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七佛处州散众~史武恭遂昌逞雄】
话说方七佛已回到御前,原来自从攻陷处州,七佛奉旨连破建州松溪、关隶两县,直抵州城下,知州翁彦国以死抵抗,七佛攻打许久不克,后接到方腊调令回援睦州,至青溪时,睦州各县都被宋军收复,只得在帮源洞御前听候指挥。
方腊起身,高声传令道:“寡人即刻出兵严家溪,抵挡宋军来寇。二大王方七佛为灭宋龙腾大将军,提军两万为左军大将。三大王方胆为荡宋凤翔大将军,提军两万为右军大将。四大王方胞为平宋虎跃大将军,提军两万为前军大将。定国军节度使霍成富为剿宋大将军,提军两万为后军大将。汪老佛为军师,随军同行。皇侄方杰为前部正印先锋官,皇甥方京为前部副印先锋官,你二人各领一万铁骑先行开路。枢密使吕师囊为讨北元帅,随时接应各路大军。殿前司都指挥使夔善初为安南元帅,临敌退缩,可先斩后奏。”
发号施令间,太子方亳上前说道:“孩儿愿随父皇前去,破敌立功。”
方腊说道:“国中不可无主,我去之后由你监国。”
方亳说道:“孩儿等候父皇凯旋归来。”说罢退在一旁。
只听有人厉声叫道:“他去不得,我亦去不得么?”方腊和众臣看处,正是皇后邵小荣引着几个女兵而来,个个都如出水芙蓉一般,铠甲征裙艳丽,腰下悬刀佩剑,光明殿宇。
这夫妻二人生得两儿一女,大儿子是南安王方书字天定,已经战死杭州;二儿子是北定王方亳字天赐,如今已立为皇储太子;女儿是金枝公主方梅字百花,弓马刀枪堪比男子,年已标梅。今日正在燃眉之际,洞中君臣商讨如何对敌,皇后邵小荣便至大殿请令出征,群臣议论纷纷。
丞相方肥说道:“圣公亲征即可。皇后乃金枝玉叶,怎能亲犯刀枪之险,理应母仪天下,安居宫中。”
邵小荣厉声道:“本后六岁习文,八岁习武,兵法韬略无一不知,战阵谋划无一不晓,如今方兴未艾,国中蜩螗,正是用人之际,怎可无我!汝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却来阻我,是何居心?”方肥面红耳赤,羞愧退在一边,余下众人不敢阻挠。
方腊绕过龙书案走到氍毹前,略思说道:“即是皇后肯为寡人分忧解难,寡人何乐不为,只是军前凶险,如有伤凤体,朕心何安!”
金枝公主方梅说道:“父皇不要多虑,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有孩儿在母后身边,可保万全。”
方腊说道:“也罢,既然皇后主意已定,寡人就分一军与你统领,至严家溪滩扎下营寨,挡住宋军前锋。”
邵小荣得了旨意,回身正立,手按佩剑,传令诸将,一一调遣,不在话下。那伪后点将已毕,引领众将出洞,领兵而去。方腊等人在洞中嗟叹不已。
方腊说道:“既然分军已定,寡人也要即刻出征,余者众臣辅佐太子,等候寡人凯旋。”方腊便除去王冕,披挂盔甲,领众将为后队出征。
却说皇后邵小荣来到严家溪滩扎下营寨,卢俊义也从衢州到来,与宋江合兵,方宋两军隔岸相望。宋江令李俊水军众将准备船筏渡水,步军在后船跟随水军,水军得势便跟随上岸,抢占南军旱营。不想水军孟康求功心切,独自一个带着百人摇船至南军岸边,那船离着岸上相距两丈远近,却横在水上摇不动了,原来南军早有准备,溪深两丈,溪低布满了阻船木钎,船行至此,便戳漏了船底,因此船舶横在水中,不得前行。
邵小荣在望楼上瞧见,一挥手中令旗,火弓手万箭齐发,孟康带领的十余战船都已着火,孟康让水手放箭去射南军,却也无济于事,两军互射死伤颇多,孟康中箭跳下水去,却被水中暗藏的挠钩拖上岸来,被方军乱刃分尸。
宋江眼见,叹道:“可惜这个好兄弟,自从梁山聚义,所造大小战船无数,如今却屈死在这弹丸之地,好生让人心痛!”
卢俊义说道:“南征以来,我梁山兄弟虽然死伤颇多,却攻克四处州郡,逼得方腊走投无路,兄弟在天有灵,也可瞑目。兄长不必悲痛,只今打过这个溪口,就可捉拿方腊,为众兄弟报仇雪恨。”此时凌振运炮刚到,宋江大呼凌振放炮,凌振将二十四门火炮一字排在溪边,对着南岸方军大营乱炮如雨,方军混乱不堪,邵小荣急忙下了望楼,亲自带军挡在溪边。
此时李俊水军百艘舰船已经挺近岸边,千余水手弃船游上岸来与南军厮杀,步军乘船也已靠近岸来,放下跳板,弃舟上岸。当先鲁智深、武松、李逵、燕青、杨雄、樊瑞、项充、李衮、穆春、邹渊、邹润带领一万步军杀入南军。
王禀、刘镇已在上游搭起两座浮桥,马步三军已经过河,方腊带领后军恰巧赶来,听说宋军搭桥过河,急忙命方杰、方京先锋来挡,两军相遇混战一场,方腊骑匹“烈焰飞龙马”,提着“金龙定国刀”来战,左有方胆,右有方胞。刚到桥头,正遇“霹雳火”秦明,秦明在杭州时见过方腊,所以认得,不由分说,催马舞狼牙棒来打方腊,方腊猝不及防,急用刀杆去挡,不知秦明力大棍重,却挡不住,一棍把刀砸的脱了手,掉在乱军之中。秦明两臂攒力,又复一棒下来。
只听有人叫道:“休伤我主!”一枝戟、一口刀,格开狼牙棒。
秦明大吃一惊,炸雷也似叫一声:“谁敢挡我!”
