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厚实的墙壁挂满晶莹剔透的铁剑铜刀,一扇宽边落地窗透入正面的太阳光辉,打磨的刃锋折射璀璨的寒光。它们的正上方挂着一副画像。
为她绘像的画师绝非虚徒,画中女子端庄高贵,面容干净美丽,惟妙惟肖。两手相握放于腿部,她端坐高背华木金椅,身披一席神秘优雅的黑色长裙。一朵娇艳的红花立于随意散落的黑纱之上,灵动有神的金色眼眸深邃而温和的注视前方。
房间另一侧高墙是整面的图书,太阳折射为一角铺在上面。下面的高背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是克拉克皇帝。
他在用白布擦拭面前的一套纯黑色的铠甲,胸甲用红晶石嵌成一只诡异的动物,它的头是老鹰,身体是狮子,羽翼饱满极力展开,三爪利刃摄人心魄。黑色的剑被铁铠护手紧握。
他仰着头看向那副画像,血红色的眸子闪过温柔。
“可怕的病痛夺不走你的生命,父亲的颓废压不垮我的心,您的死绝非偶然。”
克拉克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神:“我有两个梦想,会实现的梦想。我会接下您的遗愿,拼劲全力复兴这个国家。我会抽丝剥茧,一点点挖出暗害你的凶手,把他们和其家人放在马蹄刺下一点点碾成碎片。”
他一直穿着这套盔甲,永远视若珍宝,这是十岁生日时尤丽叶皇后送给他的礼物。克拉克一直珍爱有加,每天都会精心擦拭,一日不曾落下。
即使这套铠甲是用最好的精钢制作的,也用揉搓云泥之力缓缓擦拭,害怕这唯一也消失于手中。
尤丽斯在逝去的前一天还带着他学习刀剑武艺,大小手一起挥动把柄黑色的长剑,她的手指纤细温暖,嗓音平静游刃有余。就像宽阔的大海,包容自己的任性和脾气,永远承载自己这艘孤舟往前走,直到穿过死亡的永恒。
世界很公平,死亡是唯一。
克拉克还记得六年前她躺在病床时还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吐息微渺如丝,眼神深邃不舍。当时房间里弥漫熏香,浓重的药物残留。克拉克的父亲莫洛托命令军队到百里之外的荒野采摘草药,叫来城中全部的医生为她治疗,在旁边燃烧她喜欢的玫瑰香为其提神。
一直了晚上,病魔夺走了她。最昂贵的草药没能挽救尤丽叶最后的气息,克拉克看着父亲嚎啕大哭,手中捧着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地,死命抱着妻子的躯体不放,颤抖的手抚摸已经失去呼吸的面庞,声音几乎要撕开城墙。
克拉克苦涩的笑,闭上眼回忆从前。
怀恋以前,吹着高处清风享受片刻宁静,耳边传来异乡的歌谣。弯月高挂,璀璨星辰,他像一叶孤舟遨游。仰起头与月亮对话,渐渐沉眠母亲怀中。
现在,他依旧坐在高台之上,碎发被清风荡起,轻声唱起那首熟悉的故乡歌谣,孤身形单影只,弯月星辰璀璨。他仰起头,跟月亮对话。那一夜,天川皓月,冷风吹的他的喉头发涩。
克拉克沙哑低沉的喃喃自语:“我真的跟傻吗,与月亮谈话。”
闭合完美的地板沉下黑暗,向下延伸的地窖楼梯一直没入黑暗。石板楼梯很陈旧,相对的石柱遥遥相望。诡异的折影随着角度变化。
克拉克挎着黑色利剑,举起火灯,靠着扇面的灯光,一步一步往下走,沉闷的脚步踩踏石板回响折射,惊醒数道鬼魅的黑影。下面也冒起数十个火球,不停闪动,好像是一群鬼眼,石制的地板长着丝丝青苔,被人踩在脚底。
一群黑衣人半跪在地,恭敬之意溢漫空间。这群人都披挂黑色重甲,都用兜帽盖住面庞。
“都起来进去谈。”克拉克踏进石板坎,房间四个角挂着火灯,射出的光线不足以照亮这幽暗的房间,中间有一块被削成四方的光滑巨石,一股寒意从里面席卷肆虐。
