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义县宋江用计~桐柏山赵立杀敌】
话说卢俊义怒气上来,催马出阵,高声喊道:“史武恭,你兄是我所擒,若想报仇,卢某在此,何不现身一战?”
史武恭见卢俊义出马,便在队里骑马提戟而出,高声大骂:“你这厮好生卑鄙,我兄史文恭与你有同袍之义,你却将他擒杀,今日就用你性命,祭奠我哥哥在天之灵。”
卢俊义说道:“史文恭心术不正,射杀晁天王,卢某为民除害,尔等不分皂白,我不怪尔等,早来献城,封官有赏。”
史武恭骂道:“我兄史文恭枪戟无对,从来不屑暗箭伤人,如何不疑你自家兄弟嫁祸我兄?今日胆敢犯我,叫你做鬼!”
史武恭、卢俊义话不投机,就厮杀一处。那边宣赞、缪夏杀了二十合,宣赞不敌缪夏铁枪,遮拦架隔,手忙脚乱,关胜来换宣赞,宣赞退回。
缪夏看见关胜前来,摘弓取箭来射关胜,关胜用青龙刀一挡,把箭镝拨落在地,举刀来砍缪夏。缪夏死命抵挡,战不及十合,亡命而逃,关胜不追。缪夏退回本阵,观看卢、史二人交战。
卢俊义、史武恭恶战一百余合,势均力敌,未分输赢,缪夏令马前卒鸣金收兵,卢、史二将各自跋马撤回。
史武恭回城问缪夏道:“我正欲取卢俊义那厮首级,为何鸣金收兵?”
缪夏说道:“宋江人多势众,久战你我必然失利,不如固守此县,等待援军。”
史武恭说道:“如今南国城破将亡,何来援兵?如固守此城,你我只是瓮中之鳖,不如与宋江决一死战,趁其主力未至,尚可报你我之仇。”午饭吃过,史武恭再次领队出城,宋军对面相望。
史武恭单骑来到军前,横戟大骂:“尔等缺肝无心,蛇鼠败类,皆以禽兽为绰号,却禽兽不如,有何德能,自称英雄?卢俊义快来送死?”
卢俊义将要出战,身后徐宁拧钩镰枪飞马向前,史武恭便来交战,厮杀不及二十合,徐宁抵不住,倒拖镰枪,伏鞍败回。
裴宣、杨林飞马抢出,双战史武恭,史武恭见来了两人,挺戟去杀,厮杀十五合,杨林、裴宣双双败北。
史武恭见两人败了,把戟戳住,用箭去射。
花荣等人大叫道:“小心暗箭!”裴宣、杨林伏鞍去躲,稍迟一些,那枝箭正射在裴宣的琵琶骨上,亏有铁甲护体,才不至伤了性命,裴宣被众人救回,治伤不提。
花荣见到史武恭有射石饮羽之能,催马前来比箭。史武恭、花荣两人在军前跑马互射,发箭数次,皆矢锋相触,共坠于地,直把箭矢用尽,未分胜负。花荣又与史武恭斗起枪戟,枪来戟去,战二十合,花荣不敌。
正在这时,一路南军从后斜刺杀来,宋江军马不战自乱,两军混战一场,伤亡不计。
原来这路南军却是夔中善,字善初,以字行。祖居明州昌国县人氏,起家渔人,后为海盗,方腊起事,聚众追随,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安南元帅。处州散将之后,夔善初直奔东南去打龙泉县,却被龙泉宋军击溃,就领兵北上,要到遂昌整顿兵马,不想宋军先来一步,正在鏖战遂昌,夔善初趁势领兵杀入宋军后队,所以宋江兵马大乱,一败三十里,清点将佐,还好无人阵亡,只有杨雄、黄信、凌振、蔡庆、郁保四五人受了伤。夔善初得胜,被史武恭邀请进城,县衙里杀牛宰羊,大摆酒宴。
史武恭席前与夔善初斟酒说道:“多亏元帅及时赶到,解了遂昌之围。”
夔善初说道:“同为反宋,何分彼此,宋军再来我去出战。”
缪夏说道:“有元帅相助,我等无忧。”三人举杯共饮。
却说遂昌一仗连打数日,宋江未能拔城,吴用见王禀、王涣兵马不到,使戴宗往探。
戴宗用神行道法半日就回,对宋江众人说道:“因霍成富固守青田县,官军攻城受挫,王禀、王涣军马被调回,合力攻打青田,霍成富败走,两日后大军方能来到。”
宋江说道:“幸亏日前鲁智深抢了数百车粮草,不然人吃马喂,粮草供应不到,我军不战自败。”
朱武说道:“不如暂缓攻城,等待大军。”
吴用说道:“不可缓攻,若让贼人乘隙逃脱,如滴水入江,放虎归山。”
鲁智深道:“遂昌弹丸之地,如何能阻我梁山大军?”宋江见众人一心,明日又来攻城。
城里夔善初和史武恭、缪夏商议,由史武恭在城上观阵,夔善初、缪夏出城杀敌,余下禆将各守四门。方军出城壕边把军马排开。
夔善初身披铁甲,手持托天叉,叫道:“我知尔等是梁山人马,后来归降宋廷,屡建功勋却不得封赏,今日你虽打破南国,却也折损过半,昏君走狗,羞见世人。”
关胜听了,蚕眉倒竖,凤目圆瞪,倒提青龙偃月刀,打马来杀夔善初,夔善初抡叉相迎关胜。关、夔两人战十余合,关胜诈败,回马拖刀而跑,夔善初去追,关胜突然回马,大刀平推,夔善初急忙用叉隔挡,关胜力大刀沉,正砍在叉杆上,夔善初在马上一晃,把叉头对着关胜胸前虚影一影,败阵而走,却不防备宣赞暗箭射中左肋,夔善初折断箭矢而走,关胜来追,缪夏命弓箭手放箭,射退关胜,两军收兵。
夔善初回城进到县衙,卸去盔甲,把肋下箭头取出,包扎伤口。史武恭前来问伤。
夔善初说道:“关胜那厮好生厉害,险些被他拖刀计暗算,却不知是谁暗箭伤我,真是可恨。”
缪夏道:“我看的清楚,是那丑鬼宣赞,此人曾做过郡马,箭法精妙。”
史武恭说道:“如此僵持下去,非败不可,宋军大队人马若到,我等只能引颈就戮。”
夔善初问道:“县中有多少成年大牛?”
