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郎青溪显圣~刘光世婺州夜战】
话说宋江正观鲁智深四人厮杀,却见李应、朱仝回报吕方、郭盛战死,宋江悲从心起,落马昏厥,众将下马来救,护宋江先行撤军,吴用让关胜、秦明、花荣断后,鸣金收兵。
阵前鲁智深、武松正斗陈十四、第五庥,忽听鸣金,便跳出圈外。方朦坐在城楼上,正看着城下交战,突见宋江落马撤军,急忙起身扶住跺口,高声喊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给我追杀!”城下众将得令,领兵追赶。
鲁智深、武松退回,陈十四等将追来,却被花荣的五百弓箭手射住,死伤颇多,不能追赶。宋江被众将救起,败撤途中醒转过来,挑开车帘问道:“如何撤军?怎不继续攻打?”
吴用说道:“兄长晕倒,恐怕有所闪失,故而撤军,兄长日后好转,再打睦州不迟。”
宋江怒道:“每次大军出征,多亏吕方、郭盛、孔明、孔亮四位兄弟守护中军,前时孔亮阵亡秀州,孔明病故杭州,今天又战死了这两个兄弟,此仇怎可不报?吾等虽为国宣力,兄弟亦不能枉死。”宋江急令停止回军,跳下车来,骑上“照夜玉狮子”马,命大军后队作前队,再打睦州。
睦州方朦万没想到宋军去而复返,急让各门坚守。宋江令大军火速攻城,宋军云梯尚未搭稳城边,便被城上守军用叉竿推倒,宋军爬到云梯半腰便掉下城来,城上滚木擂石并下。不到半个时辰,城下尸体堆如肉山,且城上摆下“两弓床子弩”。
忽然军士来报宋先锋道:“凌振将军从乌龙岭运来‘风火子母炮’二十辆。”
宋江下令,欲炮轰城池。吴用劝说道:“如果城池损毁,只怕被小人诟病,到时功变罪也!”
宋江对吴用说道:“我只要为兄弟报仇。”凌振得令,把令旗向睦州城一挥,炮轰睦州南门。
第五庥正在城上与士兵坚守,抵挡宋军,凌振看的清楚,一炮正打中第五庥,死在城上。
此时,王涣、辛兴宗收复湖州安吉县南独松关并杭州临安县,领军到来,童贯命王涣攻打北门,辛兴宗攻打西门,杨惟忠攻打东门,王禀与宋江攻打南门,自己则督军在后。
宋江军中樊瑞见久攻不下,便作起道法,向城上刮起一阵大风,城上方军不能睁眼,宋军乘势攻上城头,斩关落锁,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宋军涌入城里,南门失陷。
霍成富在东门鏖战,听说南门失守,就领兵退到西门,会合陈十四从西门破围逃出睦州,东门即被杨惟忠攻破,不一时四路大军都已入城,屠杀南军将校、士卒,又在睦州府衙擒住了方朦等伪官。睦州一战,王禀等将率官军斩贼一千一百五十七级。
童贯下令安抚百姓,修整大军两日,将方腊行宫内的金银珠宝都赏赐将士,进兵寿昌县。
却说宋江进军至寿昌县外安营扎寨,忽有军士来报,说有一员女将引数百人马来投,宋江叫请入帐中说话。不一时,那女将被军卒引进帐来。
宋江叫人看坐,然后问道:“如今兵荒马乱,两军厮杀,不知女英雄来寻宋某所为何事?”
那女将说道:“我非旁人,乃是寿昌知县秋仪之女秋海棠,职任寿昌马步军都头,去岁我父女死守寿昌县城,奈何兵寡,不敌贼人,只好退出寿昌,隐居山中,盼望朝廷出兵征剿,我父女暗中招揽兵士,欲图日后与朝廷合力除贼复仇,今日得闻宋先锋到此,所以带兵来会,指望军前效力,以赎失城之罪。”
宋江大喜道:“原来是巾帼英雄,宋江失敬,你今日前来投军,父母又在何处?”
秋海棠道:“父母不任兵事,依旧在山闻讯。”
吴用一旁说道:“军前效命却是生死之事,只是不知姑娘武艺如何?”
秋海棠说道:“我早听说梁山好汉个个了得,但不知哪个愿意和小女一比?”
只见李逵跳将起来,喊道:“你一个妇人,有何能为?铁牛让你两只手,你便也输了!”
秋海棠道:“你这个黑汉,恐无甚本事!”李逵听了,瞪着眼睛,怒腾腾上前来抓。
秋海棠闪身从李逵肋下钻过去,闪在李逵身后,一把抓住李逵的牛皮板带,双手用力,脚下使绊,把李逵跌出帐外,这一跤唤做“扳倒山”,帐里众人,齐声喝采。李逵翻身起来,再要比试。
宋江说道:“且休,铁牛莫要胡闹,你便寻营去吧!”李逵自去了。
吴用又道:“女子武艺如此了得,在下正有一事相求。”
秋海棠道:“愿听其言。”
吴用与那女子,低语几句,说道:“如此这般,寿昌即破!”秋海棠听罢,领令而去。
秋海棠领兵来到寿昌县前,指关大骂。城上兵士见是个女将军,使言语撩拨。秋海棠拽出弓箭,射中城上军士,军士翻着筋斗掉下城来。自有小校报到县里。
国师乜慧恩与将军文良急来观看。文良说道:“只听说宋江军中有三个女将,扈三娘却见过,还有两个不曾见到,也不知这个是也不是?”
