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宣抚屡败齐师~宋朝廷诏改五军】
话说王拱被擒,刘豫气不能平,遣大将商元,引军三千,攻陷光州。消息传回汴京,刘豫得意之余,以其弟刘复知济南府、刘观知淮宁军。大皇子刘麟一日率数百人出猎于陈留县,有义党百余人,欲擒刘麟南归,为其徒所告,悉斩于汴京。
商元引兵东进固始县,淮西宣抚司统制官华旺拒战,两军列阵灌河之东。
商元出马横斧,大喝道:“齐国大将商元来此,宋军何人敢敌?”
华旺横刀出阵,骂道:“泼杀才,你便是李成副将么?你爷娘怎生你这叛贼!”
商元大怒,飞马来战,华旺举刀来迎,交马十余合,华旺抵敌不住,兜马便走。商元追赶,却被华旺暗箭射中腹部,商元痛不能战,带箭而走。华旺一路追杀,收复光州。
刘豫得闻光州复失,怒气填胸,命徐文为将,遣沂、海等州签军攻犯涟水军,韩世忠遣统制官、吉州刺史呼延通,与拱卫大夫、贵州刺史王权,率军退敌。
呼延通、王权乘船至淮水上,遇徐文前锋舟船,呼延通令火弓手乱射,霎时间烟焰弥漫,人喊马嘶,齐军皆跳水去避火。徐文见前军势败,弃舟上岸。呼延通与王权议后,自己引一军上岸厮杀,王权引一军抄出敌后。宋齐两军沿河对阵。
徐文用刀指着呼延通,叫道:“疯汉,我认得你是呼延通,听闻你祖上是呼延赞?不知有何家传本领,可敢与我一决高下!”
呼延通驰骑乌骓马杀去,大喝道:“叛贼徐文,敢与我拼命么?”左手使枣槊、右手挥铁鞭,径直奔徐文。徐文手使大杆刀,纵马交锋。
呼延通、徐文厮斗四五十合,难分伯仲。恰在此时,王权已绕到敌后,击鼓大杀齐兵,齐兵惊慌乱逃,徐文不敢恋战,照呼延通恶劈一刀,兜马刺斜里逃走。呼延通、王权赶杀一程而回,齐军所脱无几。韩世忠上奏二人功劳。
赵官家道:“中原赤子,为刘豫逼胁,死于锋镝,良可悯也。可令收拾遗骸掩埋,设水陆道场追荐。仍出榜晓谕,使彼知朝廷矜恤之意。”乃赐呼延通袍带,赐王权金碗,将士皆有赏赐。此为绍兴五年十月末事也。
话分两头。金国主完颜亶以尚书令、宋国王宗磐为太师。完颜宗磐自以是吴乞买太子,当为谙班勃极烈。金主虽加尊礼,而宗磐心中常怏怏不服。
完颜亶乃以元帅左监军完颜希尹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以太子少保高庆裔为左丞,平阳尹萧庆为右丞。希尹自太祖举兵,常在行阵,所至有功,又曾权西南、西北两路都统,甚有威望;及为左相,有大政皆身先执咎,时人夸赞。
当时宋国赵鼎监修国史,上《重修神宗实录》五十卷。旧文以墨写,新修以朱笔,删出以黄笔。官家到殿东壁,焚香再拜受书。赵鼎及直史馆诸人进秩各有差。
官家与赵鼎道:“朕不知用何物激励有战功将帅,以做忠君爱国之劝。”
赵鼎略思道:“不如以金字牙符赏之。”
赵官家问道:“何为金字牙符?”
