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琳娜穿着一袭黑色军服走进临时会议室,她金色长发披挂身后,身形锐如刀锋般高挑挺立,军帽下的蓝色瞳坚毅决然。
她从地下室纵横交错的暗道,根据夜星者的指引受邀,以御林军指挥官的身份参加宫廷御前秘密会议,而将八千御林军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孪生妹妹提尔莎曼便赶到了王城。
会议室定在蔷薇王座宫殿里的一间餐厅里,里面装修豪华奢靡闪耀着金银之光,天花板挂着水晶环形吊灯,下面摆着狭长的圆角餐桌,几盏银质烛台插着红色蜡烛,顶端冒着温柔的火焰光,桌面摆着南方产的红酒,各种肉类美食冒着热气,水果娇艳欲滴,蛋糕和面包撒上了糖霜。
俾琳娜只身进入会议室里时,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各自的位置,唯一没有到场的就是她和指挥官克拉克,卡伦勋爵和几名高官随即从椅子上起来:“俾琳娜大人。”
“皇后殿下。”俾琳娜点头致意,而卡伦勋爵旁边正好有张椅子,背垫用金丝绣着蔷薇花,卡伦示意那是专门为她留的,索性就拉过来坐下。现在仅有那个上席的高背金椅是空着的,是给迟迟未到的皇帝准备的。
“来点酒?”卡伦摇了摇酒杯。
“红爵就行。”俾琳娜点点头。
“这是我们在都城里的第一次见面。”坐在俾琳娜正对面的女士缓缓说道:“好久不见,俾琳娜大人。”
“别离四年,确实好久不见,罗西亚大人。”俾琳娜轻轻昂头回忆:“既然都认识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敢问您现在是那支部队的领队?”
“您真是位急于想要掌控局势的军人,事实上我从麟爵港口出发,上个星期才到首都,现在还没有那支部队可以让我调遣。”罗西亚微笑道:“不过最近黑镜舰队的筹备工作就要完毕,我临时被舰队最高指挥,黎塞留主教大人任命为代理指挥,任寒夜主力舰队的预备指挥官。”
“预备指挥不过是个过场,我听说那艘“凰权”号重型旗舰下水后会编入寒夜主力舰队,所为您的指挥舰。那艘船,帕斯卡造船大臣计划装备两百门火炮,其中舰首和舰尾各装备了二十门。这样一艘庞大的战舰一旦下水,对敌军的毁灭是铺天盖地的。”俾琳娜略显敬重的说:“黎塞留主教严格地执行了卡伦勋爵留给她的任务,她无愧于这份殊荣。”
“建造这样一艘注重火力的战舰可不容易,相比之下‘龙火’号更均衡一些。”卡伦勋爵随意的道:“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无论从现在到将来,海军必然是帝国内部地位崇高的存在。”
“您很有远见。”俾琳娜点了点头:“我们跟黄金大陆和南部教皇天国的海上商贸的开通,代表着未来帝国对海军的需求将成倍增长,我在这里先恭喜您前途似锦。”俾琳娜的声音铿锵有力:“为了协助克拉克皇帝缔造传承千年的王朝,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
“如果战争顺利。”罗西亚中气十足的回答:“帝国内部派系的对立情况将会从贵族和皇室于军方的三方对立从而变为我们之间的争斗,虽然都是为了指挥官,但我寄希望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或者尽量少有。”
“在指挥官面前争夺地位需要靠实力和功绩,如果变为了互相指责和推卸责任,谁也讨不到好处的。”卡伦平静的慢条斯理的说。
俾琳娜平淡的点了下头,她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酒杯透出的亮银圆圈,折射出宛如晶莹的钻石手镯,印在餐桌上。
“您说的一点没错,皇后殿下。”罗西亚带着神秘的微笑,姗姗的说:“托太后的福气,指挥官阁下麾下有实力的红颜知己不在少数,面对这样的利益分配,任谁都会头疼。”
“这是好事,所谓能者居之。”皇后嫣然一笑,回复很简短。罗西亚也一笑置之,放松的靠了靠背垫。
她看着俾琳娜问道:“您在路上有遇到克拉克总指挥吗?”