只见两人大叫:“方胞、方胆在此。”方胆使戟,方胞用刀,同战秦明。秦明奋勇力斗二将,关胜、林冲、呼延灼从秦明背后杀出,方胆、方胞见事不好,护着方腊与皇后邵小荣相会,且战且走。宋江、卢俊义已占了严家溪滩。直打到晚间,王禀、刘镇传童贯军令,恐有埋伏,暂且收军,明日再战,宋江只好鸣金收兵。
明日四月二十三,王禀、刘镇、杨惟忠、何灌、刘延庆、刘光世、辛兴宗、折可存数路军马合围方腊。方腊与皇后邵小荣重整军马,共计二十万人。两军再次相遇,宋军王英夫妻先到,义军中方梅出战,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梅花枪,胯下一匹雪白马,立于阵前,雪团一个美人,口里叫阵。
王英一见,喜不自胜,催马舞条铁枪来斗。王英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武艺稀松,和方梅交战两个回合,就用言语调戏,那方梅是个未出阁的处子,听了王英这话羞的满面通红,一条枪使得神出鬼没,斗十合,王英招架不住。错镫之际,方梅虚晃一枪,随手在腰下抽出宝剑挥去,王英手忙脚乱,躲闪不急,被一剑劈于马下。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扈三娘来救丈夫王英,王英已经落马,扈三娘恨怒来拼方梅,两人斗了十五合,方梅不能抵挡,被扈三娘砍伤左腿,勉强招架。邵小荣催马来斗扈三娘,两员女将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仇道人走马上前,暗自取块铜砖掷出,正打在扈三娘右臂,酥麻不已,握刀不住,跋马败走。邵皇后赶杀一程。扈三娘败走途中遇宋江大队人马到来,诉说王英战死,宋江心中大怒,与数路大军合围义军厮杀。
童贯、谭稹共计十万大军漫山遍野而来,两军一场血战,尸横山谷十里,哀鸿遍野,血流漂竿,惨不忍睹。自晨杀至深夜,各自收兵。
话分两头。却说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宋军四更造饭,五更拔营,而攻方腊大军,宋军麇集,呼声震天,所向披靡。刘镇将中军,杨可世将后军,王涣统领马公直并裨将赵明、赵许、宋江,既次洞后,而门岭崖壁,峭坂险径,贼辄数万据之。刘镇等率劲兵从间道掩击,夺门岭,斩贼六百余级。是日平旦入帮源洞后,且战且进,鸣镝纵火,焚其庐舍。王禀等自洞前望燎烟而进,禀领中军,辛兴宗领前军,杨惟忠领后军,总裨将王渊、黄迪、刘光弼等与刘镇合围夹攻之。贼二十余万众腹背抗拒,转战至晚,凶徒糜烂,流血丹地。王禀以奇兵斩贼五千四十六级,刘镇等兵斩贼五千七百八十余级,生擒四百九十七人,胁从老稚数万计,并释之。而未得伪酋方腊。依《宋史》所记,此战各路宋军杀贼七万。
宋兵追击至山谷,不知方腊去向,鲁智深、武松领兵深入,突然遇到王渊部将韩世忠。原来韩世忠见方腊已成穷寇之势,便欲得两镇节钺,所以潜行溪谷,穷追到此。韩世忠见两个和尚,大惊道:“尔等可是方腊余孽?”
鲁智深道:“洒家乃是梁山泊步军正将“花和尚”鲁智深,如今随了宋大哥招安朝廷,南征方腊至此,你是何人?”
韩世忠说道:“失敬,我乃刘延庆麾下王渊副将韩世忠,旁边这位头陀莫不是武行者了?”
武松说道:“不错,俺正是武松。”
韩世忠道:“都说梁山有一对师兄弟和尚,打仗舍生忘死,形影不离,今日一见果然,师父手臂如何这般?”
武松说道:“前番被妖人暗算,以至于此。”
鲁智深道:“既然都是为了擒拿方腊,你我不如合兵一处,更有胜算。”
韩世忠说道:“也好。”两队人马合兵一处,行不数里,遇到一个妇人正在采挖野菜。
韩世忠上前问道:“大嫂,可是本处百姓?”
那女人见到韩世忠,起身施了一礼,说道:“民女正是本处百姓,不知官人何事?”
韩世忠问道:“方才可有人马,从此经过?”
那女人回道:“却有人马,是方腊败军,入了梓桐洞中。”
韩世忠又问:“梓桐洞又在何处?距此多远?”