乜慧恩向城下问道:“你这婆娘是谁?敢来送死!”
秋海棠骂道:“贼秃驴,让你看我的神箭。”秋海棠又一箭去射乜慧恩,被乜慧恩躲过。乜慧恩、文良再也忍不得怒火,绰了兵器跑下城来,出关列阵。
乜慧恩步战跑出厮杀,秋海棠拨马便走,乜慧恩直追过去,文良叫道:“不要中计!”乜慧恩翻然悔悟,想要退回,左右撞出两个和尚,却正是鲁智深、武松,二僧围住乜慧恩乱斗。文良见了,口里叫苦,也来助战,敌住鲁智深,四人本事相差无几,一时难分输赢。四人正在城下厮杀,却听城门闹嚷,乜慧恩回头看处,原来是吴用令李逵、樊瑞、蔡庆在城边伏住,见乜慧恩、文良与鲁智深、武松厮并,便去抢城门。此时城门大开着,李逵提着一双板斧,直杀进了南兵当中,因此城门口叫声连连,乜慧恩眼见城门被夺,无心恋战,拖了铁轮拨就走。文良待要走时,被鲁智深一禅杖打翻在地,武松上前用戒刀割了首级。众人再追乜慧恩,竟不知何处去了?或言更名改姓,四海云游宣扬佛法,或言去了化外诸国。
宋江提大军前来,李逵等人夺下城门,便指挥大军冲进城里,宋江下令降者免死,守城反军无人肯降,宋军屠城。大军在城中安顿已毕,又出榜安抚百姓,重赏秋海棠、鲁智深、武松、李逵、樊瑞、蔡庆几人。遣秋海棠将父母迎回寿昌县,秋仪仍出任寿昌知县,保境安民。此战官军斩贼九百一十五级,寿昌溪夺其粮舟百余。两日后大军进取青溪县。
话分两头。韩世忠领军从钱塘县出兵,由南新镇夺了分水,至睦州青溪县西,问向导官道:“此处何名?好生凄凉!”
向导答道:“此乃青溪县西文佳岭,乃是前朝大唐时,造反女皇帝陈硕贞起事旧址。”
韩世忠道:“原来是文佳皇帝,我曾多闻此女皇文武出众,这岭上可有庙宇么?”
向导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朝廷年年征调花石纲并方腊作乱,百姓苦不堪言,已经荒废许久了。”
韩世忠叹道:“陈文佳敢在盛唐自称女皇,此胆气就胜过须眉不知多少,真是可敬可佩,然兵败被俘,九死无悔,更是女中豪杰,我即来到此处,当上岭进香一炷,聊表敬佩之心。”说完下马让岳超领军在岭下稍候,自己与苏格由向导领着上岭去了。
韩世忠上得文佳岭来,向导官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文佳庙了。”
韩世忠大步入庙,见神像前供桌上摆着万年香,便拿出火折点燃,拜了三拜,插进香炉,看着陈硕真像祝道:“我韩世忠随军南讨方腊,偶然路过女皇神庙,特此进香以禀赤诚,愿女皇指点迷津,如能生擒贼首方腊,我必来此重修文佳庙宇,香火不断。”说完跪地叩首再三,起身掩门而去。后韩世忠果然发迹,使人去修文佳庙,这是后话。
韩世忠出了庙门,与苏格下了文佳岭,依旧由向导引着去打青溪县。到青溪县外,已经天黑,就地扎营,命兵士紧守营盘,以防贼军偷袭,自己则在军帐里看书。
正看到出神,忽然有人进帐,来到面前,韩世忠看去,是一女子,貌美如花,觉得似曾相识,把书放下问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闯军营?”
那女人笑靥如花,说道:“小子如何望却!文佳岭上汝祝词拜我!”
韩世忠听了这话,方想起来,直感觉心底发寒,汗毛直竖,猛的站起身来,在腰边拔出佩剑叱道:“尔是人是鬼?”
那女子道:“将军休要惊慌,我无恶意,我本是唐朝永徽时睦州女子陈硕贞,因不满朝廷昏君奸臣,揭竿而起,自立文佳皇帝,后兵败被擒,婺州刺史崔义玄、扬州刺史房仁裕将我辱杀,天帝怜我伸张正义,却为小人所害,封我为“文佳圣母普济惠德神君”,主管这一方生灵,福祸皆由我定。如今方腊在我故土起事,多行不义,残害百姓,到处搜刮金银妙女,供其享乐,我痛恨于心,今日得汝虔诚敬我,我必助汝得此头功,生擒方腊。”
韩世忠把剑插回鞘里,问道:“敢问神君,眼下青溪如何能破?”
文佳笑道:“青溪县南,凤立雉蹲。”
韩世忠再问,文佳却急走出帐,韩世忠忙跟将出去,一个立脚不稳,摔倒在地。
韩世忠起身,原来靠椅酣睡,梦中跌倒。
苏格入帐,惊道:“这是怎地了?”急忙上前来扶。
韩世忠起身道:“无碍,汝何事而来?”
苏格道:“兄长,明日却要攻打青溪么?”
韩世忠道:“却要攻打,如何?”