史武恭道:“如今打仗,要牛何用?”
夔善初说道:“我曾听说战国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田单坚守即墨。燕惠王即位,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绑上利刃,牛尾裹上芦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骑劫,田单乘胜连克七十余城。”
史武恭说道:“原来元帅想用火牛阵杀败宋军。”
夔善初说道:“正是此意,宋军衣甲旗帜尽是赤色,牛见发威,必败无疑。”
缪夏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把县里大牛征来调用。”说罢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缪夏回来,已征用五百壮牛,牛尾裹了棉布柴草,一切就绪。
午餐过后,小军来报:“宋军在东城外叫阵,说要攻城。”
史武恭对夔善初、缪夏说道:“宋江不过数千人马,只是虚张声势,不必理会。”
夔善初说道:“夜长梦多,大破宋军就在今夜。”三人商议妥当,四城门高挂免战牌。
至晚,宋江恐城里方军逃走,派兵守住遂昌四门,自主中军屯于东门,如有情况点火救应。二更以后,只有把守辕门小军走动,其余都已休息。
夔善初知宋江自领大半将佐在东门,便与史武恭、缪夏商量道:“宋江就在东门,如能击败宋江大营,其余几门不打自走,先把公牛赶出东门,再以两千敢死军士在后,见到宋军大乱,就可追杀。”
史武恭、缪夏齐声叫道:“好计,我二人这便去。”
夔善初道:“史将军可留守城中,我与缪将军亲去。”史武恭自留县里。缪夏将牛赶出东门,牛角绑了利刃,牛身两肋绑了四根长枪,夔善初带领两千勇士在后,一声令下,军士把所有牛尾点燃,群牛争先猛撞宋营。把守辕门的小军见到如此情景,急忙擂鼓,宋江众人披挂出帐,群牛已经撞破栅栏,冲进营来,军士想要抵挡,却被牛角利刃挑死,这些牛横冲直撞,见到宋军便扑。后面南军接着砍杀,宋军一时死伤无数。
宋江等人惊慌失措,急忙下令撤军,全军溃散,把守各门宋军,见到东门火光冲天都来救护,来到一发溃逃,向南奔逃四十里方才住脚,整顿兵马损失三千五七百人,大败亏输。
宋江清点兄弟时不见了项充、李衮,有小军看见说道:“项、李二将军陷在牛阵里,被牛顶撞而死,踏成肉泥。”宋江悲痛失声。
樊瑞哭道:“芒砀山结义后,项充、李衮与我生死不离,如今却屈死在这里。”
吴用对宋江说道:“此是东周时齐国田单所用火牛阵,却怪我等失了算计,夜间未加防备,才会一败涂地。”众人愁容满面。
诘朝,军士来报:“王禀率马步军两万已到。”宋江迎接,细说几日战况。
王禀与宋江说道:“我已到此,此城必拔。”
呼延灼一旁进言道:“强攻伤亡太多,依我之见,不如诱敌出城,用我连环铁马破之必矣。”
王禀问宋江道:“此是何人?”
宋江说道:“此人是开国名将呼延赞后人呼延灼,会使双鞭,精通战阵。”
王禀说道:“原来是将门虎子,就依汝之言诱敌出城破之。”呼延灼自去准备连环马,王禀、宋江等人商议如何诱敌不提。
再言遂昌,夔善初、缪夏得胜而回,县衙摆酒庆功,巳牌十分,将校来报宋江军马绕城而走,却似要去衢州龙游。
夔善初说道:“想来昨晚宋江大败,心知遂昌难取,便要离去。”
史武恭说道:“我家兄长大仇尚未得报,这厮待走哪里?我去领兵追杀,少刻取了卢俊义首级便回。”
缪夏说道:“我随你去,若错过此时,兄死弟亡之恨,何时能够了却?”
夔善初劝道:“两军打仗,非同儿戏,如敌人用计不是麻烦?”
