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白色的天顶露台,微凉的清风拂走人们心中的燥热。
刀剑碰撞的铿锵在花园不息。
克拉克穿着那套沉重的黑色盔甲,没有戴头盔,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冰凉刺骨,随着动作拖着红芒。
他手中的剑是练习用的无开刃板剑,所以他极其狠辣的向前挥砍,雅典娜爵士向前进逼,与之对剑。
可皇帝突然改变进攻方向,从砍变为突刺,穿过了雅典娜毫无防备的上身,击打在爵士的小腹,好在哪里裹着铁甲,雅典娜不得不踉跄的后退。
克拉克没有继续攻击,他单手拿剑转着剑花:“有没有受伤?”
“哈!”对方用迅捷的劈砍回应他,所以他举剑左右格挡闪击。
雅典娜用剑架住克拉克猛推,向前猛冲几步后,克拉克向左滑步抽剑脱离,转身挥剑斩在雅典娜的背后。
趁着后者转身,一剑砍在对方下腹,顺着那股力猛击雅典娜的手臂。啪哒,少女的铁剑掉落,雅典娜捂着手臂喘着粗气。
“雅典娜爵士失去武器,算为失败。”布兰琪爵士叫停了比武。
克拉克没有继续攻击,甩手把剑丢在一边,上前扶着雅典娜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但关切的问:“你没事吧,雅典娜爵士,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雅典娜本来就没事,可她听见了耳边那温柔的语言忍不住侧着脸,看着克拉克关切的面容,瞬间就沉沦下来。
淡金色的眼眸隐晦的闪过狡黠,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软的扑入对方的怀里。捂着头靠在克拉克的领口,皱着眉头痛苦的说:“皇帝陛下,我的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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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懵了,自己好像真的没用多大劲。
“呀,咱们雅典娜爵士头疼,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卡伦勋爵的寒风凛冽的声音斩开空气:“科多拉底学士正巧就会做开颅手术,要不我联系一下?”
雅典娜爵士随即放开克拉克的手臂,一本正经的躲到布兰琪爵士背后,而后者嫌弃似的躲开。而那个对着坐在遮阳伞下,绝美柔和的女子在看着远方,风儿轻吹起银色的发丝。
“我现在好了,皇后大人。”雅典娜认真的说。
卡伦原本准备发火,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偏过头去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表情。
克拉克把剑从地上捡起,擦了一把汗,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咱们的皇后大人可谓是控制欲强悍,未来估计将来可以给我添很多宝宝呢。”
“陛下!”卡伦勋爵嗔怪道:“这些事情可以晚上再说,这里实在不符合礼节,我作为女仆长有义务更正你的言行举止!”
“对不起!我的女仆长大人。”克拉克扑到卡伦的身边,跪在地上抱住女仆长纤细的腰,脸使劲的蹭着:“错啦!”