苏格道:“方才无事问及向导此县地理,向导言说,西南有雉山,高五六百尺,可驻军千余,敌若以此与青溪犄角,我等不能遂心。”
韩世忠听了,想起梦中事,唤向导进帐问道:“雉山是何形状?”
向导回道:“远远望去,如凤立雉蹲,故而得名。”
韩世忠连夜令斥候往探雉山虚实。平明探马回报:“雉山却有南军,约千百人。”
韩世忠与众将计议,先夺雉山,再攻青溪。国淼六人请令道:“我等效力军前,只带本部人马,愿立微功。”韩世忠应允,国淼六人起兵雉山,只一战大获全胜,斩杀雉山两员主将,驱散贼兵,回军复命。韩世忠大喜,派人通告王渊打下雉山消息,又闻睦州府败军回守青溪,自思孤掌难鸣,只好去攻取遂安,等待大军,方能灭贼。
却说霍成富、陈十四从睦州退至青溪县固守,宋江也已自寿昌县来,令鲁智深、武松、李逵、项充、李衮五将领步军搦战,霍成富、陈十四在城头望见,只有这五人带着千余步卒,想趁机杀败宋军,于是将城中大部人马引至城外厮杀,其余将佐各守城池。
两军酣战时,宋江马军自左右两路包抄而来,将霍成富、陈十四围在核心,两人力战,精疲力竭,手下军士死伤数千,方至杀透重围,将要脱身,陈霍二人却被绊马索绊倒坐骑,二人翻身落马,起身步战。鲁智深挥禅杖来战霍成富,武松舞动双刀去斗陈十四。厮杀许久,陈十四双锤打个空,被武松一戒刀剁倒在地,一命呜呼。
却在这时,斜刺里一路人马飞也似奔来,这一路却是仇道人、端木歊来解救睦州的兵马,因这路人马从越州远路而来,到睦州时,睦州已失,急来援应青溪县,到此正遇大战。
仇道人在马上眼见武松杀死了自己徒弟陈十四,须眉皆炸,怒道:“前面那个披发的行者就是武松,数年前师弟王道人被他杀死在蜈蚣岭,今日又杀我徒陈十四,旁边那个秃驴,必是鲁智深,也是仇人!这就为你等报仇雪恨,杀了这两个恶僧,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便高声叫道:“秃驴、行者拿命来!”默念咒语,将自己那口宝剑祭起半天上,从空中砍下来。
武松正自挥刀杀敌,哪料到头顶飞下剑来,正中左臂,血光迸现,武松大叫一声,左臂早已断落在地,直裰被血染红。鲁智深看见,舍了霍成富来救武松,霍成富带着残兵败将趁机杀回青溪县。
鲁智深提着禅杖,护着武松左冲右杀,项充、李衮引着团牌手抢回武松残臂并那口戒刀。李逵抡斧去杀仇道人,项充、李衮怕李逵有失,又前去相助。仇道人却作起妖法,天昏地暗,将李逵三人困在阵中。
樊瑞、穆春领步兵从后军来到,见有人用妖术,樊瑞也就作起道法,默念口诀,用衣袖一扇,烟雾消散,李逵被项充、李衮拖将回来。
仇道人与樊瑞各仗本事在马上都使一口宝剑,你来我往打在一处。樊瑞诈败而走,仇道人放马来追。
仇道人怎知樊瑞会使流星锤?正追赶间,樊瑞猛回身,流星锤从肋下飞出。仇道人急忙横剑勒马,早中一锤,打在剑身上,险些落马,领人马败阵而走。
宋江仇道人败了,让马军去战,关胜、秦明、花荣、李应、朱仝,各领一队马军追杀仇道人败军。
城上霍成富看了,放仇道人、端木歊进县,严防死守。宋江传令收军,离县十五里扎营,清点本部损失人马,只有鲁智深、武松没归来,其余人等都在。
宋江升帐,心急如焚对众人说道:“智深和武松兄弟,不知怎地失散了?”随后让几个小卒去打探二僧的下落。
李逵道:“哥哥,武松刚才在阵上被南国妖道用飞剑砍断了左臂,鲁和尚把他救了,俺要冲过去杀了那厮,却被那厮使鸟手段困住,亏了樊瑞来的及时,破了那妖法,救了我等。”
宋江呵斥李逵道:“胡道,我武松兄弟武艺高强,怎么会遭此毒手!”
李逵说道:“哪个胡道,不信你问项充、李衮。”
宋江问道:“项充,李逵这话当真么?”