妇人回道:“梓桐洞在山谷深处,洞内深达数里,有三个入口,当中便是梓桐洞。”世忠问明原委,把与妇人一些金银,与鲁、武二僧继续前行,行了数里,果然见到三个石洞,三人领兵举火杀倒守洞军士,进入中间山洞又行几里,忽见灯光闪烁,人声喧闹,三人发声喊,带着数千军卒冲将进去,二僧当先开路厮杀,韩世忠紧随在后。
鲁智深一条禅杖左冲右突,杀的人仰马翻,与方七佛迎个对面。方七佛纵身跳下马来,与鲁智深步战,一僧一佛斗了十合,方七佛已占上风,不防左右百十宋军掷出挠钩套锁,搭住手脚,一时拖翻。鲁智深叫过手下军人,把方七佛五花大绑,又去杀敌,又擒住了邵小荣、邵偘、方梅、吕师囊等人,都将绳索捆了。
武松独臂挥刀冲杀,遇见老道裘日新。裘日新见武松一条臂膀,便不放在心上,大步前来拼杀,裘日新一剑“破云断月”,从上向下来劈,武松用单刀磕出宝剑。
裘日新口中念念有词,向那柄剑吐一口气,剑身便裹了一层黑雾。老道仗妖剑向前,逼得武松只得退步,不防韩世忠从背后过来,挥戈伤了腿股,裘日新倒地起不得,宋兵上前绑了。韩世忠、武松杀敌,又擒住了方亳、方胆、方胞、霍成富等人。
武松叫道:“方腊必在前方,勿得走脱!”
韩世忠听了,引着兵士,挺身仗戈直前,深入洞穴来寻方腊,韩世忠来到梓桐宫殿前,听的里面女人哭喊,格杀数十人,冲进里面大殿,眼前一幕,惊的目瞪口呆,只见皇宫之中金银珍宝堆积如山似海,拳头大的夜明珠百十余颗,照的皇宫如同白昼,洞顶挂着珍珠无数,璀璨夺目,如同天河,地上金玉铺就丹墀。
韩世忠直冲进去,正见一人,身披龙袍,拥妇人吃酒。那人见韩世忠乃宋军衣着,持械入来,急起身叫道:“谁人快来护驾?”世忠知是方腊,抬脚将其踢翻,手下军士一拥上前,将方腊五花大绑起来。
韩世忠已经生擒方腊,就命军士把梓桐、帮源等洞牢笼打开,将那些妇人放出,这些女子尽是裸身赤足,牢门一开,各自哭啼,在洞中寻了绳子、丝绦,向洞外奔走,约有万人。
韩世忠见了,也不理会,下令搜索宫中方腊余党,便搜出了方麾、方肥、方朋、汪老佛等三十余个文官。鲁智深、武松已经得胜,擒住了十几个伪将,韩世忠前来与其会合,共计擒获五十二人,把方腊众人押出洞外。
韩世忠方走出洞口,却被一队宋兵截住。领头一将,鲜衣怒马,目视韩世忠三人说道:“且把方腊留下。”
韩世忠看时,原来是前军统领辛兴宗。辛兴宗乃湟州知州辛叔献之子,在家排行第二,大哥辛企宗、三弟辛永宗、四弟辛道宗,兄弟四人,只有兴宗最为龌龊。
鲁智深恚怒,大喝道:“洒家不留,你能怎地?”辛兴宗把手一招,只见两旁弓箭手开弓向前。
辛兴宗笑道:“方腊不与我,休得活命!”
武松气的怒目向前,就要发作。韩世忠伸手拦住道:“方腊是我所擒,他又是童宣抚心腹人,争执不得,把人与他就是。”推方腊到辛兴宗马前,辛兴宗让人把方腊带过。
前军正因方腊计较,却疏忽方七佛力如熊虎,两臂较劲,绑绳尽断,夺看守者佩刀,砍杀七八人,把吕师囊等人救了,都向树林密处隐去。
待宋军小卒发现,报至军前:“贼人跑了。”清点人数,反贼已剩三十九人,逃了十三人,再追已是不及。
辛兴宗押着三十余反贼,充当自己功劳,收兵而去。韩世忠三人亦收兵回走,出了梓桐洞,三人大惊失色。原是方才那些良家妇人被贼人侮辱甚久,从洞中逃出,难以回见父母亲朋,故而都在林中裸身自缢,自汤岩、椔岭八十五里之间,九村山谷随处可见,冤魂遍野。
鲁智深、武松、韩世忠带着人马出了山谷,遥望满树挂着女尸,嗟嘘了半晌。韩世忠与他两人作别回营,将梓桐洞方腊宫中金银珠宝、妇女缢死之事上禀,心知辛兴宗乃童贯心腹,只得忍气吞声。
童贯收押方腊三十九人,与辛兴宗记了首功,又一面命大军到洞中搬运财宝,一面让各处百姓认领女子尸首,大军休整三日,再攻打处州。鲁智深、武松回去路上,正遇到林冲,同回本营。三日后,童贯传令数路大军同时进取处州,收回最后一城,剿灭方腊余下叛党,杀贼一人赏绢七匹。宋江仍为前部先锋,不日领军陈兵处州西城外。
处州方军守将,乃是怀化大将军,姓洪名再。此人虽色厉内荏,但弓马娴熟,原是林冲发配时,在柴进庄上打翻的洪教头,后来听闻方腊僣号,便到江南投了方腊,又将徒弟耿炜招来。近日方腊被擒,方七佛众人计议无处可去,只有洪再把守处州,兵精将勇,就来投奔,共守处州。
方七佛既到处州,便为主将。吕师囊对其说道:“宋军前锋初来乍到,兵员不足,立足不稳,我愿率劲旅破其锐气,大王意下如何?”