史武恭说道:“即便用计我也不怕,昨晚宋江已经胆裂,此时如同惊弓之鸟,追而杀之,不可错过良机。”史武恭、缪夏不听劝阻,留下夔善初守城,披挂盔甲,带了禆将兵勇追杀宋江而去。
却说宋江兵马正行到遂昌县西白马山,“神行太保”戴宗飞走来报:“史武恭、缪夏领军四千来追,城中空虚,只有一千老弱。”宋江停住兵马,列阵以待。
史武恭、缪夏追至白马山下,眼见宋江停军不走,心中打鼓。
宋江喊道:“小可恭候多时,将军真未失约。”
史武恭厉声大骂:“匹夫宋江,竟敢赚我。”随即传令进攻。
宋江军马从中两面分开,现出呼延灼连环马队,呼延灼令军冲杀。这连环马奥妙无穷,精选长大少年五百,烈马五百,人披钢铠,马挂铁甲,人露双眼,马露四蹄,每五匹马做一队,铁环相连,冲不破,扯不断,共是一百队,但凡交战,远用箭射,近则枪刺,三面冲杀,步军在后策应。
史武恭对缪夏道:“曾听家兄史文恭提起,此乃铁索连环马,威力无穷,快些撤军。”待要退时,为时已晚,宋军箭射如雨,铁马冲来,史、缪二人狼狈而逃,宋江驱动大军随后杀来,史武恭四千人马,被斩杀两千,史武恭、缪夏退进遂昌南门。
呼延灼连环马直追到城边,鲁智深、武松步军早已埋伏在此,尾随而入,打开南城门,宋军杀过瓮城,进到城里,王禀也打破东门,进逼县衙。
城里夔善初不顾肋下箭伤疼痛,上马提叉迎战,杀死数十宋军,遇到秦明,秦明手挥狼牙棒横扫过去,夔善舞叉抵挡,震的箭伤崩裂,疼痛难忍,气力不支,被秦明当头一棒,连盔砸掉半个天灵盖,死于马下。
史武恭、缪夏见宋军攻进县里,大势已去,就合力杀出北门,直奔遂昌东北的婺州武义县而去,去会合王国部众。
王禀、宋江夺城之后,将城外火牛阵烧死的熟牛,都运进城里大飨士卒,次后王禀安顿遂昌,宋江带军去追史武恭、缪夏败兵。
史武恭、缪夏败逃途中却遇见了云天彪、瞿地成军马,云天彪、瞿地成二人处州散将之后,便合兵北上想夺回缙云,县中固守。二人连打七日,伤亡数百,不能攻破,又逢张思正率军从处州追来,和缙云守军前后夹击,云、瞿二人大败,带兵西走,不想正遇史武恭、缪夏丢了遂昌城,两军会合,四个主将把前后事情说了备细,这四人却来再打遂昌。
宋江大军急赶之下,不想史武恭掉头回来,两军相逢,未及摆阵,厮杀一团。史武恭四人带领的人马,终究是个败军,被宋江人马一冲便溃不成军,各自争相逃命。
史武恭、缪夏、云天彪、瞿地成四人败走,宋军李逵脱的赤条条,抡着两把板斧紧追不舍,宋江怕李逵有失,命大军接应李逵,这李逵直追的肚里饿了,就在南军死尸上砍下一条臂膀来吃。
宋江骑马追来,大怒道:“你这黑厮,屡教不改,又在吃人,拿你军前正法!”
李逵说道:“这些个肉虫杀俺兄弟,怎吃不得?”
宋江骂道:“放肆!你也是父生母养的,怎能随意吃人,与野兽、畜牲何异!”
李逵撇了那条手臂,说道:“吃便吃了,要杀要剐,只听哥哥安排。”
宋江大叫道:“你这莽夫数次违我军令,吃人成性,如何得了,刀斧手快将李逵军前斩首。”刀斧手正要上前动手。
只见吴用道:“且慢动手,待我说过,杀他不迟。”
宋江气道:“有何话说,他今日难逃项上一刀。”
吴用说道:“这黑汉确实该杀,但非今日,阵前杀敌还需用着他处,功大于过,如今梁山兄弟阵亡大半,不可自毁长城。吃人这事早有先例,隋唐时便有吃人将军朱灿。”
宋江下令道:“把李逵军前重打五十军棍,暂且记下死罪,军前立功以赎。”李逵被当众打了五十大棍,亏的皮糙肉厚,只是打的青紫,没有肉绽。
此时已过午后,人饿马乏,宋江命生灶做饭,再追赶史武恭败军。史武恭四人带兵一败五十里,见到宋江没有追来,心中方安。几人见夺遂昌无望,便去往武义县,会合王国军。
宋江问吴用道:“史武恭虽然一败涂地,可是我军人马耽搁太久,恐怕追之不及,史武恭逃窜何处,尚未可知?”
吴用说道:“史武恭此番向东北而走,必投婺州,婺州武义、永康两县由反贼把守,离此最近,史武恭必去无疑。”
宋江听罢,传令大军启程,径往武义。宋江领军走着,沿途有些马粪,命军士查看,却是新粪。
宋江在马上笑道:“军师估算没错,依着马蹄马粪痕迹,史武恭却是投武义方向去了。”
吴用说道:“他不去武义就去永康,别无他路,东面缙云是我宋军地界,他断不敢去。”宋江等人说笑前行,步军前面开路。
鲁智深、武松领着步军前面走着,却见不远处升起一缕青烟,走近看了才知,原来有个汉子正在路中烈日下,架着一堆火,蹲在地上煮着一碗白米粥,约有二十六七年纪。上穿红衣,下穿紫裤,腰扎一条红绫带,脚穿一双草鞋,身后背着个毡笠,撒一把朱缨,身旁戳在地里半尺深一条六棱铜棍,上面錾着青龙,旁边搁着一把鱼皮鞘腰刀和一个包裹。
武松看了,上前说道:“路中那汉子,且把路让一让。”
那汉子只顾看那碗粥,说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有甚可让,留下黄金百两,方能过去。”
鲁智深气冲头顶,骂道:“直娘贼,若不走开,让你吃洒家禅杖。”
那汉子一听大怒,跳起身来,一把提起铜棍,横拿在手。
鲁智深嗔怒,要来厮打,却见那汉有九分却像史进,大喜道:“兄弟原来你不曾死!怎在这里?”