项充说道:“武二郎确实断了左臂,我和李衮舍命抢了回来,就在这里。”说着拿过一个布包,把来放到帅案上。
宋江打开看时,却见是真,流出泪来。关胜劝道:“阵前打仗,非死即伤,哥哥不必难过。”
宋江说道:“你不知我和二郎的情分,我与二郎初次相识是在柴大官人庄上,后来二郎拜我为兄,情如手足,不想今日征讨方腊变作了废人,我心痛如同刀绞!”众人在帐中愁眉不展,只等鲁智深、武松消息。
原来武松断臂后,鲁智深护从先走,离了阵前。鲁智深先将武松左臂包扎,寻到溪边饮水,又四下望了一遭,只见不远处两只羊吃草。
鲁智深说道:“洒家正好肚中饥饿。”说着撇下武松,去抓那羊。却不知从哪蹿出一只大鼠,与犀、象一般,将两只羊挟在腋下而去。
鲁智深吃了一惊,骂道:“直娘贼,却是作怪,怎地有如此大鼠!”绰了禅杖去追。
武松顾不得疼痛,提单刀紧随其后,二僧赶过一个山头,却不见了大鼠,只看见一座庙宇,牌匾上写着“二郎神庙”四字。
庙门大开着,两人进到庙里,一股肉香扑来,只见门前有一个三足两耳的圆鼎,下面架着柴火,烧的正旺,鼎里正是刚才那两只羊,已剥皮开膛煮烂。二僧饿的腹中生鸟,鲁智深用禅杖到鼎里挑出一只熟羊来,两人狼吞虎咽吃一回,祭了五脏庙,又吃得口滑,把另一只羊也啖了,将羊骨撇的满地。
鲁智深、武松吃过之后,坐在地上,看了看庙里的泥像,那主位上一尊神,高大奇伟,却是三只眼的彩塑金身,神像左右各有三尊小泥像。
鲁智深、武松看罢,却要出门,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人,见了鲁智深、武松,骂道:“哪来的贼驴马?竟敢吃了赵真君的供奉!”鲁智深、武松不看则已,看时吃了一惊,进门这物人身鼠首,能说人言。
二僧惊慌之中,各提兵器来杀这怪,只听身后有人喝道:“且慢!”
二僧回首看处,却是三眼神真身从泥像里走出,身高丈四,面白无须,龙睛凤眼,额上有一只纵目,那纵目不敢睁,睁开时光射斗府,乾坤摇动,神鬼皆惊。那神金光盖体,头戴宝冠,擐龙鳞甲,手持三尖两刃刀,腰挂利剑,从神坛上飘忽下来。两边六尊小神也都化形跟随而来。
二僧目瞪口呆,撇了刀杖,唬得伏地不起,亦不敢看。鼠首人身那怪见了,慌忙跪拜,莫敢仰视。
鲁智深、武松虽是莽撞人,平生未见神灵,自然惶恐,伏地道:“不敢动问尊神姓名。”
三眼神言道:“吾乃赵昱字仲明,世人皆称我为清源妙道真君,俗称灌口二郎神。唐时太宗皇帝赐封神勇大将军,便是我也!吾方才与梅山六兄弟,要去东方九天讲道,路过此地,见人间厮杀,驻足云头,看了一场戏闹,又见你二星君入我庙来,甚是有缘。”智深、武松听了,惶恐不安。
赵昱对他二人又道:“两位星君请起,不必惊慌,此鼠修得人身,曾在此地为祸,方腊造反的梓桐、帮源两洞,便是它数百年前巢穴。如今被我收服,它为感激我不杀之恩,每隔几日便寻些野味,到这庙里供奉我,今日寻得两只羊来,不巧让你二人误入此地所食。”
鲁智深、武松起身,知遇神人,不知所措。
那鼠怪龇牙道:“圣君爷爷,我把两只羊收拾利索,下入鼎中,又去寻了一坛酒,不想回来晚了,被他两个穷和尚吃了,真也倒霉!”说罢,将酒放下。二僧恍然大悟,拾了刀杖。
武松欠身言道:“即是神人供奉,我等朵颐实是冒犯,还望恕罪。”
赵昱笑道:“说的哪里话来,佛道本是一家,二位星君不在军前为国效力,怎会到此?天伤星臂膀又如何这般?”
鲁智深答道:“我师弟武松在阵上被妖人飞剑砍断了左臂,是小僧救出,慌乱间迷失路径,所以到此,既然遇到神君,如能使我师弟断臂再生,当感激不尽,春秋祭拜。”
赵昱道:“吾虽有法力,然人间事则不可预也。”
武松道:“即是神君,必能洞悉天地,俺只有一事相求。”
赵昱问道:“不知所为何事?”