方七佛说道:“正合我意,就与你兵士两千出城攻杀。”吕师囊与部下太宰吕助,领兵两千出城列阵。两军对圆。
宋江在门旗下举目观看,问道:“此是何人?”
吴用说道:“看那认军旗上绣有‘吕’字,南军将帅中,擅用蛇矛者,唯是吕师囊,曾是台州仙居十四都吕高田村人,仗义疏财,救人所急,可比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人称‘吕信陵’。方腊造反,吕师囊就在仙居县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引民众响应方腊,攻下白塔寨并仙居县,杀巡检邹进及县尉徐默成。归附方腊之后,官封枢密使,首战便斩杀两浙都监蔡遵,近日又被封为讨北元帅。”林冲见吕师囊也使得蛇矛,骑马出阵。
吕师囊麾下统制潘文得、卓万里飞马出战。宋军关胜、秦明要去相迎。
卢俊义说道:“你等且不要去,林冲是我师弟,同师学的本事,几个蟊贼奈何不得。”只见林冲催马过去,潘、卓二人围住林冲厮杀,片刻便招架不住,勉强应付。
吕师囊道:“这使蛇矛的必是林冲,非二人可敌,谁去相助?”
沈刚、沈泽、范畴、和潼,四人齐出,各舞兵器来战林冲。林冲越战越勇,连着两矛刺死和潼、范畴,那四个心中惊惧。不一时,林冲两矛又戳死潘文得、卓万里,剩下那两人吓得魂飞天外,拨马回阵。
吕师囊见部下统制死的死、伤的伤,怒火中烧,挺起蛇矛,打马来战林冲。林冲银盔银甲,白袍白马,使条蛇矛;吕师囊铁盔铁甲,皂袍黑马,使条蛇矛。
两军鼓声擂起,二人杀到一处,阵前两条蛇矛乱舞,二人战了五十合,不分输赢,两军都看得呆了。
宋江夸赞道:“好个吕信陵,能与林教头斗过五十回合,且不露破绽,恐无几人。”
洪再立在城头,看见林冲骂道:“当年那一棒之仇,尚且没报,这厮却追到这里,岂不是自投地狱。”下令大开城门,放下吊桥,提着六十斤长杆槌枪,骑匹瓜黄马,领军出城杀林冲。
林、吕二人厮杀八十合,洪再飞马而来,叫道:“吕帅回阵,看我杀他。”吕师囊回马,林冲也不追赶,立马看着来人,却是面熟。
洪再把马带住道:“林冲,认得我否?”
林冲说道:“来将通名报姓,功劳簿上记你首级。”
洪再用锤一指,骂道:“鼓不敲不破,话不说不明。匹夫,当年在柴进庄上,吃你一棒打翻,颜面尽失,今日与你誓不两立。”
林冲猛可里想起,说道:“汝是洪教头。”
洪再道:“算你有眼,吃我一锤。”跑马举锤砸下,林冲挺矛应战,两人杀在一处。
宋江看了说道:“林冲已连胜两阵,谁去再战?”话音未了,关胜、秦明、呼延灼飞马齐出。
秦明大叫道:“林教头回阵,看我擒他。”纵马而来,举狼牙棒照头顶飞下,洪再横锤抵挡,林冲退回本阵。关胜、呼延灼也来夹攻洪再,洪再见事不妙,拨马回阵。宋江一见,手挥令旗,全军裹杀过去,洪再、吕师囊败进城里,拽起吊桥,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宋军追至城边,洪再徒弟耿炜在城上命军士放起箭来,宋江兵马急退时,邹渊、汤隆、李立和女将孙二娘被乱箭射死,众人急忙上前抢回尸骸,大军后退十五里,安营扎寨。宋江把四人尸体棺木盛敛。
戴宗来报:“童宣抚和谭制使率领各路大军而来,离此不过十里。”宋江与众将迎接不提。
却说童贯引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在路上与谭稹闲话道:“方腊那厮,年近五十,文不压众,武不惊人,揭竿而起,一呼赢粮景从,连兵百万,席卷江南,是何故也?”
谭稹说道:“方贼久居江南,深知百姓民心,更以妖言惑众,黎民不知受其胁迫,而酿今日之祸。”
童贯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腊造反乃受东南花石之扰,百姓生于水火之中,才有隙可乘,再加此地谣言四起,说什么‘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浙水,显迹在吴兴。’那十千,是万也;头加一点,乃方字也。冬尽,乃腊也;称尊者,南面为君也。正应方腊称帝。方腊又以唐朝陈硕真在此地反唐,更加自信过人,以至造成今日兵燹之灾。”
谭稹说道:“大人所言甚是,当年宋江作乱时,也有谣言四句说:‘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家字下面换做木,乃宋字。水工是江字,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并马而行,齐声大笑。
童贯来到,宋江和众将出迎施礼道:“我等恭迎宣抚大人远来。”
童贯下马说道:“义士免礼,战况如何?”