巨石台铺着大片地图,是整个城市的规划图,上面用红颜和蓝色描绘线条。还有许多的细小标注,表达兵力数字的黑色字符
“兵力部署如何?”克拉克解开扣子,另外一只手摁在地图上。
“您的指示我们已经办妥,五千御林军已经分成了四个部分部署。”沙哑的男音从最高的黑衣者口中穿出,他指着中央皇宫:“第一部分有两千人,他们在皇宫,外殿,皇花园,王座大殿的暗堡。第二部分一千人,在金橡树宫外的街区地下室部署,攻击已经叛变的禁卫军,根据您的指示只杀军官,士兵如果投降便不杀。第三部分两千人,部署在城南大道,正对着多普勒公爵五千兵以及其他贵族合计的城内四千私兵。为我们杀掉叛变集团首领,推翻假首相争取时间。”
克拉克的在莫洛托皇帝在任时并非孤立无援,他是中央省下属玛德琳王领公爵,拥有中央省十分之一的赋税和人口,按道理应该去往自己的封地统治,可作为皇家首席继承人,必须要在蒂琳卡亚这座皇室共有的城市里生活,导致那个公爵位子就一直空着。
可就是这样,克拉克靠着母亲留给他的力量,暗中遥控玛德琳公爵领的三座城市,这三座城市在中央省的富裕程度可以排上前十,其中一座是帝国八大名城之一,被誉为骑士之乡的密瓦霍克城,为他提供优良的骏马和骑兵,以及一个绝对服从的精锐军团。
可他在扩军的时候做的无声无息,命令自己的手下在城市的地底下打造武器和盔甲,在深山老林里训练自己的军队,在明面上对外宣传常规驻军不到三千人。实际到现在,他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支庞大军团,都是他苦心竭力,暗中做假账来掩盖事实,耗费大量财富将其打造为训练有素的精英战士。
“这是我在城内的部署,城市常住两百多万平民,多出五千流民不足以引起注意。”克拉克点点头,火光颤抖,面容随着红焰改变颜色,他毫无情绪:“我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混编与帝国野战军里。我们扫除叛逆的时间初步定于下个月的末期,也就是纪元1559年3月29号。那个时间是野战军军演的既定时期,奥普涅斯城的军演一开,混编在两万野战军军团中的三千骑兵要快速脱离野战军大队,迅速赶到首都,清扫蒂琳卡亚周边的叛逆。他们会卸掉胸甲的脆铁,以露出中间狮鹫图案为标识。”
“骑兵会把叛逆的头带给您。”干涩的声音回荡。
“不只是头颅,我们在城里的部署不到一万,而贵族叛逆足有十万人,距离蒂琳卡亚北部不到三十公里的莱耶镇还有一支两万人的贵族驻军营地,那是贵族们的封地,这些雇佣军会很麻烦,一旦他们得到消息迅速驰援多普勒公爵,战火会扩大。外围的叛军必须全部,一个不剩的斩首。”
“我的陛下。”最先说话的黑衣说:“野战军也应该奉献力量,三万精锐不能一直听从那些将军的命令。”
克拉克摇摇头:“多普勒公爵的人头比口头命令更加让人信服,仁慈和智慧不能让暴力机关完全听命,只有剑与血的考验才可以获得真正的生杀大权,得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军人的尊重。”
“还有一点,玛德琳省的工匠虽然可以满足需要,但是还不足以来应对未来对文森特的战争,必须尽快把北方流失的工匠都给揽到玛德琳省里来。”
“是。”众人的声音响起,斗篷无风摇曳,他们宛如用灵魂撑起的飘布,覆盖铁面里的眼睛深邃冰冷。
克拉克轻轻点头,这群人是他最信任的底牌,同样也是母亲留下的遗产。这些人没有身世,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能隐藏在黑暗的深处,低低轻语。
“谁有疑问?”