罗西亚的气场很强,无心之下每一句话都带着隐隐的威严。她和玛利亚一样有着银色长发和酒红色的眼睛,在烛火前变得朦胧闪耀。她和俾琳娜一样高,全身包裹在厚重的白色长袍里,束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和奔突的胸口,那脸庞绝美有型,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我也想问的,怎么没见指挥官。”俾琳娜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以为会议的发起者会第一个到场。”
“会议被察觉,各位大人。”坐在她左上方的白骑士总指挥布兰琪勋爵开口道:“有人潜入进来被皇帝陛下截杀,刺客的血污染了指挥官的衣襟,这会应该在换衣服。”
“指挥官受伤了?你们……。”罗西亚猛然拔高声音,赤红的眼睛闪耀血光,狠狠瞪了一眼布兰琪爵士,旋即转念一想如果指挥官受伤,那会议也无法开展下去了,所以又缓和了眼神:“真不明白暗星者这群人,整天神龙不见尾,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起作用,把咱们的白骑士小姑娘们弄的担惊受怕。”
“也不能全怪她们。”俾琳娜为这些神秘的人解释道,随后问布兰琪:“抓到活口了吗?我可以派我的审讯专家罗恩爵士去和他谈谈。”
“真狠。”罗西亚微微笑道:“罗恩的手段用在活人身上,那还不如去死算了,不知有没有人可以得到这份殊荣呢?”
“回大人,雅典娜爵士制服了一名试图逃跑的间谍,但那个人咬破了嘴里的毒药,当场就死了。”布兰琪小心的说:“约克学士正在分析毒药是出自哪家之手。”
“会议结束后我去瞧瞧,兴许还能提点意见。”俾琳娜和善的笑着:“我们的敌人太多了,只注意多普勒公爵一个人可不太好。”
罗西亚闷哼一声,似乎并不想谈论这种倒胃口的话题,她拿起餐桌上的酒瓶,摇了摇里面的酒液:“无聊的等待需要点情调来中和~要点伏特加吗?布兰琪爵士,当今夜最后一盏灯火熄灭,唯有它是最能带给人温暖的好东西,我专门找陛下准备的。”
“这……。”布兰琪愕然迟疑,可又不敢拒绝这位高官的提议。卡伦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您就饶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将酒化为水。”
“客套客套而已~”罗西亚撑了撑双肩,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上:“我又不是炼金术师或者甘谷娜,与其说是把酒变成水,只能认栽买到掺了水的酒。”
“就跟我们现在这场会议一样,像掺了水的酒。”卡伦指着布兰琪爵士旁边的一个空位子:“那个地方还有没人来,各位女孩猜猜是谁。”
“这对于指挥官是否能快点赶到毫无意义。”罗西亚把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就像在喝水,而且意犹未尽,随后又整杯满上。
俾琳娜正经的说:“与其做这种无聊空洞的猜测,倒不如率先做好为指挥官牺牲的准备。我只能说,那个位子是谁并不重要。”
皇后捂着嘴笑了笑,揶揄道:“猜中的人晚上不管跟指挥官阁下干什么,我不管。”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布兰琪瞪大了眼睛。而俾琳娜宛如蔚蓝色大海的眼神掀起丝丝涟漪海浪,她随即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憋出一句:“这得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俾琳娜转而看向罗西亚。
“哦哟?”罗西亚将手放在唇前,绕有兴趣,但也半笑不笑的说:“指挥官要是知道您这样糟践他对您的感情,不知会有多么伤心啊,皇后大人。”
卡伦笑道:“指挥官对漂亮女孩什么性子,我们这些从小跟着他的人难道会不懂?”
