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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挞懒攻陷楚州城 秦桧满门归行在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7907 2024-11-15 09:00

  【挞懒攻陷楚州城~秦桧满门归行在】

  话说各路将领因败军惴惴不安,惧张浚责罪。赵哲大将慕容洧、慕容洮兄弟二人,当先在庆阳反叛,投于西夏,举兵万人,攻打环州。

  张浚得知,火冒三丈,骂道:“叛国野奴,该与赵哲一并斩杀,只怪我仁慈了些。”急忙调遣刘锜解救环州,命泾原统制张中孚兄弟、经略司干办赵彬留守渭州。

  刘锜,字信叔,上应败敌星,德顺军人,沪川军节度使刘仲武第九子,刘锡之弟,当时三十二岁。相貌俊奇,箭法精妙,声如洪钟。少年时曾从刘仲武征战。一日,刘锜见营门有水缸,以箭射之,拔箭水流如注,随后又射一箭,正中漏水之处,水不外泄,营中将士叹服其箭法精湛。宣和间,用高俅荐,特授阁门祗候。赵构即位,录用刘仲武后人,刘锜得召见,见而奇之,特授阁门宣赞舍人,差知岷州,为陇右都护。刘锜与夏人战屡胜,夏人儿啼,便唬道:“刘都护来!”张浚宣抚陕西,一见奇其才,命刘锜为泾原经略使兼渭州知州。

  刘锜当时屯兵渭州,得张浚钧旨,留钟彦、杜杞二将与张中孚守渭州,亲率许清、贺辉、李彦琪救环州。刘锜率军至环州石昌镇,慕容洧让其弟慕容洮攻城不停,自己则分五千军迎战刘锜。

  两军阵圆,刘锜出马立在大纛旗下,用戟指着慕容洧骂道:“叛奴,怎敢背反朝廷?今日捉住你,押往行在,听官家发落。”

  慕容洧大怒,喝道:“匹夫逞口舌之能,敢与我一战么?你若能赢我,我自己走去行在。”

  刘锜大怒道:“与我出马来战。”飞马直冲阵前,慕容洧拍马向前,举刀直奔刘锜,两马相交,两将怒战,军士呐喊鼓噪。

  刘锜与慕容洧战三十合,慕容洧抵挡不住,拨马回阵。

  刘锜跃马追赶,大叫道:“贼子言而无信,哪里走?”刘锜急在鞍旁挂住枪,取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慕容洧后肩,险些落马,拖着刀,伏鞍而逃。

  慕容洧偏将南宫保、端木开二人,截住刘锜便斗,刘锜本军则有许清、贺辉来助。刘锜则直追慕容洧,慕容洧回到阵前,令弓手乱箭射去。刘锜急忙拨马而回,马尻上仍中数箭,战马疼痛,回到阵前才勒住坐骑。刘锜只得换马,与慕容洧东西对望,观看阵前四将厮杀。

  许清乃刘锜心腹,绰号“夜叉”,使一口斩马刀,敌住南宫保那杆枪。贺辉诨名“恶鬼”,用一根浑铁棍,挡住端木开那柄斧。四将斗五十合上,许清逞威,照定南宫保脖子上斫了一下,头随刀落。贺辉奋勇,拨开端木开大斧,一棍打中他顶门,一命呜呼。

  刘锜挥军冲杀,两军互射一回,至五步内则各以军器械斗。厮杀半个时辰,反军抵挡不住,慕容洧率兵而逃,先过了马岭水,将桥一把火烧了,后军未及过河的都坠水而死。

  刘锜追到,见慕容洧已到对岸,桥被焚毁,恨怒不已,命将士搭浮桥、寻船只,反军沿岸巡视,又以弓弩乱射,伤亡许多,不能渡河。

  慕容洧恐怕难以久持,与其弟慕容洮计议道:“以刘锜智勇,早晚过河。”

  慕容洮道:“不如把消息露知金人,让金人去攻渭州,刘锜必然回军,我等尾击,刘锜必败,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