那汉骂道:“秃驴,哪个是你家兄弟?休要乱认。”
武松用眼打量,看这汉胸膛手臂露在外面,说道:“他不是那个兄弟,身上未有龙纹。”
鲁智深睃一眼那汉,说道:“既然不是兄弟,你且吃洒家一禅杖。”
那汉早不耐烦,举棍相迎,两个步战起来。只见一场好斗:
鲁达恚怒无佛心,史斌胆恶更生猛;禅杖如穿日月扁担,铜棍胜似捅天旗杆。禅杖漆黑卷风沙,铜棍金光耀眼盲。禅杖抡起,病魔疯狂烈焰舞;铜棍挥动,降龙棍法更无双。一个凶僧,如同地狱入世明王佛;一条恶汉,更似今生脱胎罗刹鬼。
两个好汉厮并在一起五十合,不分高低。
宋江见前军停滞不前,与众人来看,只见鲁智深和一个后生打在一起,宋江向武松问了来由,武松讲了经过。宋江下马,众将也跟着下了马。
宋江喊道:“那位壮士,莫要动手,鲁大师也先回来,我有话说。”两人听了各自收手,鲁智深退回。
宋江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不知英雄怎地称呼?”
那汉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史斌的便是,江湖人称‘白玉龙’。”
宋江又问道:“这位好汉的相貌与我一位兄弟极是相似,更是同姓,但不知可有渊源?”
史斌问道:“你那兄弟是谁?”
宋江说道:“我那兄弟叫做史进,江湖称作‘九纹龙’史大郎。”
史斌听了,大吃一惊道:“你就是那‘及时雨’宋江?”
宋江说道:“正是小可。”
史斌大怒道:“因你招安,我兄弟史进才死在南国,今日拿你的命,报我兄弟之仇也罢。”说着举棍要打宋江。
武松单刀把棍架开,说道:“汉子,你且说个明白,当中必有误会。”
史斌把棍杵在地上道:“我是史进堂兄,生在华州,长在金州。前番听说史进招安之后,为国南征,被贼人缪春射死,我便来找贼人报仇,又听说缪春死于梁山之手,便欲返乡,却是盘缠用尽不能回家,因此四处漂泊,今日道上煮米翦径,不想正遇你等。”
宋江说道:“原来史进堂兄,怪不得如此相似,史进之死是为国尽忠,好过在梁山做贼,遗臭万年,你还有何所恨,那缪春已死,可他兄弟缪夏尚在,到处残害生灵,报仇理应找他。”
史斌问道:“缪夏现在何处?”
宋江说道:“一个时辰前,应从此经过,去了武义县。”
史斌恨道:“竟与仇人之弟擦肩而过。”
宋江说道:“史壮士既然要为兄弟报仇,只怕孤掌难鸣,不如你我同行。”
史斌思了思,说道:“宋先锋说的颇有道理,若蒙先锋收留,史斌感激不尽。”说罢倒地就拜。
宋江把史斌扶起,令人备了酒肉,让史斌饱餐一顿。众人和史斌一一见过,史斌与宋江相见恨晚,拿了腰刀包裹,就与宋江同去攻打武义县。
再说史武恭四人领兵来到武义西城下,史武恭仰头朝城上大叫道:“吾乃遂昌守将史武恭,宋军在后追来,快放我等进城。”城上军士听了,报到县衙。
王国自黄姑岭战后,因伤势过重,不出县衙半步,正愁孤军作战,难以久守,今日得知史武恭被宋军打败,来投武义,忍着伤痛上城来看,对着城下四人问道:“久闻史将军大名,不知谁是?”
史武恭答道:“在下便是,请王将军速开城门,宋军随后追来。”
王国说道:“虽然久闻大名,不曾见过,可有凭证?若无凭证,王某不敢擅开城门。”
缪夏摘下兜鍪,叫道:“王将军还认得我否?昔日你与我哥曾是挚友,你我有过一面之缘。”
王国仔细看了,说道:“你是缪二,自你哥死后,你缪家还有三位兄弟,缪秋、缪冬怎未见到?”
缪夏说道:“三弟、四弟都被宋江一伙害死,王大哥快些开城,闲话城中细说,宋军来也!”一指远处,众人看去,只见宋军旗帜猎猎,烟尘卷地而来。
王国急令开城,将史武恭四人和千余人马放进城里,关闭城门。宋江军马眼见史武恭进城,只恨迟了一步,随即在城外安营搦战。
史武恭劝王国死守,王国依从,只被宋兵骂了两日,王国就奋勇出城。史武恭等人苦劝,王国不听,与朱仝斗数十合,被朱仝所斩。
至夜,宋江与吴用掌灯对弈,连输两局。
吴用道:“兄长似乎心神不宁,落子屡次失机。”
宋江道:“今日阵上虽杀他一员大将,我心却不安稳,不知为何?”