赵鼎答道:“其法,自节钺正任至横行遥郡,第其官资,书之于象牙牌,御书押字,刻金填之,仍合用制造,一留禁中,一降付都督府,相臣主其事。缓急临敌,果有建立奇勋之人,量其功劳,先次给赐,以为执守。”
赵官家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就依卿之言。”遂初置节度使以下金字牙符,命都督府掌之,给将帅立战功者。并下诏:“一应守臣守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不以官品高下,并令帅司保奏,特与赐谥。”
赵官家闻颜真卿之后有居温州者,命守臣推择以闻,得颜邵、颜卓、颜彦辉三人。而颜彦辉,则是颜真卿十一世孙。
官家与大臣说道:“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在处死为难耳。颜真卿在唐死节,可谓得所处矣。今艰难之际,欲臣下尽节,可量与推恩,以为忠义之劝。况仁祖时,曾命颜似贤以官,自有故事。”进士颜邵特补右修职郎、颜卓右迪功郎、颜彦辉下州文学。遂命颜邵、颜卓监潭州南岳庙。
自渡江以来,宰辅已减俸三之一,至是赵鼎等复请于内,权减二分,官家从之。于是行在官吏,俸禄皆权减。
赵构又以显谟阁直学士、平江知府李光试礼部尚书,试尚书工部侍郎、都督府参谋军事折彦质试兵部尚书,徽猷阅待制、知静江府李弥大试工部尚书,给事中廖刚试刑部侍郎。
川陕宣抚副使吴玠与都转运使赵开不和,吴玠数次以馈饷不给诉于朝廷,赵开也称老病求罢,朝廷令端明殿学士、荆湖南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潭州席益为资政殿学士、成都、潼川、夔州、利州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成都府。下诏以席益以前执政之故,序位在宣抚副使之上,州军兵马并隶大使司;如边防切紧大事,即令宣抚司处置,其调发隶都督府。
吴玠苦于军中粮储不继,远道转运粮饷,劳民伤财,只得屡次裁汰冗员,节约浮费,于兴元府、洋州、凤州、成州、岷州,五郡治官庄屯田,又征调戍兵,命梁、洋二州守将治理褒城县废弃堤坝,民众知灌溉可依赖,皆愿归业,多至数万家。朝廷诏书嘉奖。
别路漕臣郭大中言于吴玠道:“汉中一年得营田粟米万斛,而民不敢复业。若使民自耕,则所得数,是如今十倍百倍。”
吴玠用其言,岁入果然多于屯田。
不久,吴玠复欲陆运粮食,召诸路转运使持户籍至军中。
宣抚副使邵溥道:“今春驱使梁、洋二州遗民负粮至秦州,饿死十之八九,岂能再陆运粮米!且宣抚司已取消蜀民运脚钱一百五十万,还忍心使百姓陆运么?”既上疏朝廷,止陆运改水运。郭大中患水运丢失粮米,以策诱商贩,省运费十分之五。
议论者说:“梁、洋沃壤数百里,环以崇山,南控蜀,北拒秦,东阻金、房,西拒兴、凤,可以战,可以守。今两川之民,往往逃趋蜀中,未敢复业,垦辟既少,多屯兵则粮不足以赡众,少屯兵则势不足以抗敌,宜以文臣为统率,分宣抚司兵驻焉,而以良将统之,遇防秋则就食绵、阆。如此,则兵可以备授,而民得安业。”诏宣抚副使邵溥、吴玠择二郡守臣相度。
忽然,亲从官赵胜从金国归来。赵官家道:“太上皇帝在漠北苦寒之地,居处、衣服、饮食,百种皆缺;为人子不能拯父兄之难,深自悲伤。今朕所居宫室及一饮一食之间,念及父兄,痛入骨髓!”因而嘘嘻泣下。
赵鼎劝慰道:“愿少宽圣虑,强于自治,天必悔祸,二圣终有还期也。”