“城中叛逆家属如何处置?”空灵清脆的女声。
“尽量逮捕,全杀。”克拉克淡淡的说。
“另外,计划会随实际更改。”克拉克的气息有些沉重,或许是这暗室刺骨的湿气在影响。他抬起头,黑衣者们不去看他的眼睛,闭目低头遮面。
“我们会跟随您的影子。”没有人提出丝毫异议,克拉克看向这些来自黑暗中的人。冰冷无情的声音中有男有女,他想逐个分清又因身高完全统一而作废,各色不同的眼神是唯一鲜艳的光芒。
克拉克拔出黑剑,暗红色的魔纹宛如幽冥的符文。
“致死方休。”他抬起手臂,剑刃平摊。
最开始的黑衣者却单膝跪地,他的同伴也跟着跪下,轻捧剑锋低头轻吻红纹。
“拔出你们的剑,和我站在一起。”他很快回过神,用淡漠的语气命令道。
漆黑的剑拍在一起,形成一个交叉圆。
“致死方休。”他再一次说,加重了语气。
“谨遵皇命。”众声响起。他的心中略显失落,可无可奈何。
克拉克扣住内房的木门,可说是木门,其实是外表装上一层厚实的木板,里面是铸成方形的混金属。
他想起内房的盔甲,若有所思。既然手中无事可做,闲的清静却也是荒废时间,倒不如去运动运动。他这样想着,走到黑甲木架前,准备唤来侍从为自己穿戴盔甲。
他刚准备开口,房门却轻轻被敲响,力道细弱蚊音。
“我尊贵的主人,您在……在吗?”
暗红色的楠木门外,黄金铸成的玫瑰花映照出一张漂亮紧张的小脸。
美丽可爱的少女身上那黑白配色的裙子很合身,黑边蕾丝裙摆及膝裁剪。精巧的围裙被一双小手扭捏变形,纤细白嫩的双腿套着过膝黑袜,小巧玲珑的小脚踩着圆头皮鞋,正不停轻踩地板。
“冷静,温莎·黛可,你可以的,想想女仆长对你说的……呃……微笑,欠身,问候,说出来意,扇面退后,等主人先行,再跟上……嗯嗯!”
少女双手拍了拍小脸,自信的点点头,挂上微笑,努力的挺起身体。
庄严厚重的风格让少女感觉自己非常渺小,不由得加快呼吸。
她来自帝国的南方省份,未曾经历战乱的美好土地。故乡啊,田野丰润,木林茂盛,重叠绿色的山峦之间筑起高耸入云的白色城堡。夏天丰收时,山野盛开,遍地繁华,花香淼淼。
英俊的骑士们让女孩迷醉,他们面容干净,嘴唇薄稀锐利,眼神湛蓝如暗夜星空。铠甲精致昂贵,花纹密布。高举玫瑰旗帜奔行山野小路,用爽朗清脆的嗓音为田间女孩送来祝福,他们通常用鲜花换取新鲜的草莓。
温莎曾在果田中劳作,美妙的果香是她的最爱,她通常会闻到宿醉小憩,最后被人温柔叫醒,只是女主人没有怪罪任何,会轻轻摸着温莎的脑袋轻声调笑,擦去她自责的眼泪。
温莎喜欢听来自北方的人们讲述故事,哪怕是介绍城堡,捕获巨兽等略微无聊的事情,她来者不拒。
他们说蜜酒长河的对面是另一片光景,虽然哪里的景色与南方省无疑,花开平原,太阳高照,飞流直下的银色瀑布。也充满她喜欢的激烈刺激的冒险故事,比如骑士们披坚执锐冲向强敌,银色的铁流把敌人撞成碎片。
她通常在日落前的窗台看向山峦,回忆旅人为她带来的消息,用小巧的脑袋在脑海中仔细拼凑人们口中的画面:“将军们率军集结一起,在石山荒野之间与对面的文森特帝国冷静对峙,两边几十万大军犹如黑云压城。
拥有王座国都的中央省肃穆庄严,哪里的人们行动匆匆,去也匆匆。它的军人们在污秽关抗击兽人,百米的城墙下黑绿一片,无数箭矢铁砂宛如流星砸在地面。皇帝刚刚完成登基仪式,听闻他生的冷峻高雅,笑容如刀锋。
北方省千里雪原,一望无际。军人了无孤寂的监视矮人帝国的一举一动,可面对的只有泛着粉嫩的起伏跌宕的巨型雪峰群。
西部省密林高耸入云,几乎要覆盖城堡,听说危险的哥布林会抓走少女。
之后,她泪流满面的与女主人拥抱,诉说了自己的请求,主人没有生气,答应了她过分的请求,走之前给了她一袋钱,还是那样温柔的摸着她淡粉色的短发,告诉温莎如果受了委屈立刻回来,她随时欢迎这个可爱小妹妹。
“咔嚓。”楠木门向内打开,一律阳光照射出来。
“贵安,我骄傲的主人,温莎·黛克为您带来了消……啊!”温莎充满自信的抬起头,却在一瞬间惊叫的低下头,又马上反应自己犯了大忌,颤颤巍巍的弯下腰。
她不敢跟那对眸子对视,那双眼睛藏于碎发刘海的阴影里,是那般深邃锋利,嘴角没有丝毫笑意。
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度,只是换成了大手,温柔细腻的抚摸她的秀发。
“我不吃人,小淑女。”克拉克知道自己眼睛在外人看来是何等模样,他尽量把语气放缓,像哄孩子一般的说:“卡伦没跟你一起来?”