吴用道:“贼人今夜必来劫营,兄长可留空营一座,分兵埋伏,敌来围尔攻之,大获全胜,就在今夜。”
宋江说道:“我看不如使戴宗打探武义动向,若史武恭倾巢而出,便让他来劫我空营,我全军攻打武义,等他觉悟,为时已晚。”
吴用夸道:“兄长此计甚妙。”遂定下计策,先让戴宗到武义城外斥候,自把军马调出营外。
子时过半,戴宗回报宋江众人:“史武恭果然领兵出城,人衔枚、马裹蹄,悄悄杀来,兵马悉数出城。”
宋江传令:“全军绕过史武恭兵马直取武义。”全军都起,也是人衔枚、马裹蹄,来到武义西城下,城上火把通明,早有准备。
云天彪、瞿地成喊道:“宋江小儿,你已中计,尚且蒙在鼓里。”
突然后军动乱,宋江来到后军,却是史武恭翻回头杀来。
史武恭见到宋江,开口大叫:“宋先锋岂不知请君入瓮?只怕你不来,费了我好大心思。”
宋江笑道:“你我胜负未分,欢喜过早。”史武恭不明所以。
武义城中忽然大乱,原来是卢俊义奉宋江之命,自领一队人马,悄悄来打武义南门,城中大部分兵马都已调到西城,南门空虚,被卢俊义一举攻破,所以城中鸡飞狗蹿,乱作一团。
云天彪、瞿地成本想出城与史武恭前后夹击宋江,眼见武义失守,便带兵杀出东门,被鲁智深、武松带领步军冲杀一场,星落云散都跑了。
史武恭只好引兵败走,去往永康方向,宋江令马军追杀一场,然后进城安顿百姓。宋江与众将到县衙,此时裴宣、郝思文、宋清箭伤都已经痊愈,宋江便命裴宣书写功劳簿,把众将功劳一一记下。
吴用又对宋江说道:“史武恭必然去了永康,为今只有乘胜追击,一举平定婺州。”宋江称善。
王禀、王涣也已来到,便由王涣守武义城,王禀、宋江去追杀史武恭。王禀、宋江分兵两路,宋江顺着永康江南岸追杀,王禀沿着永康江北岸追击。
宋江正追到桐琴附近,已是日出,正值大雾,迎面两人骑快马而来,每匹马前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来的近了,宋江才看清楚骑马之人,大声惊呼:“莫非两位兄弟阴魂前来?”
那二人来到面前,各自翻身下马,拜倒路边,齐声道:“公明哥哥,别来无恙。”宋江与众人下马,扶起那二人。
卢俊义也惊道:“宣州之战,你二人与周通落水,水手打捞,不见尸首,众兄弟却以为死了,缘何会在这里?”原来那二人正是董平、张清。
董平道:“我二人并没有死,二月攻打宣州旌德时,我与张清、周通与南军厮杀,不想敌众我寡,重伤落入泾溪,顺水浮到泾县,被一家翁媪救起,我二人侥幸存活,周通早已死了,将他葬在彼处,如此在翁媪家将养数月,伤势痊愈便来寻找哥哥。”
宋江又一指两人马项下挂着的人头,问道:“此二人的首级从何得来?”
张清道:“我二人听说宋军已攻下睦州并擒获方腊,又去征剿处州,就去处州寻找哥哥,得知处州已经攻破,梁山军又打破松阳、遂昌两县,回师武义,我二人又来追寻,只盼早日见到哥哥。方到桐琴,见一队南军狼狈而来,想是哥哥已攻破武义,我与董平出其不意,撞阵斩了这两个贼将,但不知是谁?”
宋江说道:“这两人是云天彪、瞿地成,皆是反贼。只这云天彪背反朝廷,却做贼寇,死有余辜。”宋江见董平、张清未死,喜极而泣。
吴用道:“两位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众将无不欢喜。
宋江又将数月征战经过,讲了一番。董平、张清听后,请令为前军追杀史武恭、缪夏,命为先行军。
王禀、宋江追至永康,史武恭、缪夏早从西门被羊望云放进城里。王禀此时也已知王霆在城北,就使人相邀王霆共击贼寇。张思正也从缙云来到,准备同心戮力攻打永康县。
史武恭、缪夏入得永康县城,羊望云在县衙摆宴款待。羊望云席间道:“既然武义失守,二位将军到此共守永康,真乃羊某万幸。”
史武恭议道:“梁山人马果然非一般草寇能比,居然连取我两县,而今婺州只有永康一座孤城,万难坚守,不如弃之,我等去往台州会合佛大王。”
羊望云大吃一惊,说道:“如此便把永康拱手相让宋军么?”
缪夏也道:“永康虽是孤城,但粮草充足,可吃三五月,到那时局势若有变动,可重新夺回婺州各县,何苦弃之?”
史武恭道:“此言差矣,如三五月后,局势未变,我等困守孤城,无援粮尽,进退无路,只能坐以待毙,而今潜军突围,未足为耻。”
羊望云问道:“永康围如铁桶,又当如何出走?”