“这里还有人,给我放开。”
“我不。”
两名骑士互相看了看,确定了眼神后悄悄从后门离去了,只留两名爱人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互相交融。两个人披着红色披风,银色轻甲。两人的身影在墙壁延伸到扭曲,火灯散发柔和的光晕。
她们推开下层大门,迎面就看见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娇小身影。
女孩黑色围裙小洋装,圆头皮鞋白丝袜。晶莹的汗珠顺着鼻梁流下,太阳把她蒸的朦胧剔透的。她只好靠在果树下面遮阳,可怜兮兮的样子有那种独特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怜惜,就像成熟的水蜜桃。
“温莎小姐,一起去咖啡馆吃草莓冰沙嘛?”雅典娜朝着温莎挥手大喊:“听说从南方进来了一批新鲜草莓,藏在冰块里运来的哦。”
温莎杵着扫把杆慵懒的打着瞌睡,酥软的舰桥把它裹住。听见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苦闷的回答:“不行啦,还有一大堆落叶没有清扫,没有完成任务的女仆不能随意离开啦。”说罢,她委屈的叹了口气。
“就你一个人?其他女仆难道去冬眠了嘛。”雅典娜问。
温莎摇摇头。
“你的记性有待提高。”布兰琪爵士斜着眼睛看着同僚:“一般的女仆可没资格随时来玫瑰王座的圆顶露台,况且皇帝陛下就在上面,楼下的女骑士们也不会让太多的女仆来这里闲逛。”
“哦对。”雅典娜恍然大悟:“一般都是在陛下退朝之后再来打扫的。”
“但陛下这几天都不理会那些贵族,估计王座也没人搭理……哎呀好累。”温莎嘟着嘴,兴致不高的靠着大树:“这些小家伙们长的飞快,掉了第二天就能长起来。一直到秋天,这些叶子才会停止掉落,开出果实。”
距离秋天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布兰琪爵士将栗色的长发捋到耳后,优雅的说:“我和你都明白,即使你没有完成任务,卡伦勋爵和陛下也不会惩罚你的,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
“反正悠闲的的日子也就这几天,再过三周我们就解放了。”雅典娜包含深意的笑了。
那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仆!温莎强硬点摇了摇头,直接从树下面走出阴影:“你们先去吃吧,我随后就到。”
竹枝窸窸窣窣的摩擦地面,大片大片的绿色和黄色的叶子被积累一堆,但不过是很小一部分。温莎从外围开始扫,落叶已经把平台的大部分地区占领,她以这样的速度即使扫到日落也无法完成。
“得了得了。”雅典娜忍无可忍,走到墙边存放扫帚的铁箱,从里面抽出一根来:“来来来来,我们一起把这些小叶子给解决了。”
“可是……。”
“没有可是,安静的给我们一起扫。”
卡伦静静抚摸克拉克的头发,让这个男孩安静的依偎在她怀里。
远方的城区她依稀记得清楚,首先可以看见供奉着安娜塔西亚女神雕像的蕾斯蒂亚大教堂的白色大理石墙壁,顶端是九座蓝水晶尖塔,那巨大的女神雕像双臂前伸捧着太阳展露微笑。
而距离不远便是供奉‘亚瑟王’的战争神殿,那座神殿和他本人一样——没有繁色,不贴金箔,钢铁锻造的黑铁锁环绕墙壁,锁住沉寂在人们心中的威严和质朴,镶嵌与墙壁的宝剑依旧闪耀寒光。人们喜欢美化历史,可唯独没有忘记他,他的名字是帝国的名字。
“迎娶戴安娜小姐,南方省最大的公爵领和省会由我们掌握,成为最大的金库,哪里开采出来的金银每年以千吨计算,库存更是难以预估,中央省一辈子都花不完。”卡伦勋爵轻轻的说:“可佩德罗公爵为何如此……因为你的母亲?”
克拉克握住卡伦的手贴在脸部,感受光滑细腻的云柔,贪婪却又慢慢的感受体香:“我首先要纠正一点,尤丽叶是我和你的母亲,虽然我们不是姐弟可胜似姐弟,你已经是我的无法割舍的亲人和妻子。好了,我们来谈谈佩德罗公爵,关于他的发家史。”