“女仆长阁下在城外采购凝胶树脂,所以将服侍主人的重任给予我。”温莎颤颤巍巍的说:“刚才真是失礼,请主人惩罚。”
“惩罚自然免不了,在皇帝面前那么冒失,以后该怎么办?”克拉克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瞬间恶趣味上身,脑海里有了主意。“跟我进来。”他抓住小女仆的手腕,把她带进房间,然后关闭了楠木门。
“请主怜惜……。”温莎无法违抗,皇帝的力气太大了。
只能静静等待着,可迟迟等不来女仆口中的惩罚。女仆长常在耳边嘱咐不能让主人生气,因为听说犯了错的女仆会被戒尺抽打手心,更严重会被鞭子狠狠惩罚,她们叫这“帝王之怒”。可她就非常怕疼,想到这她的身体略颤。
“正好我这里还有好几罐喝剩的茶叶,我就罚你给我泡一杯金玫瑰,这你会吧?小温莎。”克拉克回过头,笑着捏捏女仆发红的脸蛋,可声音依旧淡漠。
“当然会。”温莎急忙证明自己:“我是首次通过女仆考试的,那款最难的金玫瑰我三分钟就能做出来,我一定可以的。”
“第一次就能通过女仆考试?真是优秀的女仆呢。在我的记忆中上一个这样的人才是卡伦小姐,这次是你,看来她对你期待满满。”
克拉克点头称赞:“你身后有器具,快去吧,我有点渴,记得多加牛奶,金粉少一点。”
“仅此而已吗?”温莎怯生生的问。
“仅此而已?”克拉克一愣,他挑起温莎嫩红的脸庞。
“主人!”女孩呢喃着。
克拉克歪头坏笑:“喜欢干点别的?我不介意把这么精致的小淑女脱光丢到床上,对于投怀送抱的女孩我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走上前用庞大的身躯将小女仆迫到墙角,温莎发出一声惊呼,轻易的被男人拥入怀中,现在仔细看的话,温莎的眼睛似乎闪着桃心。
克拉克将脸庞贴在粉白色的短发上,轻轻呼吸着少女的体香,处子纯洁无瑕的奶香,他轻轻的抱着温莎:“身材真不错,所谓珠圆玉润也不过如此。
“主人真是太失礼了!”温莎羞得心跳加速,却温顺的像羊羔一样靠在克拉克怀里。
“那去泡茶吧。”克拉克松开了温莎,接着竖起食指,提醒道:“这件事不许跟卡伦女仆长说,不然……不然我就扣你工资!”