缪夏说道:“不如用缓兵之计,写一封降书,使人送到宋营,宋军如信以为真,必然松懈,我等就趁今夜突围。”
史武恭道:“此计大妙。”饭后羊望云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宋营。
王禀和宋江看了来信,信上写道:
永康守将羊望云顿首遥拜王将军、宋先锋麾下:“先时羊某无知,宋军来讨,全仗武义城犄角之势,未能及时归降,而今永康城孤池单,不敢抗拒天兵,情愿俯首顺服,如能宽恕羊某之罪,明日辰时便开关投诚,并献上史、缪二人首级。谨此降书,伏乞怜察。”
王禀有意令羊望云归降,宋江亲自写了一封回书,让使者带回。黄昏以后,吴用勘察永康地形回来,宋江把羊望云降书与吴用看了。
吴用看过,蹙眉道:“不好,此中有诈!”
宋江问道:“如何有诈?”
吴用说道:“他果真肯降,怎么不先送史、缪二人首级,为何要等明日?”
宋江捻须道:“莫非又要劫营?”
吴用说道:“信上说的明白,永康是孤城一座,坚守无益,贼人不是劫营,而是弃城。”
话音刚落,只见时迁来报:“公明哥哥,史武恭领人马杀出东门走了!”
宋江大吃一惊,恨道:“看守东门都是步军,如何能挡得住,都怪我失了算计,传我军令:调马军五虎去追,定不要跑了贼人!”
时迁把宋江军令传下,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一齐点兵去追史武恭。
宋江把事告知王禀,两人点起步军随后追来。张思正兵不血刃得了永康,出榜安抚民众,屯兵城内,王霆见永康平定,自回了本县。
且说史武恭、缪夏、羊望云三人领着三千兵马直奔台州逃去,路上被关胜等人追上后队,杀去了一千人马,史武恭直逃到仁川镇附近,见宋军未能追上,长出了一口气。
羊望云道:“前面不远就是仁川镇,可以借路去往台州。”
缪夏问道:“此话怎讲?”
羊望云道:“那仁川镇有方家四郎把守,兵精将勇,何惧宋军。”
史武恭问道:“莫不是‘描金戟’方杰、‘亮银戟’方福、‘熟铜戟’方禄、‘镔铁戟’方寿?”
羊望云答道:“正是这四戟郎,史将军也有耳闻么?”
史武恭道:“这四戟将都是凤子龙儿,皇叔方麾的亲孙,武艺出众,名播江南,我又岂能不知!”
缪夏道:“既然如此,我等快去。”三人领兵直去了仁川镇。
史武恭三人到了仁川镇西,却见四周深栽鹿角,栅栏重叠,摆着强弓硬弩,筑起城濠,另有兵士把守。守寨军士一见史武恭大队人马逼近,用箭射住高喊道:“来者止步。”
羊望云高声叫道:“永康守将羊望云扣寨。”把守军人听了,入去通禀。少时只见寨门大开,跑出四匹战马,马上各有一将,都在二十多岁,手里各提着一枝长戟,后面跟着百余步兵。
当中一员将叫道:“何人大呼小叫?”
羊望云一看,正是方杰,提马走了两步,欠身说道:“方将军,许久未见,羊某在此有礼。”
方杰问道:“羊将军不守永康,来此何干?”
羊望云道:“实不瞒将军,永康失守,我等想借路仁川镇去往台州,不知可否?”
方杰看了后面的史武恭、缪夏问道:“那两个却是谁?”
羊望云说道:“这二人是遂昌守将,兵败来此。”
方杰说道:“即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进寨说话。”用戟一挥,步军两旁一闪,献出一条路来。
羊望云、史武恭、缪夏带着两千兵马进了仁川镇,和方杰等人细说往日经过。这三人入寨不到两刻,宋军已经追来,仁川寨里用箭射住。宋军五虎大将一字摆开。
秦明当先骂阵:“尔等反贼,兀地藏头缩尾做甚?哪个出来受死!”