她顿了顿,直接展露感动的神色,双手对握放在胸口,漂亮的蓝色眼睛宛如蓝宝石在流泪:“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不亏是我的姐妹们,如此大方的放弃于指挥官的羁绊,成全我和他,我表示由衷地感谢……。”
俾琳娜一愣。
“少给我在这胡扯,贝琳法斯特。”罗西亚反应过来,直接把酒杯置在桌上:“我和俾琳娜大人还没表态,你就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
餐厅的门突然被打开,克拉克穿着暗辰色的丝质修身长军服,领口悬挂着一枚金色蔷薇勋章,腰间的皮带也镶嵌着纯金卡扣,黑色“嗜心”剑挂在左腰。
卡伦和布兰琪起身提裙行礼:“陛下。”
“指挥官阁下。”俾琳娜严肃的站起来,挺直了身板敬了军礼,恭敬的问候道:“我们等您很久了,请尽快主持领导会议吧。”
“实在很抱歉。”克拉克快步走到上席,将佩剑倚靠桌角,接着拉出金丝鹅绒的靠垫椅子坐下:“雅典娜爵士不小心沾染尸毒,我送她去治疗耽误了点时间。”他整了整衣衫的褶皱,把军帽子正放在前:“会议马上开始。”
他看向面露惊恐的布兰琪,肯定的安慰道:“雅典娜爵士现在脱离了危险,休息一晚上就行。”
“指挥官先生,你有点快了。”罗西亚举起酒杯摇了摇,右眼眨了眨狡黠的说:“我还是希望您能晚些来的……等等。”罗西亚沉凝的看到了指挥官身后那个纤长的影子,愕然道:“利蕊里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英气十足的声音:“嗯哼,骑士利蕊里亚的光芒将永远也只能照耀指挥官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这也许就是世界的可惜吧。”
穿着骑兵紧身丝裤和栗色长皮靴的修长双腿踏入会议室,铿锵有力的脚步衬托来者的自信。女子娇柔高挑,上身是修体华贵的白色圆领贵族金玫瑰长衫,胸口别着一束红玫瑰,环披着淡黑色带帽骑兵斗篷。
青墨长发披散双肩,女孩瑰丽的眼眸于英挺的笑容同为绝美,带着白手套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罗西亚女士。”
也不等罗西亚答应就直接将其拥入怀抱,而后下一秒就被强行推开,后者嫌弃的拍了拍肩膀:“在没得到允许就拥抱他人属于找打行为,还有你涂了玫瑰花香水就不可以抱我,特别是我刚刚洗过澡的情况下。”
“可是指挥官喜欢,他可是和我一样闪耀的人啊,世界上可找不出第二个品味和我一样的荣光之影。”利蕊里亚拉出凳子坐在罗西亚和布兰琪之间,随即向卡伦勋爵和俾琳娜以及布兰琪爵士一一敬礼致意:“契约骑兵军团长,利蕊里亚·凯克里斯蒂娜·玛克威亚,诸位久等。”
“白骑士布兰琪·奥雅·玛克威亚。”布兰琪眨着漂亮的眼睛,礼貌回礼道。
可下一秒,她惊呼着被利蕊里亚用食指挑起下首,眼前那张英俊美丽的脸无比接近,撩人的嗓音令少女痴迷。
利蕊里亚只是一个转头,嘴里便衔着一束红玫瑰:“哦~我美丽的白骑士小姐,你是如此的可爱,不知今晚我是否有荣幸光临小姐的贵舍呢?毕竟未来我们将齐头并进,寻找彼此之间的闪光点,或许今晚就是美好的起点呢。”
“……这,我,那个…利蕊里亚大人…请不要这样。”布兰琪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一下子就慌了分寸,无法面对如此热情英俊的回应。“哇呀。”她吓得从椅子上跌落,然后小跑到克拉克的身后躲起来。
卡伦勋爵的微笑略显僵硬,俾琳娜皱着眉看向淡定自若的克拉克,似乎早已习惯面前的场景。
“陛下,我真诚的请求您能允许我前去看望雅典娜爵士。”布兰琪弱弱的说。
“去吧,小公主。”克拉克轻吻女孩的额头,略显歉意的说:“不要太在意利蕊里亚的行为,她也经常对我这样。”
“唉……。”罗西亚手背捂住额头,哀叹一息。