“是的主人。”
她立即像一只小鹿小跑的来到一座木制落地壁橱。气息急促,余光微闪。
房间宽大奢华,主调淡黄色配红色和金色边纹雕刻,深蓝色的鹅绒落地窗对称交织。正中央有一张大楠木桌,哪里应该是皇帝办公的位置,上面寥寥几张白纸和一根羽毛笔。
打开橱窗,一盏精致的白色茶具,阳光照耀可以反射深白色的流光,上面描绘一行她看不懂的方形纹。她没见过这样的茶具,于透明的水晶不一样,乳白色的圆环杯描龙画凤,那条奇异的蛇形生物围绕一朵花,它长着一对犄角,利齿蜿蜒,描绘它的匠人在其眼睛中间点一笔朱砂,那条蛇形生物宛如活了一般。
“那是从东方贸易得来的器具,文森特的商人说那叫瓷器,从一个幅员辽阔的古老帝国买来的,历经百余个小国,从数万里之外来到这里。”克拉克轻轻哼起歌谣:“于你们女仆学院用的水晶不一样,这个东西需要用开水预热,之后具体操作你自己看吧。”
“这么贵重吗!万里之外的地方……。”温莎把手缩了回来,怯怯的说:“主人,温莎可以用普通的茶具调出最好喝的红茶的,真的。”
克拉克淡淡的说:“小心点就行,碎了算我的,你只管泡茶。几十年前,帝国和文森特没有交恶的时候,我的爷爷特地托人买了一大堆新玩意回来,比如那个茶具,我的私人仓库里有几百套。”
“真的没问题吗?”
“让主人口渴不是一位好女仆该做的。”皇帝瞄了一眼温莎。
“就当是主人的考试,一定要努力完成。”少女更加小心翼翼,双手紧紧握住把手,慢慢的抬起托盘,其实并不重,但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一旁的白木桌前,轻轻放置。
“抱歉,先等下,别急。先做点食物,我有点饿。”
温莎把抬起的茶壶放下,面色有些复杂,也就是为难,她扭捏着手:“我很愿意为主人制作一切美食,可女仆长阁下已经为您准备了食物,再做的话……对不起,我多言了,我立刻就去。”
温莎再次发现自己僭越了,女仆长说过自己作为女仆,哪怕主人的要求略微过分也要尽力满足,可她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真正目的。
克拉克再次阻止了这个软糯的少女:“只是需要甜点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啊,没有参悟主人的暗喻是我的失职。”
我还是不说话吧,克拉克默默的想着,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绝不会将愤怒燃烧到女人身上,除非是对方先激怒他。
克拉克默默的看着,这个温莎确实很有本事,虽然自己的房间里的材料种类繁多,但她立刻就画好了战略目标,很快确定了目标。
小圆蛋糕搭配热巧克力,上方一颗小红樱桃。三角面包夹脆口香瓜和草莓切片,带上一片薄薄番茄。
还有小份的烤制牛肉,撒上细盐,这份食物用来去甜品的甜腻。
“久等了,我尊贵的主人,请慢用。”温莎双膝落地。
“嗯,辛苦了。我突然不想喝金玫瑰了,换成普通红茶,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做。”克拉克吃了一口脆口三明治,仔细想想还是想去打猎舒服。
“我走后,去女仆长哪里领五枚金币吧,喜欢什么就买一点。”
“是,我尊贵的主人。”温莎撑起柔软的双腿,后股微扭。
再打开橱柜,玲琅满目的各类茶叶几乎要弄晕温莎的眼睛,她随手抄起一个小盒子。
红茶沸腾,茶香四溢。温莎用滤纱慢慢分开茶叶和水,淡红色的茶水飘着白雾。
花儿幽咽酒红,边缘由蓝色描绘。这是迪兰斯克帝国北方行省的“韵香”,种植雪山脚下,只有在冬季最寒冷的时候才会开花产茶,一年的产量不过百斤,由于是皇家特供,所以价格可想而知。
“……这个味道。”克拉克很享受被茶香包裹鼻息,清冷悠长而暗香浮动,仿佛可以看见那千年冰山:“有眼光啊,挑了个最贵的。”
“啊,我随便拿的,这个,这个很贵吗,主人?”温莎感觉自己又闯祸了。
不贵,也就三百金币一公斤,而且有钱也买不到。克拉克心里默默的吐槽,说实话有点心碎。
“没什么,好久没喝了而已。”克拉克切开牛肉,粉嫩的肉流出了汁。“待会别把茶花给扔了,把水渍处理掉,花瓣可以重复泡水。”