寨内商议,由羊望云、缪夏带兵从镇东去往仙居,史武恭和方家四将抵挡宋兵。羊望云、缪夏走后,史武恭并方杰等人出寨,五枝戟一字排开。
史武恭青袍青甲,使方天戟,骑匹青马;方杰红袍金甲,使描金戟,骑匹赤马;方福银袍银甲,使亮银戟,骑匹白马;方禄黄袍铜甲,使熟铜戟,骑匹黄马;方寿黑袍铁甲,使镔铁戟,骑匹黑马。
史武恭在当中,用戟指着秦明骂道:“手下败将,还敢大言不惭!”催马直取秦明。关胜挥舞青龙刀来战史武恭,方家四小将也都出阵,林冲、方杰放对厮杀,秦明、方福放对厮杀,呼延灼、方禄放对厮杀,董平、方寿放对厮杀。
先说董平、方寿一对,那董平使着两枝短双枪,方寿不知高低,举戟就刺,交马只一回合,董平左手枪拨开方寿那只戟,右手枪早刺进方寿肋下,方寿惨叫一声,死于马下。呼延灼与方禄战到十合,用双鞭夹住方禄的戟,只一扯,方禄铜戟脱手,被呼延灼双鞭贯顶,打碎了天灵盖,方禄身死马下。秦明、方福交战二十回合,方福用戟来斫秦明,秦明闪过,两马错镫时,秦明反手一狼牙棍打在方福后心,方福口吐鲜血,翻身死于马下。林冲和方杰大战三十合,方杰不敌,又见三个兄弟死于非命,急于求成,被林冲觑得破绽,手起一矛,戳在方杰胸口,倒撞马下死了。
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已经得胜,关胜尚在力战史武恭,已斗三十合,刀法渐乱。史武恭见方家小将都战死,对着关胜虚影一戟,拨马回寨,关胜等人怕有埋伏,不敢追击,只有董平身先众人,一马闯寨,史武恭刚入寨门,军士未及关门,董平已入,手起两枪刺死几个守门军校,打碎寨门,呼唤军卒攻来,关胜等人齐心合力打破仁川镇,史武恭领着败兵逃往仙居县。
再说越州知州刘韐,字仲偃,建州崇安县人,曾任江西丰城县尉,后以帅职抵御西夏有功,升为徽猷阁待制。宣和初年,蔡京再次入相,刘韐气愤之下,奏请提举崇福宫,获准,离京后同任越州知州。
方腊作乱,攻陷衢、婺两州,声传越州,官吏悉遁,曾有人说刘韐避贼。刘韐道:“吾为会稽郡守,当与城同存同亡。”因而不走,备战。仇道人攻至城下,屡次被刘韐杀退。
仇道人则向东攻破上虞县,刘韐使别将守会稽,亲自带兵围剿剡县,仇道人怕剡县有失,急忙从上虞撤回。
刘韐兵临剡县西城下,未及骂城搦战,仇道人在城上以八牛床弩乱射,箭如木椽,射伤射死宋军百余,刘韐只好败退,离城五里安营。
日中,突有军人进帐来报:“统制姚平仲收复浦江、义乌、东阳三县,前来相助剿寇。”刘韐急忙相迎,刘姚二人相见施礼,入营说话。
姚平仲问道:“刘知州为何面带愁容?”
刘韐答道:“不瞒将军,今日与仇道人首战失利,所以退在此处。”
姚平仲说道:“剡县两面环水,只有西、北两城是旱地,攻取实为不易,刘知州且放宽心,姚某前来正为此事。”
刘韐问道:“姚统制莫非已有良谋?”
姚平仲说道:“常言道:‘月晕知风,础润知雨’。两日前我从东阳虎鹿镇而来,偶尔路过土地庙,见殿中柱基异常湿漉,近日婺越一带必有大雨,若能引水灌城,剡县唾手可得。”
刘韐疑虑道:“好却是好,但虑城中百姓,如此攻打,不知溺死几多?”
姚平仲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城为贼城,民为贼民,不可姑息养奸。实不相瞒,我已命军士城南挖渠,叠坝截河,大雨过后便要放水灌城。”
刘韐蹙眉片刻,说道:“也罢,都依着你。”便在帐中摆宴为姚平仲接风,直到二更各自休息,半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整整下了一宿,剡溪水位暴涨。
次日午时,雨势渐弱,星星点点。姚平仲与刘韐说道:“真是天助我也,如此我军必胜。”随即下令掘水灌城。这地势是南高北低,大水顺渠而下,转瞬冲破剡县南门进到城里,没到半个时辰,城中水深过膝,百姓各自逃命。
仇道人见城已破,便领兵到东城外寻到百艘船只,顺着曹娥江北去,在三界镇弃舟登岸赶往上虞县,不想正遇郭仲荀平定上虞,斩贼三百一十级,迎面截住去路。
郭仲荀对仇道人大喝道:“我乃宋将郭仲荀,上虞已非汝有,尔欲活则降,欲死则战。”
仇道人大叫道:“只把这话吓唬三岁孩童,怕死便不起事。”随即引军杀来,一战失利,只得退回。至三界镇,遇折可存部将杨震,杨震纵兵大杀,斩敌首八千级。
仇道人领败军行到新昌县东南沃洲山,被姚平仲、郭仲荀、刘韐、折可存分兵四围、表里夹攻,仇道人领兵死战,不能脱身,最后力竭被乱军所杀,余部尽灭。
越州战事平息,姚平仲、郭仲荀便辞别刘韐,姚平仲率军南下台州,郭仲荀去往温州。刘韐送走二人后,以剡县多事,剡字“两火一刀”,有兵火象,亲自写了申文,奏请朝廷改剡县为嵊县,申文使者路遇童贯班师,递上奏表,童贯代行皇命,将其改为嵊县。此时朝廷也有旨意传来:改睦州为严州、建德军为遂安军,歙州为徽州。
姚平仲行到天台县桐柏山附近,忽听一声鼓响,四下里伏兵尽起,约数千人,把宋军团团围住。为首贼将,左手拿七尺大刀,右手执丈八蛇矛,坐骑一匹烈马,高叫道:“我乃圣公御弟‘赛陈安’方五是也!尔等死期已到。”贼兵乱箭齐射,一霎时,官军死伤甚众。
姚平仲身中数箭,直战方五,斗二三十合,不分输赢。贼军副将张崱、王颋,前来围攻。姚平仲不能抵敌,刺斜里率军突围而走,约行二里,回顾只有带伤军士百人跟随,不见追兵,心神方定,欲走沃洲山回新昌,正行之间,号角声连山响起,却是贼将刘湜、李鈇率数千人截断去路。后面方五亦引大军杀来,大喝道:“宋军早降!”
