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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贬奸臣张徵上疏 清君侧苗傅逼宫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6130 2024-11-15 09:00

  【贬奸臣张徵上疏~清君侧苗傅逼宫】

  话说二月中旬,高宗至杭州,以州治为行宫,显宁寺为尚书省。帝以百官家属未至,独寝于堂外。帝御白木床,上施蒲荐、黄罗褥。旧制,御膳日百品,靖康初,损其七十,渡江后,每日一羊煎肉炊饼而已。

  当此时,完颜娄宿攻打河东路晋宁军。武经郎、晋宁知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徐徽言字彦猷,衢州西安县人氏,死守抗敌。

  原来娄宿专征山西、陕西,攻克延安府后,降绥德军及静边、怀远等城寨十六,复破青涧城。宋安抚使折可求以麟、府、丰三州,及堡寨九,归降于娄室。晋宁所部九寨皆降,而晋宁军久攻不下,娄宿欲退军,完颜赛里劝娄室说道:“此城与夏国相邻,恐怕将来生变。”

  娄宿从其言,又忌惮晋宁守臣徐徽言,欲速拔晋宁以除其患,自建炎二年冬,自蒲津涉河围之,至今岁二月,已围晋宁百日,徐徽言屡破却之。

  先是徐徽言移府州,约折可求,欲以折家军之力夹攻金人。却不知折可求降于金国,金将娄宿命折可求至晋宁城下以招徐徽言,劝道:“宋大势已去,不如来投金国,你我富贵与共。”徐徽言与折可求本为亲家,乃登城以大义骂折可求。

  折可求仰头道:“君为何对我如此无情?”

  徐徽言拉弓搭箭,厉声喝道:“你于国家无情,我于你又有何情?休说我无情,此箭矢更是无情。”一发射中折可求,折可求疼痛带箭而走,徐徽言见折可求退走,出兵纵击,遂斩娄宿孛堇之子。当是时,河东各州府都被金军攻陷,独晋宁孤城屹立不倒,横当强敌。

  完颜娄宿听闻其子被徐徽言所杀,怒不可遏,命大军强攻晋宁,徐徽言则披甲持剑,日间坚壁而守,夜半使人渡黄河,召集逃伏山谷者几万义军,浮筏西渡,与金人鏖战河上,大小数十战,所俘杀金人甚多。

  晋宁号天下险,徐徽言以城池雄固,东临黄河,备械甚整,命诸将画隅分守,敌至则自致死力,以劲兵往来为游援。金兵进攻数次皆败,娄宿不得志,挥兵围之益急。晋宁城中无水井,只能饮于河水。娄宿使人探知,乃决渠于东,将城中饮水放出,城中遂困,人人惴忧,知殒亡无日。

  徐徽言能得众心,奋枵饿伤夷之余,裒折槊断刃,以死固守。既自度不支,取炮机、篦格,凡守具悉火之,对众说道:“不被敌人所得,所以焚烧。”遣人间道驰书其兄昌言道:“徽言孤国恩死矣,兄其勉事君。”一晚,裨校李位、石赟系帛书箭杆上,射入金军,阴约娄宿开外城纳金兵。金军诸将率兵入城。

  徐徽言与太原路兵马都监孙昂决战门中,所格杀金兵甚众,退子城战三日。金人攻之不已,宋兵大溃,徐徽言置妻子室中,积薪自焚。自己仗剑坐堂上,慷慨语将士道:“我天子守土臣,不可死于敌手。”遂欲横剑自刎,左右号救得免,金兵猥至,挟徐徽言以去,然犹惮其威名。

  娄宿见徐徽言,问道:“宋二帝北去,汝为谁守此城乎?”

  徐徽言道:“二帝虽北去,吾为建炎天子守晋宁,有何不可?”

  娄宿道:“我大兵向南,所向无敌,中原事未可知,你又何必自寻苦恼?”

  徐徽言怒道:“吾恨不杀汝辈归见天子,将以死报太祖、太宗地下,岂知其他!”