“利蕊里亚女士的荣誉感无人可比。”克拉克笑着说:“无愧教皇卫队的圣光骑士之名。”克拉克略微咳嗽了一声:“那么,还是表示我的歉意,让大家久等。”
“您是我们的上级。”俾琳娜正色道:“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指挥官。”
罗西亚坐直了身体,不羁的脸儿肃利严谨:“几年未见,指挥官倒是有些疏离,我只能说这不算坏事,但一定不要因为我是北方人就把我列为危险分子名单里面。”
“那说明危险分子里也有我的名字。”克拉克差点就跟以前那样急忙解释自己不会,他摸了摸头发,说:“如果说我真正的掌权于宫廷,那么坐在这里的人不会只有五个人,还会再加上我母亲的父亲,也就我的外公斯特芬·法萨公爵,省议会议长。”
“绝望城的公爵,我听说他在当地平民的口中名声鹊起。”罗西亚说:“人民称呼他为‘荣光雄狮’。
卡伦接过话:“探子很早来报,东方省议会里的军区势力对皇室的批判声愈发强烈。军区的总指挥格莱·费什茨将军直接公开表示了对中央省的不满,他领导着九万边防军和五座城堡,斯特芬公爵的把持东西贯通的要塞,压力可想而知。”
“斯特芬公爵恪尽职守,这么多年来一直驻守着绝望城都未曾怕过军区。”罗西亚并不担心:“绝望城可以说是除污秽关和蒂琳卡亚以外全帝国最坚固的城市,只要它一直是在白骨山和血骨山之间的隘口处,斯特芬公爵只需要一万名弓箭手和几十门大炮驻守在哪,格莱将军无论带着多少人都无法突破。”
“这就是问题之一……荒林城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了。”卡伦勋爵摇摇头,叹息道:“绝望城本不属于斯特芬公爵。”
罗西亚纠正道:“斯特芬大人殚精竭虑,只是代理管理城市,和属于完全搭不上边,您未免太紧张了。”
“所以才说绝望城所牵扯的问题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克拉克岔岔苦笑,无奈的解释道:“绝望城的前任领主西里尔·费什茨公爵和他的儿子乔拉·费什茨在东部战争中牺牲,唯一的小儿子也在第二年染病身亡,费什茨家族的直系血亲绝嗣。他的弟弟,担任东部军区副指挥的格莱将军和其旁系的门多萨家族领主叶戈纳因为都宣称有绝望城的继承权而爆发了内战,后来格莱将军职权不足,无法调动过多兵力只好拖住战线,上诉到中央,由我的父亲召开御林会议讨论。本来当时的叶戈纳·门多萨伯爵就有反心,将绝望城公爵的头衔交给格莱最合适不过,既可以合理卸去他东部军区的职权,也可压制门多萨家族。可我的父亲听了多普勒公爵的缪言,强行命令我的外公斯特芬伯爵南下代理执政绝望城,让本来毫无关联的法萨家族加入进来把政局搞的更混乱。更恶毒的便是,御前会议把格莱将军的职务升调,取代了菲利普斯将军成为东部军区总指挥,怎么说他还是西里尔公爵的弟弟。”
罗西亚听出来那背后的含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开口道:“也是说他不仅是东部军区六万边防军的总指挥,还是绝望城公爵领的正统继承人,大部分东部省的贵族们依旧会背地里效忠于格莱,而不是空降而来的斯特芬公爵。”
“一旦他们里应外合。”俾琳娜平静的说出了个可怕的结论:“绝望城无需攻击也会在三个月后陷落,法萨家族大可举兵沿河岸防御,可您的外公有危险,东方省也一样。”
一直没有发声的利蕊里亚拨弄了下头发,提醒道:“离的太远了,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通知斯特芬公爵尽快离开,可二十天后就是开战的日子。”
“我们可以和施兰公爵谈谈,达成协议,请他北上攻击东方省。”卡伦冷然道,她很不想,哪怕一点有跟这位施兰公爵打上交道的迹象,而且人家也未必会答应。
“想让他帮忙,我们首先要在正面大规模击败北方军团几次,主动权在谁手里他便倒向谁。”罗西亚靠着椅子,喝下一口伏特加。
俾琳娜显然也不赞成,她略微摇摇头,低声抱怨:“我宁愿将生命交给从小养的狮子,也不会给亲如手足的施兰公爵任何摆布我的机会。”