姚平仲苦笑一声,弃枪下马,拔剑在手,言道:“我为国讨贼,岂能被贼人生擒,兵败有死而已。”便要自刭。
突然贼军大乱,只见一骑杀入南军之中,似虎入羊群,所到之处,贼兵溃散。姚平仲细看,却见一个宋军打扮的壮士,手持长枪,血战敌军。刘湜、李鈇一齐迎战,被那壮士两枪刺于马下。那壮士看见方五认旗立在彼处,知贼军主将所在,一马直冲过去。贼军众将拦挡不住,被那壮士刺死搠伤许多,千余宋军自外围杀来,贼兵大败,向南奔走。
姚平仲惊讶之余,这才敛剑入鞘,回顾救兵当中,一员将官四十余岁,至面前下马。那人拱手道:“吾乃王复字景仁,淄州淄川人,新任两浙转运副使,自余姚县领军前来讨贼,不知汝是何处将领,怎么在此?”
姚平仲还礼道:“我乃姚平仲字希晏,耀州三原人,被童宣抚征调江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王复言道:“久闻大名,姚将军要谢的是他。”伸手向南一指,却是方才单骑入阵那个壮士,来到面前。
姚平仲细看那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容貌甚壮,问道:“此人是谁?竟然如此勇猛,便是项羽再世,也不过如此。”
王复道:“此人我亦相识不久,名唤赵立,年纪二十八岁,彭城人氏。”
原来赵立家住徐州张益村,本为忠义星降世,神力无穷。政和初年,以敢勇隶徐州武卫军中,为人木强,不读诗书,武艺出众善骑射,世间无敌,在大宋是第一员猛将。童贯征兵山东,徐州派军往讨方腊,与王复在越州相识。
赵立至二人面前,下马与姚平仲拱手相见,互通姓名。平仲赞叹道:“我活三十余年,不曾见到你这般英雄。再生之恩,永世不忘。”
赵立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俺们在此耽搁,恐怕贼人设垒对阵,不易攻取,不如就此追杀敌军,趁势收服剿灭。”
姚平仲、王复道:“言之有理。”平仲拾枪,三人上马,引着大军追袭方五。直到天台县北,见方五已列阵相拒,宋军亦列成阵势。
方五手持刀矛,阵前叫道:“方才宋军孤胆壮士可在?我自认少逢敌手,可来一战。”
赵立听闻,大喝道:“俺自十八岁从军,阵前未有十合之敌,尔区区草寇,怎敢狂言?”挺枪骤马直奔方五。二将战不数合,方五搪抵不住,败走本阵中,赵立飞马直追入去。
贼兵贼将围裹上来,赵立往来冲突,势不可挡。贼将张崱、王颋各舞大刀夹攻赵立,被赵立两枪刺下马,直追方五。姚平仲、王复亦挥兵掩击,南军大败,要退回城中,将到城边,忽然城墙崩裂,砸死许多喽啰,方五不能入城,丢了余部,坐船横渡始丰溪,逃往仙居去了。
赵立追到溪边,对贼兵厉声道:“不从方五者伏地,我不杀汝。”贼众皆扔了兵器,跪伏在地。姚平仲、王复收拢船只正要过溪,忽然接到刘韐文书,言说宁海县有贼犯境,求救于刘韐,刘韐因越州新附不能移军,请姚平仲前往屠之。姚平仲与王复商议,乃由王复、赵立去宁海击寇,姚平仲追杀方五,遂自始丰溪分军。
王复捉降贼回到城下,天台县内余寇得知方五已遁,皆弃械归降。王复便将这些贼军收编统领,与赵立同至宁海县。宁海城外却是方七佛令方胆、方胞前来略地,率领何焰、薛寒、平寀、虫廙四员大将,并一万兵马。何焰四将手下又有八员小将。赵立单枪匹马至敌营前搦战,义军八将各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来迎,尽被赵立刺于马下。
王复统大兵到,方胆、方胞亦引众列阵,两军东西相望。三通鼓罢,王复出马,举刀骂道:“方五已败,尔等余孽何不倒戈?”
方胆回詈:“朝廷猪狗官吏,虾兵蟹将,俺们便是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早晚杀入东京,砍他娘皇帝老儿,入他娘皇帝妻女。”此话一出,惹的贼军发声大笑。
王复听得此言,咬牙愤恨,大叫道:“你这厮出来,活劈了你。”方胆挺起方天戟,纵坐下马来战王复,斗不几合,王复终究是文官,不能抵挡。
赵立出马接应,战不三合,刺伤方胆,方胆拨马便走,赵立从后追赶。义军大将何焰抡斧来救,敌不过赵立,薛寒、平寀、虫廙也来围攻,赵立把枪使开,独斗四将。少时,赵立刺四将落马,挺枪杀过敌阵去,却似龙逐龟蟹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王复率宋兵掩杀,方军大败,丢盔弃甲。宁海知县亦率军民出城击之。
方胆、方胞转战至县东南港头镇,穷途末路,回战宋军。方胆用方天戟、方胞使大杆刀,双战赵立,无片刻之间,被赵立一枪一个搠死马下。方军余众四散逃去,王复要赶尽杀绝。
赵立劝道:“此民因花石纲之扰为乱,诚可怜悯,贼首已死,其余的不必残害,留他生路,也可改过自新。”
王复笑道:“汝不但武艺高强,更有菩萨心肠。”遂收军。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