温莎是会察言观色的,刚才克拉克的脸明显凝固一下。看来又搞砸了呢,可主人真的太温柔了,跟人们口中所说的高冷完全不沾边啊,就像温莎以前的主人一样……。
仔细的看去,皇帝主人真的很英俊。翘挺的鼻梁,忧郁的眼神,侧脸冷峻像是雕刻而出,每一部分都摆放的那样完美。
克拉克静静的喝茶,一边看着手中的书籍,那本书暗红书皮,没有名字。
温莎刚刚收拾完餐盘,享受主人特许的柔软喷香的沙发,双膝并拢,粉纱飘荡,静谧唯美。
“待的习惯?这里比南方要冷。”皇帝随口一问。“有什么需求可以和女仆长说,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会满足。”
“谢谢主人关心。”女孩拘束的说:“温莎已经习惯了,不会对条件太挑剔的。”
“你泡的茶我感觉有一丝熟悉。”克拉克轻抿一口红茶,口中充满浓郁的甜香,以及淡淡的玫瑰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享受:“虽然不是金玫瑰,却比金玫瑰更有韵味。”
“主人喜欢喝吗?”温莎惊喜的问。
“嗯。”克拉克点点头,看着少女羞红的脸:“难道你以前在宫廷服侍过吗?我是说在我登基之前。”
“主人登基前一个月我就来了,一直在城堡里接受培训。”温莎把手指放在下唇,轻轻摇头:“温莎之前一直在女主人家里工作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南方,这是第一次来首都,也是第一次见到陛下你的。”
“第一次来?”克拉克微微一愣,眉头轻皱。
能首次进宫就可以来内庭的,除了皇帝自己钦定下,外省的得有大贵族的推荐信,在通过筛选,考试,背景调查之后才可以进入内庭工作。一般这种女仆是贵族贡献的礼物,也可能是安插的眼线。
可是口中那不显醇厚的玫瑰香,这种强烈的熟悉感让克拉克不得不仔细斟酌,他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猜猜,你的女主人是不是住在塞斯艾卡多尔领?你的泡茶技术也是跟她学的对吧。”
“哇,主人知道吗!嗯嗯,我的家乡就在那,女主人特别好,走之前派了好多骑士保护我,还给了我一张信,说让我交给首都的外城管家,然后我就到了这。”温莎软软的说。“我特别喜欢女主人泡的茶,甜甜的回味带着浓厚的香气,我泡茶的技术是女主人教导的果实。”
因为那是皇室独有的泡茶技艺,就连卡伦都不会泡的一种半失传技艺。
皇帝心中苦笑几声,面无异色。又轻轻饮入一口,伴随浓烈的花香,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克拉克的心中,那个名字深藏于茶香,像是少女藏于凌晨时分的薄雾,无法在脑海中消散的回忆。
“愿她安好……。”克拉克低低自语。
“主人?”
“没什么,等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克拉克回过神,笑了笑。忍不住去摸温莎的头发,或用手掌轻蹭头顶,柔滑细腻,带着少女的体温。
“那位女主人一定是最美丽的女子,是颗照耀心间的宝石。”他说。
温莎闭上眼睛,任由头顶暖暖的。红着脸不出声,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用羽毛挑逗,少女也像只小猫咪下意识去蹭克拉克的手。皇帝有些后悔没有订购一批假耳朵,不然会非常有趣。
克拉克正揉的欢快,房门却再次被敲响。沉闷,有力,短暂余音。克拉克听过无数次这种声音,他猜的出来是谁。
“门没锁。”
房门打开,高挑的身影踏着白色皮靴,身材曲线像是柔软的云朵。精致的瓜子脸庄重而严肃,纯白色的发丝垂落双肩,跟她凝脂般毫无瑕疵的乳白色肌肤相配,阳光一照,她和白色女仆装融为一体,半隐其中。
“主人,贵安。”女子缓缓提起裙子,屈身行礼,嗓音清冷典雅。双眸深邃,宛如沉在大海深处的淡蓝宝石,瞳眸晶莹,流光溢彩。
“女仆长阁下!”温莎跳起来,连忙并起双腿。
“午安,卡伦,凝胶树脂收获颇丰吧。”克拉克淡定合上书,笑着说:“你的学生让我很满意,餐前茶点做的很不错。”
