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一个楼顶露天足球场,它让我曾迷惑过:如果地震了,我是该往楼下跑还是往楼下跑后再往楼上跑。
现在想想,那可真是个高智商的傻问题。
那个足球场,不仅仅是我们跑早操的地方,还是我们做课间操的场所。
风城,顾名思义,一年到头刮风的小城。大风,小风,微风,狂风,都是它的常客。感谢周边的山峦,感谢风城四周广袤无垠的陆地疆域,谢绝了龙卷风的拜访。
风城的风,跟不要钱似的,一年到头吹个不停,不过它不仅不要钱,还会赚钱——且看附近山峦上那一排排转个不停的大风车,那是风力发电机,造钱的好机器。
但风城的风也挺讲道理——它不进屋。在屋子里,你几乎感受不到它,出门来,就大有不同了。
特别是当你有幸来到两栋建筑中间,就可免费感受狭管效应,当你登高远眺,也可感受衣裙与秀发狂舞。
比如,我们此刻的处境。
进行曲在足球场上缭绕着,刚刚下课,人还不多。
我和路瑞儿并肩前行,头发“随”着音乐在风中舞蹈,碎发常常遮住我的视线。旁边拥有齐耳短发的路瑞儿就可怜得多,本来淑女乖巧的发型,此刻狂野得不行。
我们并排行进,从足球场这头,走向那头。到即将到达那头时,我们又分散开来。
只见路瑞儿径直走向了足球场边上的楼梯口……旁边的班牌。
班牌由铁制成,下面还有一个铁制成的底座,虽然有些班级的牌子与底座在少了螺丝钉的粘合后已经分家。
但我们班的牌子与底座仍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
别班也有抬班牌的人,不过十有八九是男生。
两个男生一个拿牌,一个端底,双双带着班牌归。
我就停在我的位置上,看着我同桌大义凛然地走向班牌,自带进行曲bgm那种。
她去了,她去了,只见路瑞儿选手停在了我们班的班牌前,她伸手了,她伸手了,她伸手啦!她握住班牌的杆了,看,她抬起来了,看,左手,她用左手拎着班牌过来了!好样的!
她走路带风地归来,凭借155的瘦削小身板,左手拎班牌的气魄,硬生生把旁边180+的男生秒成了娇娇女。
她来了,行至我们班还没多少人的队伍面前,郑重地把班牌放下,然后面带笑容地归队。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到:
看,这就是我们班的骄傲,大名鼎鼎花芽同学……的同桌——路瑞儿!
这是我们来得早的时候,如果不幸遭遇老师拖堂,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那时候,本来威风凛凛的路瑞儿小同学,看着满操场的同学,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少女的羞涩之情一下子就上头了,她便会磨磨蹭蹭,软磨硬泡地拉上我和她一起。
那时,她就会偷偷摸摸地向着班牌走,一步三回头那种。
行至班排前,她又会如只警觉的小动物,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环视周围,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刷地出手握住班牌,抬上就开溜。躲躲闪闪,面红耳赤。
至于我,不厚道地跟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这好端端的抬班牌,多光荣的事,硬生生演绎成了偷班牌,而我的作用,俨然就是个放哨壮胆的帮凶。
“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我们随音乐而动,动作整齐却并不划一。
青春的气息散发在阳光下,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在真真切切感受着我的生命,是真的在进行,我还有一片大好河山等着去开拓,我正值青春好年华。
广播体操结束,同学们又刷地散开,又刷地聚拢,冲着楼梯口涌去。
又是一天两次横跨足球场的时候,我和几个同伴慢悠悠地行走,跟在队伍的末尾。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不知不觉忘了收回那灼灼的目光。
“同桌,你看谁呢?”
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的路瑞儿吓得我一激灵,险些踩空带着前面的同学们滚下楼梯。
“没,没……”我惊魂未定地回答。
“咦~”
我感受到了她的眼中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强烈得让我难以忽视。
可我,又岂是个乐于助人的消防员呢?
我选择……假装没看见。
窗外银杏叶已经全是金黄色,可惜,风吹没有叶落。
“呸!这棵厚脸皮的树,老子守了快半个月了,它就是一毛不拔!”
我扒在窗口嘀咕着。
“芽公公消消气,会掉的,会掉的。”
小路子在旁边随口安慰到,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她疑惑的扭过头来看我,发现我再次目光灼灼地看着外面。
透过我们的窗,目光穿过小广场,再透过对面班级的窗,便可看到里面的光景。
刷拉一声,对面班级拉上了窗帘,隔绝了我的视线。
“芽公公,人家都拉窗帘了,别看了!”
“嗯。嗯?拉什么窗帘,我在看外面那棵臭不要脸的树。”我说起谎来自认为面不红心不跳,目光澄澈。
路瑞儿盯着我的耳朵看了会,笑得十分奸诈。
“大胆,小路子,你想篡位!”
“公公冤枉啊!小的不敢。”
“那你笑得那么阴险!”
“呸!你个死太监,你才阴险!”
刷的一声,我们的窗帘也被后桌同学拉上了。
两间教室的窗帘遥遥相望,还是叶子满枝的银杏树也和已经是光杆司令的邻居相望。
正中间孔子像前面的台子上,摆满了瓜果,酸奶和棒棒糖。
那是学生们给予他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