“他的故事被写进了《贵族之剑》,我日夜攻读早已烂熟于心。”卡伦揉捏丈夫的脸,低低的说:“贵族的剑比战士的剑更锋利,这也为什么,无人不知他的财富之巨量,唯有黄金大陆的那些富商可和他比肩。”
克拉克笑道:“亚瑟王曾说真正的王者绝不是没有卑劣的情操,而是没有被卑劣的情操所屈服,沉寂在过去的卑劣经历而被蒙住双眼。佩德罗公爵恰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和北方拖格昂列家族的领主布息之间有一段过节。”
“愿闻其详。”
“对于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建立起的威望,献身戍边的荣誉,还是和其他家族友谊?这对于他来说都不是。”
克拉克回忆起母亲在深夜与他谈话的内容,那是很多领主的心底的秘密:“当一个人逝去,他的威严和荣誉也将代入尘土,只有财富和家业可以留下,巨量的财富才是一个家族维系的根本。”
皇帝的思绪飞到天边:“佩德罗公爵曾经认为家族友谊可以维系一个家族的兴盛,因为他的父亲佩昂·塞勒斯子爵和布息公爵在幼时是亲密无间的好友,情同手足,无话不谈。这让刚刚靠航海起家有困难重重的佩德罗公爵认为可以求助于布息公爵,可得到了令他失望的答案,公爵拒绝提供任何帮助。佩德罗又只好驾着商船在长河之间穿行,就有一次,他用优良的商品从另一位弄虚作假的富商手里抢夺了对黄金大陆的出口权,而这位富商背后的靠山就是布息公爵。待佩德罗公爵开着商船路过北方省的乌斯漫江中段,被等待已久的布息海军扣留,本人则被带到布息和北方省各贵族的面前,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和羞辱——布息令人剥去他的衣服,扔到雪地里供人观赏,就在他冻死的前一刻把他拉回到壁炉前,告诉佩德罗公爵此生不能与他作对,并且将他船只没收,但这艘船没有在他手里停留太久,我的母亲得知了情况派人去调解,才把那艘船带回来。”
卡伦静静的听着完,她以前从未听人对她说起佩德罗公爵有这样一段历史。但依照他现在的实力来看,很正常,毕竟没多少人再敢用这件事情羞辱他了,他坐拥庞大的财富和土地。
“我之前得到情报,多普勒公爵的儿子达维德要迎娶布息公爵的女儿瑟希莉丝。”卡伦轻声说:“看来他设想的南北包围圈无法实现了。”
“北方省人尽皆知,但没人再大肆谣传,在当时也无关紧要。所以这件事多普勒公爵并不知情,想来布息公爵也没会告诉他。”克拉克吻了吻卡伦的手背,并亲昵的用脸蹭了蹭:“联姻一旦达成,南北军事对峙的形势就会立刻形成,但形势也会变得更加复杂。”
“新王从死尸中崛起,这没什么。关键是内部的分裂,堡垒从内部瓦解。”卡伦的长发被吹起,飘扬的就像飞舞的旗帜,她的眼睛闪耀蓝色的幽光:“你知道玛利亚的事情吧,关于她和安妮·塞勒斯的事情。”
“暗星者无处不在。”克拉克明白卡伦的意思是什么,他笑了笑:“知道,她做了那个女孩的护卫。还在医院里击败了“葬花”哈利德爵士,我母亲对这位骑士的评价挺高的,这不算坏事。”
“她一直喜欢单独行动,我明白她想干什么。”卡伦迟疑的说:“我已经派让巴尔在盯着她了,相信她的眼睛比我的耳朵要好使。”
“计谋远比刀剑要好用。”皇帝用穿着铠甲的手臂抱着妻子不松手,温柔的嗓音安抚道:“我曾经计划着暗查间谍到多普勒身边,现在看来也不用我操心筹备了,现成的。有人说幸运是实力的一部分,玛利亚能遇见安妮算是幸事,也是我们的幸运。”
卡伦捧着克拉克的脸,引导他来到自己唇边,她静静的看着皇帝血红如宝石的眼睛,他英俊的面庞永远会覆盖她的视线,皇帝就是她的:“那你得小心黄金大陆的刺客,他们会易容术,万一他们易容了我的面容,那表明我已经离开了你。”
皇帝环抱卡伦的身体,狠狠吻住妻子的唇,而卡伦也热情的回应着。
他松开了她,将手指没入银丝绸缎中,轻抚柔顺的发丝和后颈的娇嫩肌肤,那薰衣草和玫瑰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对卡伦坏笑道:“凡人难逃一死。但我可不想在迟暮之年瘫痪在床,任人宰割我的躯体。比起这样,我情愿永远沉沦在皇后的怀中,在死之前尽享温柔。”