“但……特殊情况还是可以达成协议的,但并非军事同盟,也不需要他们出力。”接着她又说:“中央省军区有忠于皇室的三万野战军,我们可以在南方省购买船只,战争开始的时候抽调出两万名骑兵给菲利普斯将军,直接就在奥格斯公爵领西部沿岸登陆,由我们提供补给菲利克斯,军队直接借道沿着南血河去往丧魂隘口驻扎,前后花费不到三个月,多普勒公爵的舰队南下也需要时间。如果格莱将军和东方省贵族真的攻击绝望城,那我们就挥军攻击他们的后方,那些贵族的城堡可没有绝望城那样坚固。”
“有一定可行性。”卡伦没有反驳,直接就说:“可我们中间得去一个,另外让野战军总指挥去执行这种高风险的任务恐怕不妥,得换人,斯科特将军也不行,他算是我们的嫡系将领。”
“巴甫洛夫·奥杰大校最为合适,他在1555年的莎茨战役里打得很漂亮,可需要一个稳重的将领陪同。”克拉克心中一开始想到的最合适的人便是这个将军,勇猛无畏也富有作战经验,虽然战术战法有些问题但并不影响,而且因为尤利叶和斯科特这层关系,他断然不会拒绝这份调令。
俾琳娜准备开口说出自己妹妹提尔曼莎的名字时。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利蕊里亚猛灌一口红酒,咽下口中的牛肉,她微醺的脸晕红诱人,抬手伸出食指:“这活可以交给教廷的贞德·罗克韦尔裁决骑士,她正好就在麟爵港口待命,我走之前得知她在拜罗萨主力舰队的指挥官选拔中落选,败给了维内莎伯爵。她的能力很不错,这一点卡伦勋爵也能证明。”
“让那个被人冠以奥德琳教廷圣女的贞德小姐?”克拉克略显尊敬的说:“听说那时她不过16岁,就亲自带兵乘船南渡辉月河到敌人的后方,在三翅渡口处以五百骑兵的微弱兵力发起冲锋,击溃了拉比德·拉姆塞伯爵的三千援兵。”
“那是黎塞留主教的学生,罗克韦尔家族在奥德琳省内是个大家族,地位仅次于克劳迪乌斯家族,历史悠久古老,曾经就是奥德琳公爵领的大公。”皇后也点头承认,她突然想起哪位忠诚无畏且富有战术眼光的年轻骑士,开口称赞道:“贞德是一名虔诚无畏,忠诚坚定的安娜塔西亚教廷信徒。带兵很沉稳精明,在帕尔哈提之战中初露锋芒便立了些功劳,在中央省的野战军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名字。有人说贞德若是男孩,便是未来的罗克韦尔伯爵。”
“家族背景,个人名望,军事能力都合适。”克拉克点点头:“有一定风险,对于我们的领居来说。”
“但是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听说克劳迪乌斯家的孙女,乔治安娜亦英武有为,也是个不错的将军。”克拉克说:“把两个人的名字都提上去,交给黎塞留主教自行判断。”
“这个计划看似可行。”罗西亚沉思片刻,看向撑颚沉思的克拉克,又看去俾琳娜蔚蓝色的双眼:“风险太高,补给线太长,不过可以一试。”
“那我今晚便写信给黎塞留大人,半个月应该就能送到。”克拉克像是想通了,眼睛逐渐清晰起来,他用餐刀切下一块面包沾了沾甜腻的巧克力水,香浓的气息像晨雾般散发:“即使可能达成这样的协议,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第一要务还是尽快击败多普勒公爵的舰队,从而控制住护国于血线河这条线路,这样我们就能用船只直接补给于菲利普斯。”
“指挥官,我建议可以换个称呼,不觉得称呼黎塞留为大人是否太过于残忍了吗?”罗西亚捋了捋雪白的长头发,轻轻的说道。她又看向一言不发的卡伦,皇后扬起善意的微笑,湛蓝的瞳眸灵动的眨了眨。
罗西亚可是知道哪位抠机主教对克拉克是有强烈火热的爱念的,她是唯一有资格和卡伦勋爵争夺皇后位子的女人,其出身高贵,仙姿玉貌,政治军事能力和卡伦不相上下,只是可惜比卡伦少认识指挥官三年的时光。
“………啊这。”克拉克错愕的呆住了,缓缓将叉子从嘴里抽出,迟疑了片刻,试探性的说:“要不……我亲爱的主教大人?”