宋江说道:“末将与贼交锋一仗,虽然林冲斩其贼首六人,我部也折损了四将。”说着泪如雨下。
童贯说道:“多闻南征以来,义士兄弟多有伤亡,本将甚为难过,待功成回京之日,某定禀奏天子,为尔等加官进爵,先锋请节哀顺变。”宋江谢过,请童贯进营,童贯进营赏赐给林冲四十二匹绢帛,林冲把绢帛与众兄弟分了,自己不留一匹。
童贯与宋江少叙片刻,时迁急走来报:“处州四门外三里处,各建一座大营,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守护处州,每门有五千人马。东门挂起青龙旗,由洪再把守;南门挂起朱雀旗,由方杰把守;西门挂起白虎旗,由夔善初把守;北门挂起玄武旗,由吕师囊把守。方七佛、杨八桶总领中军四万人马,坐镇处州。”
童贯即刻传令分兵攻打四门:王禀、王涣一万军攻打东门;杨惟忠、杨可世一万军攻打南门;折可存、辛兴宗一万军攻打西门;刘镇、何灌一万军攻打北门。刘延庆、郭仲荀、姚平仲、张思正各领一万军为后继。洪再、夔善初、方杰、吕师囊兵败如山,死伤无数,退回城里。
两军鏖战,城下尸骸堆积如山,宋军放火烧门,南军则城中聚木,置于里城门,也放起火来,城门虽然烧毁,却为火海所吞,宋军不得入城,至晚两下罢兵,各自修整。中夕,雨下倾盆,城门火灭。
次日辰时,宋军再次攻城,处州城上射火矢如雨,宋军以云梯搭上城头,登城砍杀,城下大门洞开,宋军冲进城里,守城方七佛将帅,把兵士聚拢一处,杀出北门。童贯进城,遣将追赶。
却说方七佛主中军,吕师囊、仇道人、霍成富在前开路,其余将佐殿后。刘镇、何灌前来阻挡,吕师囊挺丈八蛇矛,跃马大战二将三五合,霍成富前来助战,杀退刘、何俩人,大军奔走十余里,后军被官兵追及,赶杀甚多。
方七佛大怒,命吕师囊等人继续前行,自提槊回马,直到后军,见两军混战,一声大吼,惊退官兵,与方胆、方胞、洪再殿后三千人马布成阵势。王涣、刘镇、杨惟忠、辛兴宗等将也列开人马,当中大纛旗下簇拥着童贯,金甲红袍,骑着五花马,腰下悬着剑。
方七佛出马阵前,瞋目骂道:“你等滥官污吏,可识得我方七佛否?不怕死么?”
童贯谩骂道:“狂贼,面虽狠汉,实则心如妇女,活捉汝时,可磔万段,复得噬人乎?”
方七佛厉声大喝道:“虫豸阉宦,敢与我厮杀么?”乃跃马前搏,本军大噪。童贯则令辛兴宗出马对战,辛兴宗心知方七佛勇悍,碍于军令,打马抡刀,逞强交战,斗五六合,只能躲闪格挡。
杨惟忠惊道:“方七佛这厮如此厉害,若非亲眼见到,怎敢相信?”便叫裨将王渊、刘光弼、黄迪夹攻;王涣又令马公直、赵明、赵许相助,仍战不胜方七佛。
童贯捻须说道:“此人神将也!若能招抚,北伐辽国,燕云唾手可得。”话音刚落,刘光世、郭仲荀、杨沂中三将,捻戟、横斧、挥刀,奔马齐出,围战方七佛。方七佛力斗众将,猛然间大喝一声,横槊挥处,伤王渊、刘光弼、辛兴宗落马,金槊刺死马公直,宝剑劈杀赵许。
方胆、方胞见方七佛斩二伤三,相视笑道:“吾兄之勇,冠绝古今。”兄弟二人各舞军器,飞马助战,方胆擎方天戟抵住刘光世,方胞用大杆刀抵住杨沂中。郭仲荀、赵明、黄迪被方七佛杀退。方七佛欲向前追赶,童贯已挥大军上来,方七佛不敢恋战,命弓手射住官兵,率军急退。
方七佛等人奔出几十里,会合吕师囊等人,只有两万败兵跟随。洪再说道:“最后一州已经失守,我等合兵一处,甚是惹眼,宋兵追来恐全军覆灭,不如暂且分兵,各自攻打州县,使宋军首尾难顾,方能东山再起。”
杨八桶对方七佛说道:“洪将军所言有理,不如在此各奔他路,日后壮大人马再会。”
方七佛说道:“我等分兵,人单势孤,倘若宋军一一击破,又当如何?”
吕师囊说道:“宋军多是西北人士,不知东南地理,我等不必正面抵挡,只要游击疲敌,数月之后,宋军士气必然衰弱,不攻自破。”
方七佛说道:“圣公被擒,永乐当由我作主,今日分兵各自小心,此时非是退敌,而是疲敌。”杨八桶、吕师囊、霍成富、裘日新、夔善初等十余人,各自带了副将,分一千人马,与方七佛告辞而去,各奔东西。童贯得知方七佛分兵,遂将兵马分为几路,穷追杀戮。
童贯回到州廨,与谭稹道:“既然处州各县已尽数平定,且江南大势已定,童某不日就要押赴方腊,北上回京复命,谭将军可留下剿贼。”
谭稹道:“两浙路本是末将分内之事,多蒙童宣抚相助戡平战乱,大人即要回京,我便命人多造木笼囚车,关押方腊党众。”
童贯说道:“这样再好不过。”随后谭稹命人打造木笼囚车,童贯、谭稹两人又与众将置酒宴乐。
几日后囚车造好,童贯把方腊一干人等装进囚车,大锁锁了,又将一切事宜交付谭稹,并留下各路军马继续荡寇,自领一队人马押解方腊回京。
不说方七佛等人转战南北,先说洪再并徒弟耿炜与方七佛分兵之后,领人马逃向处州辖下的松阳县。王禀、王涣奉命追杀洪再,洪再刚至松阳,王禀前锋宋江也到,洪再严防死守,高挂免战,花荣将免战牌一箭射落,洪再听闻,上城手拄跺口大骂。
柴进骑马出阵,向城上喊道:“洪教头,柴进在此,犹做困兽之斗,还不下城归降?”