武松说道:“我哥武植数年前含冤而死,如今不知投生也否?还请神君指点。”
赵昱说道:“易事,我有一鉴,只要用眼来看,心中所想就会呈现在鉴中。”说着伸右手托出一面铜镜,递给武松。
武松接过铜镜,用眼看着,心中思着武大,果然铜镜中现出武大的形貌,与活着时大不相同,原来并未投胎,而在阴司做了刑狱判官,专查鬼魂生前善恶,量刑罚罪。
武松看过,泣道:“哥哥此番也算有了好报,在阴府做官了。”又想起那奸夫淫女,镜中只见一双猪狗,便也心领神会。
武松看过武大,又想起了梁山弟兄,却只见满天星斗,把铜鉴还了赵真君。
赵昱道:“天魁星正寻二位,你二人须早早回去。僧道本是一家,既然来此一遭,我赵仲明就送你二人一件功劳,出了此门,见一白袍之人便可擒捉,那本是我座下白毛细犬,趁我不在,思凡下界,如今合该了却因果。”
鲁、武二僧说道:“多有讨扰神君,就此别过。”
赵真君转头对梅山六圣道:“你六个就送他俩出门,吾先去上界讲道,你六人自回灌口,不必寻我。”二郎真君当即化一道金光不见了。六人尊了法旨,把二僧送出门外,那只鼠怪也起身跟了去。
鲁智深、武松到了门外,那六神与他二人作别,自回庙去。鲁武二僧前行数步,回头看时,庙宇全无,好似荒山野岭,了无人迹,不觉张口结舌,愣了半晌。
此时日昃,二人转过眼前的林子,来到大路,只见一个白袍白甲汉子,骑匹白马跑来,马的两边,各挂着短柄狼牙棒,身后引着十几个马兵,皆是南军衣着旗号,原来是石生兵败逃到此处。
武松定睛细看,叫一声:“此人必有蹊跷,莫让他走了。”
鲁智深道:“洒家晓得。”于是横托禅杖,当道一站,吼声如雷,石生险一险摔下马来,见马前立着一个胖大和尚,手里横握禅杖。
石生喝道:“哪来的剪径贼秃驴!好大个贼胆,我乃南国大将石生。”
武松喝道:“兀那鸟厮,既是南军,放你不得。”
石生怒起,摘狼牙棒,跃马径奔武松杀来。早被鲁智深截住,禅杖横飞,正打在马项上,那马翻筋斗把石生掀下鞍鞒,跌的鼻青脸肿,磕破面皮。石生麾下十几个马兵前来相救,都被武松杀散。鲁智深上前一脚踏住石生后心,解下丝绦把石生捆缚,提起便走。
武松道:“赵真君说送一件功劳,原来就是这厮!”二人约走了三五里,回到宋军大营,鲁智深、武松推着石生来见宋江。宋江正在发愁,在帐里徘徊,忽听鲁智深、武松归来,急忙和众将迎出军帐,见着武松伤残左臂,不觉泪下。
武松劝道:“兄长不必难过,武松性命尤在,尚能助哥哥一臂之力。”
宋江泣道:“兄弟这般,只可好生休养,不可再战。”
鲁智深道:“哥哥,看我二人捉得谁来?”说罢,推石生上前。
宋江问道:“此人是谁?”
武松说道:“此人叫做石生,乃南军余孽。”
宋江道:“却是方腊手下名贼,好生收押,来日解赴童宣抚军前,为你二人请功。”令李俊、阮小七把石生带了下去。
宋江又说道:“各位兄弟帐里说话,幸得两个兄弟平安归来,大摆宴席,通宵畅饮。”又叫过李逵说道:“今晚由你并童家兄弟守营,你这黑厮,吃酒便要闹事,今晚命你滴酒不沾,违我军令,剜口切舌。”
李逵道:“哥哥心也恁地偏,有这吃酒的好事,如何撇的下俺,上阵杀敌,却要用俺!”
吴用瞪着李逵说道:“你休要惹大哥生气,童威、童猛你二人定要看住李逵,若有差池,拿你二人问罪。”童威、童猛答应一声,将李逵扯了下去。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宋营大摆筵席,席间宋江问鲁智深、武松擒住石生经过,两人备细说了一遍。
宋江听后大为吃惊,说道:“二位兄弟能与神遇,真是造化,日后福报不浅。”帐中兄弟尽皆称是,当晚欢饮而散。
次日,童贯安定了睦州,让王禀亲领大军来到攻打青溪县,宋江本意不让武松再上阵杀敌,武松不顾众人劝阻,宋江也只好应允。宋军攻打青溪县,只两个时辰,城中便坚守不住,宋军撞开城门,大军进县,霍成富、仇道人被打散,都退出城来。
端木歊持铁棒慌走之间,正遇到鲁智深、武松,不敢恋战,匆忙逃去。李逵提一双大斧,逢人便砍,见人就剁,杀的血肉横飞,身上皂袍杀成赤色。这李逵所过之处,残臂、断腿、人头铺了一地,脚下潺潺血水。李逵大步追杀南军,项充、李衮手舞蛮牌,紧随其后。王禀、宋江入城,急忙下令不可乱杀无辜,李逵被鲁智深、武松几人夺了板斧方才罢手。
王禀出榜安抚百姓,整顿兵马之后,在县衙里对宋江说道:“如今方腊贼巢就在眼前,不如速取,以免夜长梦多。”
宋江说道:“不然,方腊已经穷途末路,将十几路将帅调集严家溪勤王,守住了梓桐、帮源洞口,约有十几万人马,你我兵马不过万人,无济于事,不如待其余南征人马到来,那时擒贼不晚。”王禀觉得宋江有理,便在青溪驻军,等后继宋军到来,王禀自在城中,宋江引领本部人马在县外扎营。
明日正是四月初一,宋江洗漱已毕,有军士进帐来报:“燕青从衢州星夜兼程而来,说有大事。”宋江听后急忙出帐相迎。
燕青正在帐外等候,见到宋江和众人出来,紧走上前几步,唱喏道:“小乙拜见众家哥哥。”
宋江托住燕青双肘道:“贤弟,不必多礼,几月未见,让哥哥好生挂念,进帐说话。”
宋江与众人进帐,自坐在当中首位,其余兄弟各自而坐。
还没等众人说话,李逵叫道:“小乙哥,怎地忘了铁牛,如何不见你捎来音信?”