温莎低着头,忍不住笑了。
“茶点愉快,我为您由衷的感到高兴。”卡伦这才冷冷的看了一眼温莎。“虽然我并没有请温莎小姐来为您服务,她的工作还未分配。而且……午餐并非由我来做,不出意外,您现在应该在皇家花园的主厅会餐。”
“可没人找我会餐。”克拉克说,皇家花园的餐厅只在接待贵客时开启,且只有公爵等级的贵客才能由此殊荣。
卡伦给予了他答案:“南部行省中央商会主席执行官,塞勒斯家主人佩德罗·塞勒斯公爵告诉我,他委托一位女仆给您奉上口信,请求与您会餐。可现在,既没有收到回绝,也未曾有人赴宴。”
克拉克回首,温莎笑容凝固。
“现在的温莎小姐并不是我过去想的那样会为了自身工作而恪尽职守的高雅女仆,而是一位为了满足自身需要而刻意浪费主人时间,贪婪而不知收敛的小孩子。”
卡伦深蓝色的眼睛闪烁微光,语气平淡有力。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吞了娇小的温莎,她几乎像一座冰山,缓步在海中飘荡,一直来到温莎身前,面前的女孩低着头不敢吱声,似乎真的有一座山。
“女仆长今天不高兴……。”克拉克也被这诡异的气氛震住,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慢了。
“接下来的一周内,后花园种植的枫树正在落叶,就请温莎小姐下午去将叶子扫清吧,既然浪费了主人不少的时间,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也无可厚非。”卡伦沉着脸。
看向克拉克。再次弯腰屈身。
“失礼了,主人,是我的渎职造成了损失。请给予我您的意志,降下圣谕来指引我如何应对。”卡伦轻轻的问:“要我去回绝佩德罗公爵吗?”
“不必了,我本就理亏,正好也没吃饭。”克拉克将茶饮尽,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将轻微的褶皱抹平,又看向没有收拾的茶具。“这些麻烦你了。”
卡伦轻微点头:“这是我的荣幸,交给我就可以了。另外,雅典娜勋爵,布兰琦勋爵两位,正在在外面等您,她们是你的护卫。”
克拉克感谢卡伦的不杀之恩。
“嗯。”克拉克急匆匆的踏出门槛,门外站在不远处大树阴影下,两名白甲女子对他欠身行礼。
卡伦保持微倾,一直注视着皇帝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眼眸中,才挺直身体,像只高傲的白天鹅。旁边的糯米团子还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我可以解释的……。”弱弱的,气息如丝。
卡伦平静的说:“我是主人的所有物,你是宫廷女仆,不代表主人的意志。您不必解释,主人没有降罪,我无权处罚你。叫你去打扫后花园是你本来的工作,当前靠这个拿钱。”
“我明白了,女仆长,我这就去。”温莎整理好小围裙,向卡伦屈身行礼,轻快迅速的就要踏出门外。
“停下。”温莎猛地停下迅速转身,正好面对女仆长的胸口,眼前被丰满的小怪兽给遮住。
她的下巴被指尖轻轻挑起,卡伦的眼睛距离温莎的睫毛不足一厘米,可以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温莎惊愕轻呼,想要后退却撞在了墙壁,不巧的是撞到了小脑袋。
女孩抱着胸口瑟瑟发抖,鼓着脸蛋咬着牙,疼痛使她的泪珠在打转。
卡伦一愣,心中的丝丝不满瞬间消失,装作淡定的走上前,轻轻抱住面前的少女,把她的头埋入自己的胸口,用手轻抚温莎的后背。
“别再犯这种错误,否则。”卡伦低下头凑到女孩的耳边:“小心有怪物把你吃掉,再也找不到。”
“对不起,我下一次不会再犯错了,我保证。”怀里的女孩哽咽着,委屈巴巴的蹭了蹭。
“哪怕是白莲花,也是一朵令人怜惜的白莲花呢……呵呵……好吧,浪费主人的时间是比没有刷碗还要可恶。作为女仆,我很理解温莎小姐的服务精神,并会从中学习。只是要注意分清主次,没关系的,毕竟您要学的还有很多。”
“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