洪再往下看了一看,拱手道:“柴大官人,洪某在此有礼,当年多蒙收留,实感于心,不敢忘怀,今日乃是两国交兵,洪某身为南国将官,不敢有负方圣公知遇之恩,怎可因私废公,大官人夺城便来,不然且回。”
耿炜说道:“师父,虽然你我曾受他恩惠,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镬,我为牛羊。不如射杀此人,以怖敌军。”说罢绰起弓箭就射柴进,洪再想阻,箭已射出。花荣看见急射一箭,截住耿炜那枝箭,两箭相撞落地,柴进吃了一惊,走马回阵。耿炜见射不到柴进,心有不甘,跑下城来,开关落锁,骑马引军出城,高声叫阵,洪再立在城上观阵。
宋军孙立骑乌骓马,挺枪来战,耿炜身后一将跑马舞刀战孙立,这人却是松阳县守将,名唤鱼归江,使口长刀,暗藏一袋黄沙,每战交锋,遇弱就用刀劈,遇强则扬黄沙迷人眼目,再用刀砍,阴毒之极。孙立、鱼归江两人交战十余合,鱼归江力不能挡,偷着抓出一把黄沙,照着孙立眼前洒开,孙立不防,迷了双眼。
宋江大叫:“谁去救孙立?”孙立的亲弟,孙新夫妻出马去救。
鱼归江举刀要劈孙立,花荣一箭射去,鱼归江闪身躲过,孙新马跑而来,一铁鞭打在鱼归江的肩头,打的甲叶零落,鱼归江大叫一声,落下马去,起身欲走,被女将顾大嫂赶上一步,朴刀照头就砍,鱼归江哑口无言,死尸倒地。
孙新、顾大嫂护着孙立而回。耿炜亲自出战,武松单臂提刀迎住,耿炜看了骂道:“鸟行者不去讨饭,却来送死。”
武松骂道:“贼子有眼无珠,不认得老爷打虎武松。”耿炜使两条四棱铁锏,纵马来战武松,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方斗几合,南军大呼松阳县东城、西城被宋兵攻破。却是王禀、王涣趁着宋江在城北厮杀,东城、西城防守甚弱,群起而攻之,宋军杀进城里,因此松阳县里大乱,自顾不暇。
耿炜听了,心中着慌,撇了武松,直奔城里便去,李逵大步赶去,挡在马前,左手一斧拍在马头,那马倒地。
耿炜跌下鞍桥,李逵右手举斧便剁,城上洪再一箭正中李逵右臂,李逵大叫一声,一把拔下羽箭,撇在一边,耿炜得空,带兵跑回城里,闭了城门。城里已经被宋军攻破半边,洪再便下城杀敌。宋江也传令攻城,鲁智深当先跑到城下,抡起禅杖打碎城门,杀散守门小卒,卢俊义领队入城,三面合围洪再。
此时已是五月初,王禀、王涣、宋江三路人马攻进松阳县,洪再与徒弟耿炜领军对抗,被三路人马围困,不能脱身,洪再在前,耿炜在后,要硬闯出松阳县西门,因为遂昌县在松阳县的西北,洪再想去往遂昌,被从西门攻入的王涣截住,两人挥兵大战,洪再、王涣双举兵器杀在一处。
洪再、王涣二人斗了三十合,王涣气力不支,洪再亦无心恋战,一心只想出城,回头却不见了徒弟耿炜,原来耿炜在二人厮杀时,要来相助师父洪再,却被“独角龙”邹润跑来用挠钩搭住,拖下马鞍,乱刀砍死,为叔叔“出林龙”邹渊报了仇。
洪再勒马回头去找徒弟,哪知又遇见“豹子头”林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柄长锤,一条蛇矛斗在一起,林冲只觉当年打翻洪再,心中有愧,厮杀时只使了五分本事,洪再却也见不到半分便宜。林冲身后梁山数员大将赶来,洪再寡不敌众,弃了林冲就走。
卢俊义叫道:“莫要走了这厮!”李应见了,觑得洪再后心,掷出飞刀,洪再不防,被一刀飞中,鲜血迸流,大叫一声,杀条血路而逃。
少时城里战事平息,众人无话,城中会餐不提。
夜半,鲁智深、武松和步军众将商议,未能禀报宋江,便去打那遂昌县。鲁智深和众将引步军走到天明,离着遂昌约有三十里时,遇缪春四弟缪冬,押运粮草,鲁智深一战大破其众,杀缪冬。
天明时,宋江得知步军擅自去打遂昌,恐怕有失,率领大军追来,知鲁智深、武松已经得胜,喜怒参半,本想责罚。
吴用劝道:“法不责众,而且战胜,不赏却罚,岂不让众将寒心。”
宋江对众人令道:“功过相抵,再违军令,依法惩处。”然后进军遂昌。
途中忽有军士来报:“徐宁回军。”宋江接着徐宁,动问受伤之事。
徐宁道:“那日在秀州城外被方贼槊枪震伤脏腑,险些丧命,却得城中一位唤做‘赛扁鹊’神医所救,每日用药,将养痊愈,思起兄长征战,缺我不得,故而来寻。”徐宁又与众兄弟见过,皆欢喜不尽,同往遂昌。
话分两头。项德自从败出婺州,回至家乡武义县,领众占据城隍庙与方军周旋,召集军士千人。自二月讫五月,东抗江蔡,西拒董奉,北捍王国,大小百余战,出则居选锋之先,入则殿后,前后俘馘不可胜计。贼目为“项鹞子”,闻其钲则相率遁去。
王国前日与项德大战,伤兵损将,整军又来挑战。小校来报项德道:“王国统军而来,欲报前日之仇。”
项德说道:“抬我戟来。”自己又牵过乌龙马,背了马鞍,扣了三条肚带,盔甲披挂整齐,腰下悬着斩龙剑,两个小军抬来一百二十斤飞龙画戟。
项德单手提过,喝一声道:“无伤儿郎随我出战。”众军持戈提刀,随项德冲出城隍庙,列成阵势。
王国看见项德,厉声道:“两军厮杀,未见输赢,今日只你我二人比个高低,可有胆量?”