小乙笑道:“军中事忙,无暇它顾,有劳李大哥惦念。”
宋江道:“铁牛,少要打哄,小乙此来定有大事。”
燕青说道:“却有大事,我家主人进兵衢州当晚,衢州贼将前来劫营,听朱武军师设计,我家主人大胜,杀走了石生,林教头枪挑了归德将军吉玄,衢州兵马大败,死尸遍野,虽然得胜,却折损了侯健、曹正两位哥哥。另有史进、李忠、薛永、欧鹏、张青、丁得孙、龚旺、单廷圭、魏定国、李云、石勇、焦挺、陶宗旺、段景住战死在歙州。”诸将听了,不胜伤怀,尽皆落泪。
宋江道:“如何又损失了这些兄弟,天不佑我宋江!”鲁智深、武松听说曹正、张青已死,想起昔日在二龙山结义时情形,十分伤感。
吴用对燕青说道:“石生那厮逃到此处,已被鲁智深、武松擒住。”
燕青又道:“不想明日衢州死尸复活,我军再次交锋,那死尸刀砍不透,枪戳不死,因此卢员外惨败,退兵五十里,军师朱武心疑衢州郑魔王使用妖法,所以让小乙骑快马星夜来搬取樊瑞哥哥,前去助力,荡平衢州,收服妖人。”
樊瑞起身说道:“此乃‘借尸还魂’之术,当年宋大哥攻打芒砀山时,我曾拜公孙胜为师,也听师父说过此术,用此术者折寿十年,我随师父学过破解之法,愿前去衢州助卢先锋破敌。”
宋江说道:“最好,如能收复衢、婺两州,南征大军就可直捣贼穴,江南太平指日可待。”
樊瑞说道:“事不宜迟,我与燕青便就启程。”
宋江说道:“此去衢州数日路程,多备干粮。”
樊瑞说道:“不需,在南征前,师父公孙胜曾授我三次腾云驾雾之术,此去衢州不过须臾就到,不劳大哥挂心。”
宋江大笑说道:“妙啊!兄弟既有这般本事,何愁敌军不败。”宋江要与樊瑞把酒送行。
樊瑞辞道:“为道者,作法时不可饮酒食肉,不然前功尽弃。”宋江只得作罢,准备了些素食让两个吃了,然后和众将把樊瑞、燕青送出帐外。
樊瑞再辞众人,和燕青站在一处,戟指念咒,用衣袖向地上一抖,二人脚下平地生出一块云雾,托起二人直到半天里,宋江众将大感吃惊,各自在地上仰首作别。
樊瑞道:“师父曾说此云雾可载二三人行百里,大哥保重,我等去了。”只见二人驾云升天而去,宋江和众人看过,咋舌不已。
再说樊瑞和燕青驾云去往衢州,一路行空,脚下正是江南美景,虎啸猿啼不绝于耳。转眼就到了衢州。
樊瑞在空中望了一望,用手指道:“那前面的军营就是卢员外的所在了。”
燕青说道:“正是,我来时扎营不在此地,想是又败退了数十里!”
樊瑞见那南军,说道:“这些死而复生的军健,确是妖术,看我用道法破之。”樊瑞就在空中拔剑作法,只见手起一剑,南军行尸走肉,尽皆倒地。
地上卢俊义等将自知难以抵挡南军,欲再次退军,看到如此情景,喜不自胜,宋军士气大振。
樊瑞按下云头,落地与卢俊义等将相见,并道:“卢员外不必惊慌,贫道来也。”卢俊义喜出望外,上前续礼。
燕青对卢俊义道:“小乙幸不辱命,请得樊瑞哥哥前来,正遇险况,解了此危。”
卢俊义大笑道:“小乙首功一件,营中相续。”众将进营,升帐坐定。卢俊义就将几日战况说与樊瑞、燕青知道。
原来自燕青走后,卢俊义与众将略打几仗,一退再退,直到如今樊瑞到来,已退出百余里,折损了千百士卒,心中苦闷。今日樊瑞前来,卢俊义这才解了愁眉。
樊瑞听后说道:“先锋不必忧心,明日可进军衢州,樊某当为众兄弟一雪前耻,荡平衢州。”卢俊义甚是高兴,当晚大摆酒宴管待樊瑞。
樊瑞说道:“明日大战,需用道法,若吃酒肉,道法不灵,待夺得衢州,樊某定与兄弟一醉方休。”
朱武对众人说道:“众家兄弟,不可贪杯,需防敌军夜晚来袭。”
樊瑞说道:“不妨,有我混世魔王在此,大可放心。”
卢俊义端起酒碗说道:“既然樊兄弟如此说,我等痛快吃酒,明日一战务必取胜!”
再说衢州郑魔王正在作法,突然一阵恶风吹进屋里,身边十二盏魔灯尽灭了,心知不好,便找来慎知騕说道:“宋江军中奇人异士极多,方才我正作法,法术被破,且让各门严防死守,不可轻敌。”慎知騕就令禄犯、殳益、璩山、邱黎谨守城门。
次日四月初二,刘镇领军已取得衢州江山、龙游两县,谭稹命其会合卢俊义攻取衢州府而来。
大军来到衢州城外,列阵以待,城上郑魔王见了,口里念咒,用剑向着城下一挥,地里爬出数百妖魔鬼怪,皆几丈高,七窍喷着水火。宋军正在恐慌,只听樊瑞飞在半空说道:“雕虫小技,有何可惧!”也默念咒语,用剑一挥,从天而降数百金甲神人,有三五丈高,三头六臂,拿着鞭锏锤挝,大步向前,杀打妖物,烟尘弥漫,大战一场,妖物都被打杀干净。
樊瑞立在空中,向城上叱道:“城上妖人听着,滥用妖法岂不自损阳寿,我是混世魔王樊瑞,妖人速降,饶汝一死!”