他说罢,本想还想再听听在坐的各位的意见,可她们却坐在原位宁静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哪怕是卡伦也一样。“真是完美的称呼,指挥官。”罗西亚插起一块蛋糕,往嘴里一送,带着酒味的巧克力糖芯在嘴里铺开:“酒心的,不愧是指挥官。”她大笑着。
“罗西亚大人喜欢的话,明天路上多带一点。”卡伦勋爵微笑道:“也辛苦您替我和指挥官大人向黎塞留主教问声好。别离三载,甚是思恋。”
克拉克心里不由的蹦出一个‘危’。
“这样刺激抠机主教对您可没有什么好处。”罗西亚道:“在寒冷的北方,村落和村落之间需要互相理解,齐头并进才能渡过严冬。”
“我很乐意接受新的挑战,不管是为了皇室的辉煌还是自身的荣辱。”卡伦勋爵眯起眼睛微笑,充满自信和底气的说道:“我将拼尽全力赢得完美的胜利,就像我在帕尔哈提城下赢得的荣光。”
“唯有愚者才会不停摆弄自己曾经的功绩。”罗西亚豪迈的喝下伏特加,打了饱嗝笑道:“这是您训诫手下最常用的话,可别用在自己身上。”
指挥官的心脏几乎要血流灌溉而爆裂,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他悄悄看了一眼卡伦,绝美的脸依旧在微笑,而且愈发强烈。
“前提那个人失败了还在显摆,更有甚者还未胜利就在如此张扬。”卡伦的声音很柔,可极其尖锐的刺向罗西亚。
克拉克苦涩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帮那边好像都不好。他悄悄的给俾琳娜一个求助的眼神,希望她能出面平息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适当的放松可以理解。”俾琳娜的蓝眼睛在军帽的阴影里闪耀,她寒着脸,沉声冷然的说:“指挥官还未宣布讨论结束,既然各位大人参加了会议,那就应当拿出最好的一面来,而不是像这样,还未获得胜利就开始如此放肆…。”
“为了北方的严冬,我自然知道。”罗西亚傲然道,她自然不会在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驳指挥官的面子,可是她还要争辩。
“确实还有些事情没有讨论。”克拉克立刻用哀求的眼神安抚好卡伦的情绪。
又看向罗西亚,直接握住她拿着酒杯的手,那手白皙纤长,却暖意绵绵,宛如雕刻家的艺术品,他平静而略带威严的说道:“为了北方的严冬,亲爱的罗西亚一定会支持我,对吧。”
“唔……。”罗西亚身体一震,杯中摇曳的酒液洒出几滴来。她脸庞瞬间略带红润,低声细语而坚定的说道:“那是必然,就像我和您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那样——我存在的意义即是贯彻传承北方严冬的不屈之魂,并为您缔造可以传承千年的辉煌帝国而奋斗。”
“唔……言重了,我也说过。”克拉克被狠狠震撼了,缓缓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他一一看向在坐的女孩,无比郑重的说:“无论是谁,绝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比如卡伦、俾琳娜、黎塞留、利蕊里亚、你,以及暗藏在深域里的女孩都一样,都是我无比信赖可以放心将生命托付于彼此的人啊。缔造千年的王朝不过是我们向未来黑暗的深渊冲锋的勇气和信念,在浩瀚的世界中文明不过沧海一粟,何况生命呢?其结局最终都会死去,目标是否完成并不重要,只要为了国家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奋战到底,便不虚此行。”
“所以。”克拉克松开握住罗西亚的手,转身看去卡伦勋爵那笑眯眯的脸,顿时直冒着冷汗但真诚的说:“那个,我亲爱的贝法啊……我唯一的合法皇后。有责任秉承和宣扬皇家的荣誉,维持皇室的威严和圣洁,必要时替我执行御前法庭的裁决于执行,可法律需要公正和严明,二者缺一不可,而两者背后蕴含了无比宽厚的心魄,你应该懂我意思吧,我的皇后大人。”
“阿拉~”皇后浅笑道:“那就是我的错咯。”
皇帝眼神惊愕,想要急忙解释,可不由得感到背部一缩震痛。他立马新生一计,捂住心脏,疼的猛然的低头闷哼一声:“唔。”
但克拉克确实很疼,这是他从小的小毛病,背部的肌肉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痛,只能摁压心脏来缓解。他面容抽搐扭曲,面色瞬间煞白,额头青经暴起直冒着冷汗,他像是用锤子似的使劲摁压胸口,双腿像是失去了骨头就要摔倒在地上。
“指挥官。”反应迅速的俾琳娜瞳孔猛缩如针,如风般直接跳起来扶住克拉克的肩膀,对着大门厉声高喊:“外面的人听着,立刻叫医生过来!”