  娄宿又道:“能小屈,当使汝世帅延安,举陕地并有之。”

  徐徽言益怒,大骂道:“吾荷国厚恩,死是我之所愿,怎能屈膝汝辈?汝当亲手杀我,报你子之仇,不可使余人见加。”

  娄宿举戟指徐徽言,觊其惧状。徐徽言披衽迎刃,意象自若。娄宿见他不怕,与他满酒一杯。

  徐徽言接过酒杯,反掷娄宿面门,厉声喝道:“我宋国之臣,安能饮汝酒乎?”慢骂不已。

  娄宿知徐徽言不可屈服,遂令军士射杀,又杀其子徐冈。高宗后来追赠徐徽言晋州观察使、彰化军节度使,谥忠壮。

  孙昂引所部三百人巷战,自夜达旦,格杀数百金人,士卒死亡殆尽,自度不免,引刃欲自刺,被金兵活捉,拥至军前,娄宿以甘言诱降,孙昂终不屈而死。后赠孙昂左武功大夫、成州团练使。其父孙翊,宣和末年,以相州观察使知朔宁府,救太原,死于阵。

  再说高宗朝群臣于行宫,下诏罪己,求直言。诏曰:“朕遭时多故,知人不明,事出仓皇,匹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既以悔过责躬,洗心改事,罢黜宰辅,收召隽良,尚虑多方未知朕志。自今政事阙遗,民俗利病,或有关于国体,或有益于边防,并许中外士民直言闻奏,朕当躬览,采择施行。”

  赦杂犯死罪以下囚,放还士大夫被窜斥者,惟李纲罪在不赦,更不放还。盖用黄潜善计,罪李纲以谢金人。置江宁府榷货务都茶场。出米十万斛,即杭州、秀州、常州、湖州、平江府降价出卖,济东北流寓之人。当时拔离速已焚扬州而去。

  御史中丞张徵上疏弹劾黄潜善、汪伯彦大罪二十,大略说道:“潜善等初无措置,但固留陛下,致万乘蒙尘,其罪一。禁止士大夫搬家,立法过严,议者咸云:‘天子六宫过江静处,我辈岂不是人,使一旦委敌!’归怨人主,其罪二。自真、楚、通、泰以南州郡,皆碎于溃兵,其罪三。神宗神主、神御不先渡江,一旦车驾起,则仅一两卒舁致,倾摇暴露,行路酸鼻,其罪四。建炎初年,河南止破三郡,自潜善等柄任以来,直至淮上,所存无几,其罪五。士大夫既不预知渡江之期,一旦流离,多被屠杀,其罪六。行在军兵,津渡不时,仓卒溃散,流毒东南,其罪七。左帑金帛甚多,不令装载,尽为敌有,其罪八。自澶、濮至扬州,咸被杀掠,生灵涂炭,其罪九。谢克家、李擢俱受伪命,而反进用,其罪十。潜善于王黼为相时,致位侍从,故今日侍从、卿监多王黼之客,伯彦则引用梁子美亲党,牢不可破,罪十一。职事官言时病者,皆付御史台抄节申尚书省,壅塞言路,罪十二。用朝廷名爵以胁士大夫,罪十三。行在京师各置百司,设官重复,耗蠹国用,如以巡幸而置御营使司,则枢密院为虚设,置提举财用,则户部为备员,罪十四。许景衡建渡江之议,挤之至死,罪十五。身为御营使,多占兵卫,不避嫌疑,罪十六。敌人相距,斥候全无,止据道涂之言为真,致此狼狈,罪十七。敌骑已近,尚敢挽留车驾,罪十八。卢益自散官中引为八座,遂进枢副;伯彦之客为起居郎,有罪补外,遂除集英修撰;二人朋比,专务欺君,罪十九。国家殆辱,不知引罪,罪二十。”疏入,遂以状申尚书省,黄潜善、伯汪彦乃复求去。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奏道:“时方艰棘,不宜遽易辅相,乞责以后效。”诏押赴都堂治事。已而皆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黄潜善知江宁府,汪伯彦知洪州。

  黄潜善、汪伯彦去后,相位空虚,以户部尚书叶梦得守尚书左丞,以御史中丞张徵守尚书右丞。

  金人去扬州过高邮军,守臣赵士瑗弃城走。溃兵宋进犯泰州,守臣曾班遁。吕颐浩遣将陈彦渡江袭金余兵,复扬州。靳赛犯通州,城垂破,中书侍郎朱胜非、礼部侍郎张浚在平江,作蜡书招之,靳赛即听命,诉以无食,乃漕米给之。韩世忠小校李在叛据高邮,李在原是韩世忠提辖使臣,自沭阳溃散,聚徒百余人,居宝应县。会金人弃高邮去,李在乃诈称五马山信王赵榛麾下忠义军,率众至高邮,有监北较酒务、保义郎唐思向先往迎之。李在既入城,遂以其徒时正臣知高邮军,唐思向通判州事,执投拜军齐志行等,皆杀之。李在乃遣人截金后军,得金宝数艘,故其军极富。时端明殿学士董耘、朝议大夫李釜,皆寓居高邮,李在因以为参议,又聚集溃卒数千,遂据高邮。