郑魔王看了樊瑞,哈哈大笑,剑指说道:“我郑猛也是魔王,你想和我赌斗么?”
樊瑞笑道:“不知死活,且随我来。”说着,驾云而走,郑猛也自腾空跟随而去,两人一前一后没了踪影。原来这是樊瑞的调虎离山之计,把郑魔王调开衢州,使宋军攻城。刘镇、卢俊义见时机已到,挥动令旗,指挥大军攻城。
宋军大举攻衢州,慎知騕自东城上提刀号令抵挡,宋军死伤颇多。郑天寿、施恩、王定六、杜迁亲自带领军士攀爬云梯,想要上城夺门。慎知騕看见,把刀倚了,搬起一块石头砸下,郑天寿爬到半城,不能躲闪,正被砸中,惨叫一声,落城而死。
城下卢俊义在马上不忍看见,闭了双眼。杜迁刚爬到女墙边,却被滚木打下城头摔死。施恩被城上用杈竿推倒云梯,掉进护城河里,未来的急救已经溺死。王定六爬上城墙,砍杀起来,因寡不敌众,被毒箭乱射而死。
城上又以三弓八牛床子弩射一枪三剑箭,城下宋军数百人中箭者,骨肉皮肤,无不碎裂,轻者致残,重伤立毙。
刘镇看了,手挥令旗,指衢州大叫道:“给我撞门!”一声令下,军士推着“冲车”去撞城门,城上依旧灰瓶、滚木乱打。
慎知騕叫道:“给我浇铁水。”城上军士舀起铁水,乱洒下来,城下撞门的宋军被泼了一身,伤损一片。
燕青觑得慎知騕,在背上取下川弩,拉满弩弦,把一枝短箭扣在弦上,只一射,钉穿了慎知騕咽喉,口中喷血,叫喊不出,一头倒在城上死了。城上方军看到主帅死了,皆无斗志,宋军攻上城头,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卢俊义一马当先杀到城里。
西门林冲也已攻入,禄犯、殳益想冲出西门,被林冲一矛刺禄犯死于马下,殳益却被黄信一剑砍下脑袋。北门被呼延灼打破,璩山下城步战死命抵挡,呼延灼骑“踢雪乌骓马”往前一冲,一鞭连盔带头打碎了璩山天灵盖,大军冲进城里。南门杨志攻杀进来,正遇邱黎,只和杨志一个回合,被杨志一枪刺透前心,死尸落地,四门宋军都已入城。刘镇进城,抓到反寇尽皆斩首,然后到了府衙出榜安抚百姓已毕,大赏三军将士。
此时樊瑞把郑猛引至石室山,郑猛恍然大悟,情知是调虎离山之计,想要回城,被樊瑞从后赶来,一流星锤打在后心,郑猛从云上跌落,被樊瑞用锤链绑了,倒提回衢州来。刘镇看见樊瑞从天而降,大呼神人。
樊瑞上前禀道:“末将樊瑞擒得衢州首匪郑魔王在此,特献与将军。”
刘镇笑道:“将军本领我都看在眼里,来日将郑魔王押至谭制使军前,为你等请功。”卢俊义众将谢礼。衢州一战,官军斩获贼兵二千二百五十六级。
明日,两浙制置使谭稹领军亲到衢州,刘镇献上郑魔王为卢俊义等将请功,谭稹将其收押,待擒了方腊一并解赴东京汴梁,重赏卢俊义众人,命大军修整一日,开拔青溪县,平灭伪帝方腊。
再说时至四月十五日,鄜延路兵马都监、蕲州防御使刘光世,字平叔,上应皇恩星,前世却是鼠精,带领讨叛大军自饶州至衢州,见谭稹已有兵马在彼,便趋婺州,沿路收复江山、龙游,斩贼二千一百九级,生擒五十人;又复兰溪县,斩贼一百九十四级,生擒一千五百余人。
次日,刘光世引军距婺州城北四十里处,已是酉牌,忽然远处尘头大起,一队人马跑来,约有数百人,刘光世急令列阵以待。
这队人马来到近前,马前一人高喊道:“来者可是刘光世将军?”
刘光世回道:“汝等反贼知我大名,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那人说道:“将军误矣,我非反贼,是这婺州东阳县百姓,姓王名霆字定叟,只因方腊暴乱,百姓有苦难言,今闻将军领兵讨叛到此,王霆率众来归,共讨方腊,将军不要疑虑。”说罢,王霆翻身下马,跪倒路边。
刘光世急忙下马扶起道:“义士即是婺州人氏,定然轻车熟路,可有良谋破敌?”