十二月初,以带御器械、神武中军都统制、权殿前司公事、提举宿卫亲兵杨沂中权主管殿前司公事,并统神武中军。自五军处,又置选锋、护圣二军,每军皆有统制,仍令杨沂中具名申枢密院给降付身。
再旨下,改神武四军及御前巡卫军,称行营五护军:
张俊为中护军,屯兵建康府;韩世忠为前护军,置司楚州;岳飞为后护军,依旧屯兵鄂州;刘光世为左护军,屯兵太平州;吴玠为右护军,屯兵川陕;王彦为行营前护副军,以所部屯通州之料角,听荆南安抚司节制。
中护军者,本张俊所将信德府部曲,后以忠锐诸将及张俊亲兵与张用、李横、阎皋之众隶之。
前护军者,本韩世忠所将庆源府部曲,后以张遇、曹成、马友、李宏、巨师古、王燮、崔增之众隶之。
后护军者,本岳飞所将河北部曲,后以韩京、吴锡、李山、赵秉渊之众隶之。
左护军者,本刘光世鄜延部曲,其后王德、郦琼、靳赛自以其众隶之。
右护军者,本吴玠泾原部曲,后得秦、凤散卒及刘子羽、关师古之众隶之。
前护副军者,本王彦河北所招部曲,其后稍以金州禁卒隶之。
至是张俊与韩世忠、刘光世军最多,吴玠次之,岳飞又次之,王彦兵视诸将最少。
自渡江以后,三衙名存实亡,赵鼎、张浚并相之后,乃以杨沂中所将隶殿前司,解潜部曲隶马军司,统制官颜渐部曲隶步军司。杨沂中之军本辛永宗部曲,后又加以它兵,故其众特盛。解潜之军才千余,颜渐所统乌合之众而己。
右武大夫、开州团练使刘锜,为江南东路马步军副总管、带御器械,以其亲兵遥隶步军司。
武卫大夫、秦州刺史、都督府中军统制军马吴锡,为殿前司策选锋军统制兼都督府军统制。
张浚既平杨幺,遂自鄂、岳二州回转两淮,会诸大将议防秋之宜,至是入见高宗。
官家下诏:“张浚母庆国夫人计氏进封蜀国夫人,兄直徽猷阁张滉赐紫章服,赐张浚银帛一千匹两,亲二人六品服,一人承务郎。”帝亲书《周易》、《否泰封》赐张浚。
张浚数次御前言李纲之忠,赵鼎也对赵官家说李纲才器过人。赵构遂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李纲,为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洪州知州。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吕颐浩,为荆湖南路安抚制置大使,兼潭州知州。
张浚既还朝,始议大合兵马为北讨计,请以集英殿修撰、新知鄂州刘子羽权本府参议军事,与主管机宜文字熊彦诗抚谕川陕,诏各赐银二百两,遣行川中。
张浚将谋出师,故令刘子羽等见宣抚副使吴玠谕指。而吴玠亦屡言军前粮乏,因命刘子羽与都转运使赵开计事,并察边备虚实。
权户部侍郎王俣奏言:“兵革未息,屯戍方兴,大计所入,充军须者十居八九,此国用所以常乏。当讲究长策,细大不遗,斯为尽善。敢略陈五事:一曰去冗食之兵,二曰损有馀之禄,三曰收隐漏之赋,四曰补消毁之实,五曰修平准之法。臣闻兵贵精不贵多。兵多而不精,则冗食者众;冗食者众,则勇怯不分;勇怯不分,则战无必胜。是冗食之兵,不惟徒费粮饷,取败之道。故治军之法,战兵之外,车御、火长、牧人、工匠之属,皆有定数,舍是则为冗食。今日财用所出,尽于养兵,然其间未尝入队,不堪披带者,尚多有之。竭民力以养无用之人,不如委将帅自加澄汰,付之漕臣,籍荒闲之田,计口分受,官为措贷,给与牛、种,使之垦辟,仍且与减半支给钱粮,俟秋熟之时,便罢请给,一岁之后,量立租课。且以万人之率,每岁所减米十馀万石,钱四十馀万缗,绢布五万馀匹,况又有租课所入,储此以养战士,非小补也。艰难以来,流品猥众,进用殊常,而制禄之数,一循旧法,理宜不给。