  高宗召朱胜非赴行在,留张浚驻平江。以王庶为陕西节制使、京兆知府。

  金国四太子兀术闻高宗渡江,乃徙刘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以刘麟知济南府,界旧河以南,刘豫统之。

  天子自到杭州,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罢叶梦得。用卢益为尚书左丞,未拜,复罢为资政殿学士。御营都统制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吕颐浩为江南东路安抚制置使、知江宁府。

  当时朝廷方以金人渡江为虑,故命大将杨惟忠守金陵,刘光世守京口,王渊守姑苏,分受二大臣节度。于是韩世忠在海道未还,而范琼自寿春渡淮,引兵之淮西境上,扈驾者惟苗傅一军而已。

  苗傅祖父苗授,父苗履。苗授在神宗元丰年间为殿前都指挥使。康王建元帅府,信德守臣梁扬祖以兵万人至,苗傅与张俊、杨沂中、田师中皆隶麾下。

  王渊不守平江,装大船十数,自维扬来杭,杭州人相谓道:“船中所载,皆王渊平陈通时杀富民夺之家财也。”

  言入苗傅之耳,乃与刘正彦饮酒私语道:“吾祖父皆有功于社稷,而王渊躐跻枢筦,皆言由内侍康履所荐,无人能服。王渊招降赵万、陈通,而复尽诛之,此不义也!杀杭州富民夺家财,此不仁也!此贼不仁不义,罪大当诛。”

  刘正彦酒酣,恨道:“君言甚忠,我虽是王渊举荐用事,然王渊私夺我兵,我招降剧盗丁进,又对我赏薄,怨恨已久。康履一路随驾,自作威福,强霸民宅,会当共除之。我二人可同心尽力,清君之侧,铲除国贼。”

  次日,苗傅招其党张逵、王世修、王钧甫、马柔吉等人于天竺寺,私谋作乱道:“王渊、康履使天子颠沛至此,犹敢强横凶戾,百姓皆望其死。”乃各自用血,书姓字部首签于黄卷上。

  张逵复激怒诸军道:“能杀王渊及内侍康履,则人人有功社稷,朝廷岂能遍罪哉!”

  王钧甫道:“我等皆为燕人,号为‘赤心军’,无不痛恨阉党专权,祸国害民。”于是军士争愤,人人愿效命。

  苗傅、刘正彦已定杀王渊、康履之心,乃以临安县有盗贼为名,想使王渊允他二人出兵于外,便以行事。

  哪知康履侍从得密报黄卷小文书,呈与康履,有两统制作“田”、“金”字署卷末,田乃‘苗’字,金乃‘刘’也。

  康履问道:“此何谓也?”那人回道:“军中有谋为变者,以此为信号,从之者书其名于后。”康履密以奏。帝命康履至都堂谕朱胜非,使召王渊为备。

  朱胜非问道:“知其谋否?”

  康履道:“略知。期以来早集于天竺寺,方谕其意,田即苗,金即刘也;诈言谋于城外以误渊,使遣部曲出外耳。”朱胜非即召王渊告之。

  日暮,王渊遣一将,将精兵五百人伏于天竺寺侧,欲先下手为强,诛杀苗、刘。

  苗傅、刘正彦亦探得,苗傅与刘正彦道:“王渊每退朝,必经城北青石桥回府,我二人可伏兵于桥下,待王渊至桥上,可尽出伏兵,将桥前后围堵,王渊死矣。”刘正彦拍手称妙。明日,遂伏兵城北桥下,俟王渊退朝。

  王渊不知,退朝经此桥,忽觉心中绞痛,又听桥下金石之声,对随从大叫道:“速离此处。”乃策马狂奔。只见前路伏兵涌出,截断去路,为首者正是苗傅。王渊欲从原路退回,后路亦被刘正彦所堵。

  王渊叫道:“刘正彦,汝为大官,乃我向天子引荐,何故忘恩负义?”