王霆说道:“婺州城里贼兵二万有余,方腊部将以酒色自娱,日日强抢城中美妇,昼夜宣淫,如有阻挠,不论妇女亲朋、父母、兄弟,尽皆就地杀死,城中怨声载道,百姓备受欺凌,如今将军到此,正是众望所归,依小人看来,如今已经冰消雪融,可趁月黑之时出其不意攻打,城中百姓必然响应,就可里应外合一举夺下婺州。”
刘光世大喜道:“真是天助我也,此战如能得胜,刘某保奏义士得官封爵。”刘光世就令王霆领本部人马军前开道,直临婺州西城下已近二更,乌云遮月,城上却火把通明。
刘光世对众军喊道:“我军虽远道而来,应趁敌不备,夺下城池,城中会餐。城池不破,自我以下不食。”遂拔出宝剑,向婺州城一挥,大军猛攻城池,城中守军万不想宋军突至夜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守将吴邦、俞道安正在府衙吃酒,看着堂上妇人舞蹈,军士突然来报宋军攻城。俞道安急披挂提棍迎敌。
吴邦慌忙披甲,急忙去内室来唤朱言,吴邦心急推门而入,朱言正在床上与几个妇人颠鸾倒凤,不可言说。
朱言见是吴邦进来,说道:“你且出去,何事这般慌张?”
吴邦说道:“宋军夜袭,婺州危矣。”
朱言听了,一把推开妇人,跳下床来,说道:“快去守城!”急穿衣服披甲,提枪上马,来到北城上,已有百余宋军杀上了城头,朱言、吴邦奋力抵挡。
朱言、吴邦平明击退官军,留俞道安守城,引二万人出壕边列阵厮杀,对面官军也已列阵。朱言拍马上前大喝道:“何处官军却来打城?可知是我朱言在此?”
刘光世打马挺戟向前,骂道:“无耻山夫,妄自尊大!国家不幸,妖贼作乱,群凶逞强,以致黎民涂炭、百姓枉死,吾乃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闻我名者,可来投降,既往不咎。如敢不降,待拿住时,千刀万剐,掘祖坟、诛九族。”
吴邦手舞杵棒,飞马出阵叫道:“宋国将官有何本事?与我斗三合。”
官军阵上王霆挥丈二双钩枪,骤马迎住厮杀,斗二十合,王霆一枪拨落吴邦杵棒,将吴邦提过马来,担鞍桥上,转马回阵。
朱言见吴邦被擒,大怒道:“捉我兄弟哪里去?”手捻锥枪,来救吴邦。
刘光世持画戟骤马直迎上去,与朱言厮杀三十合,一戟扫朱言落马,朱言跑回本军,刘光世向前追赶,被城上俞道安乱箭射退,朱言回阵换马,指挥二万余兵来冲官军。刘光世麾兵大战,两军厮杀一个时辰,贼兵大败,遍地横尸,血流潺潺,官军乘胜夺门而入,活捉朱言。
此时城里闹动,怒不可遏的百姓便聚合起来,以农具冲进了府衙,见到反军就一拥而上打死,各自寻找家中女眷,百姓寻到牢房,杀死看守牢房小军,却见牢中关押年少女子皆一丝不挂,更有羞辱致死者。
百姓砸开狱门,放出囚禁妇女良人,心中愤怒,又冲出府衙,一哄上城,来助宋军杀贼。俞道安见事不好,带人从东门逃出婺州。
刘光世进城安顿军民,把反军搜刮金银发放,还给百姓,又在城中搜索方军余孽,尽皆斩杀,人心大快,再赏王霆金银百两,作为酬谢,上表其功劳,将朱言、吴邦关押起来,等擒住方腊一并送往东京汴梁治罪。婺州一战,官军斩敌首四千余级。
次日,刘光世接到其父刘延庆来信,信中略写:“吾儿光世征剿婺州必能得胜,如收复婺州,汝可派一员大将守住婺州,自提大军与为父会合,兵挺青溪县,先时朝廷有旨传达各路大军,能得方腊首者,可授两镇节钺。凭儿武勇,此功不可让与他人,诸路将帅无不觊觎,儿当谨记。”刘光世看过,留下王霆守御婺州,自领三军会合其父刘延庆而去。
此时方腊在帮源洞中,自知穷途末路,每日与近臣享乐。文武群臣突然前来,说有事启奏,内侍浦文英进宫禀告方腊,方腊急忙披了龙袍,戴了冕旒上朝。群臣山呼万岁。
浦文英手持马尾净鞭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丞相方肥手持笏板出班奏道:“臣弟有本启奏。”
方腊说道:“吾弟不必多礼,有话直言。”
方肥说道:“如今宋军步步为营,我军节节败退,今早传来军报,十七日婺州已失,朱言、吴邦被擒,俞道安下落不明,如今各路宋军已围拢青溪而来,我永乐国危在旦夕,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方腊笑道:“有何可惧!我已调集二十余万大军守住青溪各处险要,更何况这梓桐、帮源诸洞都在山谷幽险深处,宋军如何攻得进来!”
御弟兵部尚书方朋,出班说道:“此还不够,我军虽有二十万,却是丢盔弃甲的败军,难以抵挡挟有风雷之势的宋军,若非陛下亲征,方可安定军心,扭定败局。”方腊闻听,默然不语。
三大王方胆向前禀道:“吾主休要迟疑,方胆愿做先锋,在严家溪阻击宋军,为我南国再次开疆拓土。”
方腊犹豫不决道:“御弟所言极是,可朕乃万金之躯,如何能亲临阵前,列公应再思良策才好,寡人去不得!”
皇叔方麾怒目高声喝道:“我南国岌岌可危,亡在朝夕,你如何去不得?”
方腊笑道:“皇叔休要动怒,南国乃寡人天下,寡人不去谁人能去,朕便就点兵出征,重建我永乐千里江山。”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