项德骂道:“屡败贼子,如此狂妄。”挥动画戟,来战王国,王国使铜棍相迎,二人骑马大战一场,二十余合未分高下。两军鼓声震天,军士刮目相看。
项德突然道:“你我且住,吃过午食再战。”王国兵马亦枵腹,当下罢战,两军各自造饭,都已吃饱。
项德与偏将吩咐道:“你领三十人绕到王国军后,把旗摇起,擂鼓大呼,其余不必多问,王国必败。”那将领兵去了。
项德、王国又来阵前比试,正在杀的难分难解,贼军后队突然乱窜起来。王国与项德厮杀,心中惊慌,被项德一戟刺在小腿,血流如注,王国虚打一棍,提马就走。
项德一举长戟叫道:“王国败了,跟我追杀。”引兵追杀王国军二十里,收兵而回。
王国把军收住,裹了腿伤,问小卒道:“何事后队惊慌?不战自乱?”小卒答道:“刚才看到官军旌旗,想是童贯大军杀来,所以恐惧自乱。”
王国怒道:“那阉人正在征战处州,怎能到此,定是项德使的诡计。”乃把扰乱军心之人,军前斩首,以儆效尤。
王国暗想道:“项德欺我无谋,不如将精锐聚集,引项德到黄姑岭下,他若肯来,插翅难飞。”然后写了一封书信,叫人去交与项德,又密约江蔡、董奉至黄姑岭。
此时项德要光复永康等县,又闻朝廷兵马到来,想率众会合官军,却见王国战书,言语颇为激烈,项德忍不住怒火,中了激将之法。次日天明起来,打火吃了饭食,项德率领全军至黄姑岭下,与王国决战。王国早在岭下列阵等待,项德也把兵马摆开。项德、王国两人言语不和,带兵互相冲杀数十合,黄姑岭下血流漂橹。
项德正与贼兵交战,忽然两路人马杀来,却是江蔡、董奉与王国相谋,将兵马埋伏岭边,趁官军势疲杀出。项德指挥军兵,挺戟去迎,当先董奉捻矛刺来,项德躲开矛,一戟斫董奉落马身死。
江蔡、王国同来夹攻项德,三匹马转灯般相斗,项德挥戟刺王国臂上,江蔡一斧劈中项德胸前,项德大叫一声,握戟直搠入江蔡心窝,江蔡忍痛弃斧,双手抓住戟杆不放,项德撤不回画戟,王国一棍盖顶,把项德打死马下,江蔡亦坠马死。项德麾下被屠殆尽。
黄姑岭战后,乡人得知项德战死黄姑岭,寻其尸体,用棺木安葬,举哀发丧,哭声震动山谷,使丹青高手画其图像,年年祭祀不提。
再表宋江攻打遂昌县,兵临城下,李逵大步跑出阵,把缪冬的首级扔上城头,城上放箭来射,李逵两把板斧拨打羽箭,项充、李衮两人举着蛮牌救护李逵回去了。城上军卒把缪冬首级送到县衙,缪夏、缪秋看了大哭。
缪夏哭道:“我缪家兄弟四人,如今大哥四弟都死在梁山草寇之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遂昌县中有一员主将,名唤史武恭,正在而立之年,河北东路德州安德县怀仁镇人氏,其母梦破军星投胎,而生此人。曾入仕契丹,官至中京巡逻使,因得罪北院大王,夺职回乡。至闻方腊作乱,旬日造一杆“金龙定国刀”,千里投奔献纳,方腊见其武艺出众、威风凛凛,官拜冠军大将军。其人擅用方天画戟,箭法超群,坐骑宝马。因力大使戟,可比春秋南宫长万,方腊御赐绰号“铁戟长万”。
史武恭那戟乃是天降陨石铁打造,重七十二斤,无坚不摧;史武恭二十岁时曾游并州五原,夜宿迥野破庙,那庙年久失修,不知供奉何神?夜半雷击庙门石柱,石柱破损,露出那枝铁戟,宛然如新,史武恭遂得之,见戟杆上镌有篆文“汉温侯”三字,知是前朝利刃,爱如至宝,方知庙神乃吕布也。坐骑亦是匹宝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浑身雪白,无半根杂毛,四蹄如牛羊有距,能日行千里,名为骕骦。
当下史武恭与缪家兄弟说道:“你家哥哥前番也射死过梁山头领,却是不亏,只我仇恨积怒难消,今日来的正好。”说罢,一掌打在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碎做一堆。
缪秋怒道:“我这就出城拿他几人,杀剐了祭奠大哥、四弟。”缪秋转身离去,提枪上马,史武恭、缪夏追出县衙。
史武恭叫道:“三将军,不可莽撞。”缪秋已领两千兵出城,史武恭、缪夏也忙出城对敌。两下人马城边摆开,缪秋看着对面认军旗下有一黑矮之人骑匹白马,心知是宋江,便催马摇枪去杀。
宋军里徐宁久不临阵,心头焦躁,骑匹白马,披雁翎甲,手使钩镰枪抵住交锋。缪秋、徐宁两人战数合,缪秋枪刺徐宁心窝,徐宁急闪身让过枪,一钩镰枪啄中缪秋脖项上,落马而死。
史武恭、缪夏两人出城,见这一幕,缪夏大怒,举枪来战徐宁,宋军里一将早已飞马赶到,换徐宁回阵,正是“霹雳火”秦明,举狼牙棒当头就打,缪夏横枪来挡狼牙棒,斗无三合,被秦明杀的两臂无力,面红气喘。
史武恭看见,骑匹距趾骕骦马,使一枝方天画杆戟,替回缪夏。但见史武恭怎生打扮?却是:
头戴白金凤翅红缨盔,身擐宝相鎏银铁札甲。鞍旁雕弓虎筋弦,手横陨铁温侯戟。史二郎威武世无双,胯下马咆哮如駮兽。
秦明见缪夏要走,举狼牙棒当头打下,正危急之时,被史武恭的戟拨开,二人斗二十合,秦明落于下风。
宋江看了问道:“有谁识得此人?”