  刘正彦叱道:“汝伏兵天竺寺欲杀我二人,何有情义?更勾结宦官康履、蓝珪、曾择,而得显位,荼毒害民!吾今日为民除害,何为忘恩负义?你若晓事,当自行了断,免我动手。”

  王渊高叫道:“有能杀苗傅、刘正彦者,赏百金。”王渊自提九耳八环刀,骑青鬃马来迎刘正彦,刘正彦亦挥刀纵马引众交战。

  正混战时,苗傅觑得王渊后心弯弓一箭,将王渊贯于马下,王渊心急,欲跳桥逃走,却被刘正彦一刀斩杀,将王渊余部一并诛尽。又以兵围康履家,未得康履,乃分捕内官,凡无须者尽杀之。

  苗、刘二人以高竹杆挑着王渊首级,诬王渊结宦官谋反,苗傅揭榜于市,刘正彦即与苗傅拥兵至行宫北门外,引兵犯阙,守宫卫士出刃以指其军,苗傅、刘正彦遂陈兵于门下。

  中军统制吴湛,暗与苗傅相通,被甲持刃守宫门,宫门亟闭。康履遂上奏官家道:“有军士于通衢要截行人,臣驰马入宫,才未被捉住。”帝召朱胜非等告之。

  朱胜非问高宗道:“吴湛在北门下营,专委伺察非常,今有报否?”

  高宗道:“没有。”

  不久,吴湛遣人口奏,说道:“苗傅、刘正彦手杀王渊,以兵来内前,欲奏事。”天子知晓大惊失色,不觉起立。

  朱胜非道:“既杀王渊,反状甚著,臣请往问之。”

  朱胜非行至宫门,吴湛迎语道:“人已逼近,门不可开。”朱胜非、张徵遂与门下侍郎彦岐、签书枢密院事路允迪急趋楼上,苗傅、刘正彦与王钧甫、马柔吉、王世修、张逵等介胄立楼下,以竿枭渊首。

  朱胜非厉声诘问专杀之由,吴湛引苗傅所遣使臣入内附奏道:“苗傅不负国家,止为天下除害。”

  杭州知府康允之闻变,率众官至内东门扣阍求见,请帝御楼慰谕军民,不然,无以止变。俄独召康允之入内,日将午,帝步自内殿,登阙门,盖杭州双门也,百官皆从。

  殿帅王元大呼:“圣驾来。”苗傅、刘正彦见黄屋,犹山呼而拜。

  天子凭阑向下,呼苗、刘问道:“卿等为朝中栋梁,何故反耶?”

  苗傅厉声叫道:“吾等不曾反。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私内侍者即得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敌不战,因交康履得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立功不少,止作遥郡团练使。臣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者皆诛讫,更乞斩康履、蓝珪、曾择以谢三军。”乃使竹竿向上挑着王渊首级,与天子看。

  天子惊慌道:“就依卿言,内侍有过,当流海岛,即日窜黄潜善、汪伯彦儋州,而今金奴未除,卿等勿生异心,可与军士归营。”

  苗傅仰头道:“今日之事,尽出臣意,三军无预焉。且天下生灵无辜,肝脑涂地,止缘中官擅权。若不斩康履、曾择,归寨未得。”

  高宗道:“知卿等忠义,苗傅加封庆远军承宣使、御营都统制,刘正彦加封渭州观察使、御营副都统制。军士皆放罪。”苗、刘不退。

  苗傅等人叫道:“我等欲迁官,第须控两匹马与内侍,何必来此!”

  天子惊问百官:“计将安出?”

  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道:“祸由中官,至此为极,若不悉除之,天下之患未已。”

  天子道:“朕左右可无给使耶?”

  军器监叶宗谔道:“陛下何惜一康履,不以慰三军?”帝不得已,遂命中军统制吴湛捕康履,得于清漏阁承尘中,卫士擒至閤门。

  吴湛绑康履来见天子,康履望天子大呼道:“罪者多矣!陛下为何独杀臣?”

  天子道:“非朕负卿,杀你可平众怒,汝何不肯?”遂以付苗傅。康履犹不服。

  苗傅喝叱康履,数其罪道:“与你死个明白。尔等凌忽诸将,或踞坐洗足,使诸将立于左右,声喏甚至马前,其罪一也!尔等随天子至吴江县,不思报国,率从党竞以射鸭为乐,其罪二也!比至杭州,江下观潮,中官供帐,赫然遮道。更强抢民宅,使百姓无家可归,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不死何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今日让你识得国家法度!”康履直呼饶命。

  苗傅命人抬口大铡刀来,当即在楼下腰斩康履,枭首示众。百姓得知,争相传颂,大快人心。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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