“克拉克你变了,变得轻浮放荡。”卡伦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闹,却也无奈的说:“我记得你以前很严谨的。”
“你以后也会变得轻浮,我敢跟你保证,贝法”男孩说:“谁第一次过后都会害羞,我们只需往后多来…别误会…我的计数单位是每天几次,往后会是常态。”
卡伦目瞪口呆,愣的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如果这在床上,我一定把你踹下去,我的皇帝陛下。”
“随便踹,我的女王大人。我不介意在地板上开始,因为那会是全新的体验。”克拉克站起来,将盔甲沾染的灰尘拍了拍:“我去让温莎把活停了,要是我不说,那个可怜的孩子得一直扫到晚上。”
“嗯哼。”卡伦笑了说:“一批新鲜草莓进入了城市,你觉得雅典娜和布兰琪会放过温莎吗?我估计她们已经在去往咖啡馆的路上了,你不如再去地下室召集你的情报少女们,视察一下北方军队的动向,就要打仗啦,还省得白跑一趟。”
“真好,战争就要开始,我们就跟胜利者似的去咖啡馆随意消遣,有钱真好。”克拉克将腰间的黑剑拔出剑鞘,平举过头顶,剑脊延伸到剑尖的暗红色符文在阳光中依旧冥烧寒意。
“嗜心。”他喃喃自语:“就叫它嗜心。”
哪怕看了无数次,卡伦依旧在静静的观察克拉克穿戴铠甲的样子,就像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虽然那时她才三岁,他刚刚出生。
沉黑色的铁盔甲的边缘锻打出羽翼似的装饰,盔甲表明和夹层雕刻繁华复杂的文字像是来自悠久的古代,那个血腥辉煌的年代。胸口的红宝石狮鹫则让黑色成为衬托它精致的底色——威严、庄重、坚固、精致的如同一座宝石山。
克拉克和卡伦互相喜欢,在小时候她总带着年幼的他在皇宫里到处飞奔,根本不会去管前方是否有人,是否有突然出现的侍女,就是一起哈哈大笑。在那个时候,他在拿着宝剑练习,笨拙的挥舞成年人才能挥动的利刃,大汗淋漓的他即使晕乎乎的,也总是知道她的方位,累了就跑到自己面前要亲情似的拥抱。
待她去往女士学院学习插花,书法等枯燥的东西的时候,克拉克敢从城墙外面的凹槽一点点的爬出皇宫,稳的就像一只松鼠,他从走廊一路翻到学院的外围,冒着被抓到的风险进入她的寝室。她就拉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的给他指说建筑,同学,老师,她的老师是安娜学士,一名学识渊博的老夫人,严肃认真受人尊敬。
在要跟他分开的前一天,他刚刚失去母亲,却得知他又要离开卡伦,因为按照规定,卡伦必须要去奥德琳担任执政官。身心俱疲的他躲在衣柜里不愿意露面,哪怕父亲大骂也不动分毫。
卡伦还记得以前的自己,怕他出事情,就也学着他的本事,慢慢爬上故意射击成斜体的城墙,最后从窗户外面翻进来,抱着热泪盈眶而不敢哭的克拉克,在晚上他放声大哭,委屈心酸的抱着自己一直到了第二天。
早晨她的衣襟全然湿透,走的时候卡伦只是吻了他的额头,却未曾把心中的那句话说出。还是克拉克在她临走时,用近乎嘶吼的音量朝她表白。
她赢了,赢的彻彻底底,从她被皇帝莫洛托,和太后尤丽叶和克拉克一起握着手心,在众人的面前说:“她就是我儿子的妻子,未来的皇后。”那一刻,她已经赢了。
“陛下。”卡伦痴迷的说:“我想我知道该送什么礼物作为我的嫁妆了。你一定会喜欢,也会亲自戴上。”
“当然,不过我现在去召集各部队的所有指挥官在我的后花园的餐厅里开会,御林、白哀、契约以及负责我安全的白骑士守备队的副指挥官,雅典娜和布兰琪至少要到一个,她们现在都在城市里面,中午应该就能到齐。”克拉克转过身问:“要一起吗?我实在不想忍受地下室的潮湿,倒不如在餐桌上讨论讨论。”
“我挺想见见俾斯麦女士的。”卡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