欲乞应内外文武官俸给等,以缗计者,自百千以上,每千减半,有兼职者通计,并候事平日依旧。如此则裁捐虽众,不及小官,恕而易行,夫复何患!自军兴以来,十年于兹,财用所出,大则资之民力,其次则资之商贾,无不自竭以奉其上。唯是释家者流,一毫不取,邑以千计,郡以万计,不穑坐食,其隐漏租税,暗损国计,不知其几何也。宜酌古今之意,权急缓之宜,使之输米赡军,人岁五斗,依税限进纳,凡居禅房及西北流寓者,特与蠲免,于以少舒民力,不为过也。自艰艰以来,饶、虔两司鼓铸遂亏,而江、浙之民巧为有素,销毁残宝,习以成风。其最者,如建康之句容、浙西之苏、湖,浙东之明、越,鼓铸器用,供给西方,无有纪极。计一两所费,不过千数钱,器成之日,即市百金,奸民竞利,靡所不铸。一岁之间,计所销毁,无虑数十万缗。两司所铸,未必称是,加以流入伪境,不知几何。乞明诏有司,申严铜禁,屏绝私匠,自今以始,悉论如律。除公私不可阙之物,立定名色,许人存留,及后官铸出卖外,其馀一两以上,严立罪赏,并令纳官,量给铜价,令分拨赴钱监,额外鼓俦。国家平昔无事之时,在京则有平准务,在外则有平货务,边计之馀,内裨国用,无虑二十万缗,其效固已可见。况今日师旅方兴,用度日广,欲乞先于行在置平准务,次及诸路要会去处各置平货务,以广利源,诚非小补,俟其就绪,置使领之。此五事者,傥有可采,乞令有司讲究条画,排斥浮议,断以必行。”官家诏户部、工部勘当。其后颇施行之。
是冬,金主完颜亶以蒙古叛,遣领三省事宋国王完颜宗磐提兵破之。蒙古在女真之东北,其人劲捍善战,以鲛鱼皮为甲,可捍流矢。
伪齐刘豫献海道图及战舰木样于金主,金主听信其言,调燕、云、河南、河北民夫,共四十万人到蔚州交牙山,采木为筏,开河道,运至虎州,将造战船,且浮海以入。既而盗贼蜂起,事遂中辍,聚船材于虎州。
是岁,夏国主李乾顺改元大德。
六年正月,大雪方过,百姓饥寒交迫。赵官家命有司放赈。
翼日,官家对张浚道:“朕居燠室尚觉寒冷,细民甚为可念。若湖南、江西旱灾去处,也该宜早措置赈济。民既困穷,则老弱者转于沟壑,强悍者流为盗贼,朕为民父母,又怎么能不忧愁!”
张浚道:“陛下能有此心,天地可知,则足以感召和气,更何况与老百姓实惠乎!”
赵官家道:“朕每以事机难明,专意精思,或达旦不寝。”
张浚道:“陛下以多难之际,两宫幽处,一有差失,存亡所系,虑之诚是也。然杂听则易惑,多畏则易疑。以易惑之心,行易疑之事,终归于无成而已。是以自昔人君,正心修己,仰不愧,俯不怍,持刚健之志,洪果毅之姿,为所当为,曾不它恤。以陛下聪明,苟大义所在,断以力行,夫何往而不济!臣愿万机之暇,保养太和,澄心静气,庶几利害纷至而不能疑,则中兴之业可建矣。”
赵官家以岳飞平杨幺之功,将荆湖南路安抚司任士安、郝晸、王俊诸部一万余人,江西南路安抚制置司统制祁超、统领高道、丘赟等部一万人,张浚都督府左军统制杜湛所部数千人拨归岳飞节制,时岳家军约十余万人马,威名、战力为诸军之冠。岳飞遂将兵马分为十二军:
前军:统制张宪、副统制王俊
左军:统制牛皋、副统制郭青
中军:统制王贵、副统制郝晸
右军:统制庞荣、副统制寇成
后军:统制王经、副统制李山
水军:统制杨钦、副统制黄佐
选锋军:统制李道、副统制胡清
破敌军:统制王万、副统制傅选
游奕军:统制姚政、副统制武纠
踏白军:统制董先、副统制秦祐
背嵬军:统制徐庆、副统制李健
胜捷军:统制赵秉渊、副统制崔邦弼
余下诸将皆为岳飞亲军。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