卢俊义说道:“此人卢某认得,早年曾有一面之缘,乃是史文恭之弟史武恭,全学其兄武艺,一枝戟使得出神入化,不知怎的来到南国?”
杨志叫道:“反贼,赢得我杨家枪么?”挺枪跃马直冲过去。
此时秦明力怯,被史武恭用戟镦敲中右臂,拖了狼牙棒,伏鞍而走。史武恭纵神驹追来,赶到秦明身后,举戟望后心便搠。杨志也到,迎面一枪,史武恭用戟使了一势“拨云见天”,荡开长枪。
杨志举枪再刺,史武恭弃了秦明,便战杨志,二人斗二十合,杨志败走,史武恭依旧来追,杨志却使回马枪,史武恭用戟只一拨,那杆枪险些撇了手,杨志惊慌,败走本阵。
史武恭正追杨志,韩滔、彭玘两人飞马而来,一条枣木槊,一口三尖刀,两面夹攻。兵器相交时,史武恭忽地勒转马头,三匹马并排厮杀,史武恭左右交战,戟如游龙,片刻之间,杀的韩、彭盔歪甲斜。
扈三娘掣出双刀,骤马出阵,叫一声:“这厮看刀。”对面史武恭来迎,与扈三娘厮杀起来。韩滔、彭玘借机回阵。两员将斗不到二十合,扈三娘依旧败归。
石秀、陈达、杨春三人拍马齐出,各舞军器,迎战史武恭。史武恭仗着武艺气力,斗三将到分际处,卖个破绽,让过石秀那条铁棍,一戟搠石秀心坎里,落马而死。陈达、杨春大惊,枪刀齐下,史武恭左手用戟拨开两般军器,空出右手来,只一拳绝力无双,打在杨春面门上,碎如齑粉,绝气身亡。
陈达把点钢枪去攮搠史武恭心窝,史武恭使画戟横隔,那枪尖正戳进月牙刃方孔内,史武恭手上加力拧戟,咬住枪一扽,陈达兵器脱手落地,回马便走。史武恭也不追赶,将画戟插在地上,弯起虎筋弓,搭上雕翎箭,弓开满月,箭去流星,把陈达兜鍪射个对穿,亦死于马下。
林冲愤怒,催马挺矛直奔史武恭,两个杀在一起,三十合上,林冲堪堪不敌。史武恭见林冲身后呼延灼等人赶来,虚晃一戟,拨马跳出圈外,林冲来追。史武恭在得胜钩上挂住画戟,拽出弓箭,猛回身射出连珠箭,射中林冲臂膀,宋江挥军杀过去,两军大战一回,战后宋军收了石秀三人尸首,缪夏也寻得三弟尸体回去。
史武恭回城,对缪夏说道:“你家四兄弟,已死三人,我兄史文恭也死在梁山之手,史某明日阵前还要取胜,一雪往日之仇。”
缪夏问道:“史将军有何良策?”
史武恭说道:“明日你去阵前交战,我用暗箭射之,必能得志。”
当天夜晚,宋江、吴用在帐中对弈,棋成“猛虎奔林图”。宋江愁道:“今日交战,有目共睹,史武恭武艺不下于其兄史文恭,一阵连胜我数员大将,真是勍敌。”
吴用说道:“此人武艺高强,白日里诸将车轮战,方能胜他,遂昌难取。”宋江沉吟不语。
次日,两军再次摆阵,缪夏搦战,史武恭暗藏本队里。宋江阵里郝思文出杀,两马盘旋军前,郝思文转马之时,把后心露在史武恭的眼里。史武恭挽弓搭箭,觑的亲切,一箭射去,正中郝思文后心,郝思文抱鞍败逃,宣赞早已出阵来救,挡住缪夏一条枪。关胜接住郝思文回阵,因有护心镜遮挡,未有大损,拔下箭镞,用药敷好调养。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