗的钱，从你的赏钱里扣，晚儿，你准备准备，明天起，你开始接待客人。”妈妈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接着，她转向身后的姑娘，“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们找到小八就差个人去告诉我！你们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是，妈妈训斥得是。”众人纷纷应和。
“扣你们三天赏钱，行了，各回各屋去吧！”
寻找小八的活动，就这样不欢而散。
红文的眼神里虽然对晚晴充满感激，却也什么都没敢说，就灰溜溜地出了房门。
走廊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现在，轮到晚晴坐立不安了。
明晚，将是她的灾难。
当天晚上，晚晴被青青唤到楼下观摩。
这是晚晴第一卷帝后第一次见到怡兰院的夜晚。
厅堂里，琴瑟旁，挤满了酒气熏天的男人，走廊里，楼梯上也随处可见。他们或被姑娘扶着，或被拉扯着，还有些意识尚清醒的，知道搂着姑娘的细腰，到处都是坐在男人臂弯里的女人，男人的酒气和女人的香气混在一处，热腾腾的空气，让晚晴莫名地感到恶心。
平时不苟言笑的青青，正在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怀里扭着身子，笑得妩媚惊天，连她头上的簪花都在颤抖；四娘端着酒杯，侧卧在长椅上，和两个男人划着拳，一碗一碗地灌着酒；红文更是一脸绯红地在几个男人的包围和缠绕下放肆地笑着，仿佛整个怡兰院只有她一个女人，就连面色僵冷的妈妈，也和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聊得兴高。更多的，是那些晚晴不认识的姑娘，正架着形形色色的男人，飘着上楼，飘进某个房间，再也不露面，只在有人经过时，会将那咿咿呀呀的呼喊声，不小心听了去。
直到深夜，这番热闹的画面还在折磨着晚晴的神经。
这一切实在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还剩下不到一天，这种生活，就将降临在她的头上。
隔壁不知是谁的房间里，还断断续续地传出声响，之前那几天，晚晴总是早早就睡觉，睡得又死，根本没听到过这些声音。
现在，她一个人在静静的屋子里，听着宛若猫叫的断续喊声，晚晴的心里一阵阵发麻。
夜深，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走廊上的灯也熄了，只有晚晴桌上的烛火，还在跳动着。
玩弄着手里的木质名牌，晚晴的心揪得越来越紧。
明天，就是明天了。
那名牌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