“克拉克。”卡伦本来只是想逗自己的丈夫几句的,她先是一愣,而后直接也花容失色,和罗西亚同时行动,像一阵风似的如雷般迅捷的冲到皇帝的两侧。
而吃的正开心,几乎要把桌上美食全部消灭干净的利蕊里亚,见到此情此景也吓得把刚刚掰下来的嫩烤小羊腿捏碎了。
不到五秒,餐厅门被迅速踹开,亮光下穿戴银色铠甲的白骑士少女们持长戟涌入进来,一瞬间长戟林立,寒光铁衣,银盔罩面,宛如铁色的帷幕。
“诸神在上,皇帝陛下怎么回事?”金边盔甲的银灰色头发的少女军官拿着一柄华丽的长矛,急促的大喊,她看见倒在地上,头部被卡伦抱住的克拉克,不由得脸色一变,随后转过身:“警戒,以神的名义立刻去找担架来,再来两个医生。”
“指挥官好像是心脏出了问题,他突然捂着心脏倒下。”俾琳娜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可依旧抖如波纹,她的黑色瞳孔因为极度紧张已经收缩如针眼般大小,宛如纯蓝色的冰漂浮于白色大海中,看上去非常吓人。
心脏有问题?少女军官差点没站住,顿时觉得天塌了砸碎头顶,她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去看被三名高官包围的皇帝。
“各位大人请让开,你们这样会把皇帝陛下给害死的,让陛下躺平,得以呼吸。”蓝发军官快步走到罗西亚和卡伦身前低声压抑的说:“让陛下躺平,皇后殿下,你这样继续抱着他会断氧的。”
“听到没有,赶紧给我放开,贝琳法斯特。”罗西亚怒喝道,直接抓住卡伦的手腕,费了很大劲才让她松开抱住克拉克的手臂,皇后不停低声喃喃的说着什么,苍白的脸掉落了几滴晶莹的珍珠,沾湿了皇帝的脸。
“来个人过来搭把手,把那些该死的椅子挪开,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这地方那么窄。”罗西亚推开桌椅,两手拖着克拉克的双肩,缓缓将他一字放平在地上,解开衣衫,不停顺抚他的胸口。
“会不会是食物掐住了?”利蕊里亚不敢往食物和酒里有毒的方向猜测,她几乎把桌上所有东西都薅了一遍,连克拉克面前的酒都没放过。
“如果卡住了呼吸道,那指挥官现在直接没命了。”俾琳娜道:“而且捂的是心脏而不是喉咙。”
军官将刺刃如长剑似的黑金矛扔在一边,慢慢跪在地上,将耳朵贴在昏迷的皇帝的胸口静置几秒,上下左右看了看,轻轻呼出一口气:“陛下的呼吸很平静,脸色虽然有点白,但没有变得紫红。就是心脏跳动的很快,可按道理来说会慢一些……。”
“陛下应该会在两个小时后醒来。”军官松了口气,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会昏倒?”利蕊里亚问。
“唔…心脏跳的很快…很有可能是急发性心脏逆叶脉短暂倒流。”军官说:“算是因为情绪激动造成的急性小病,但到底是什么还是得等医护团诊断后下定律。”
两名医生进来,抬着一副担架。罗西亚和卡伦上前把担架夺下,让医生把克拉克抬上去放好,又命令她们立刻去煮热牛奶和流食。
白骑士们站在原地不动,一齐看向那个军官。
“诸位,以神的旨意,今天的事情就全然当没发生过。”军官提起长枪,冰凉凉的说,那酒红色的眼睛扫过每一名白骑士的脸,随后她转过身,身影消失在外面的长廊拐角处。
俾琳娜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捂着额头叹息。利蕊里亚快步而行,去往了克拉克的所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