  慕容洧抚掌笑道:“妙计!”遂遣人密告金人,刘锜正在攻打环州,渭州空虚。

  金军富平大胜,耀州、凤翔府皆投降。三太子讹里朵从凤翔攻入泾州,得知大喜过望,令蒲察胡盏、夹谷吾里补二将,率军去打渭州,破渭州潘原县,直抵渭州城下。张中孚、张中彦兄弟,并赵彬都是曲端心腹人,羞与刘锜同列,又惧张浚富平之怒,献城投降北金。

  刘锜一心对敌慕容洧,怎知有此计谋,过数日忽然接到钟彦书信,只说金人围攻渭州,事已危急。

  刘锜大惊失色,不知进退,与诸将道:“我以大军来此,必是慕容洧告知金人去攻渭州,使我腹背受敌,如今如何?”

  部将李彦琪道:“经略使可回援渭州,分我一军在此抵御慕容洧足矣!”

  刘锜道:“只能如此。”留下李彦琪一军,亲率精锐还救渭州。至渭州境内,忽见钟彦、杜杞二将带着军兵,狼狈而来。

  钟彦二将见了刘锜,翻身下马,伏地泣道:“张中孚兄弟并赵彬投敌了,渭州落入金人之手,我等有负经略使重托,要杀要剐,绝无半句怨言。”

  刘锜下马扶起二人,说道:“如今只有先退屯瓦亭寨,上禀张宣抚,再做商议。”乃与众将合兵一处,去了瓦亭寨,又退德顺军。

  李彦琪自刘锜走后,扎营在马岭水西岸,却被慕容洧夜袭大溃,逃回原州,张中孚、张中彦兄弟攻杀过来,才知他二人已投敌,渭州被金人所得。李彦琪进退无路,便投降了北金。刘锜因失城罪,贬秩知绵州兼沿边安抚使。

  撒离喝又攻降庆阳府,慕容洧以环州叛夏降金。

  秦凤路都统制吴玠驻军于陇州境上,富平战后,兵无斗志,被招讨都监耶律马五率兵一击杀败,收降一县而还。

  吴玠聚兵扼险于凤翔之和尚原、大散关,积粟缮兵,列栅为死守计。曾有人说吴玠宜退守汉中,扼蜀口以安人心。吴玠道:“我保此,敌不破我,决不敢越我而轻进,我坚壁重兵,敌怕我袭其后方,此乃保蜀良策。”

  吴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输刍粟助之。吴玠偿以银帛,民益喜,输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杀之,且令保伍连坐;民冒禁如故,数年然后止。其余他将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孙渥、贾世方等聚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固蜀口。张浚自知战败,上书待罪。

  却说金人闻楚州城内哭声,怀疑赵立诈死,不敢轻动。不两日,守城者稍有懈怠,徐州人多溃围而去,挞懒这才知道赵立真死了,金兵争以云梯登城,城中死战,又大败之,杀其数千人。挞懒用降人卫进言,百计专攻北壁,昼夜不停,烈火亘天,过十余日,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楚州始陷。州人扶伤巷战,就算妇人女子,亦手拽金兵同溺死水中。惟民兵夺门而出,首领万五、石琦、蔚亨杀出重围。只有左彬不忍弃妻而去,手提大杆刀上马,让妻坐马后,用绳索系住,争门而出,杀数十金兵,力竭与妻同死。赵立死至城破,天为沉阴昼晦。当初,朝廷闻楚乏食,与粟万斛,命两浙转运李承造自海道先致三千斛,未发而楚失守矣。挞懒平定楚州,城中男女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寻找赵立尸骸,却被徐州人密藏其尸,不被金人所得。楚州城破之日,李彦先舟师犹在山阳县北神镇淮水中,前后被金人所堵。彦先大呼道:“我兄赵立已死,我又怎能苟活于世!”乃引军船寻金人厮杀。龙虎大王突合速命楼船并力攻李彦先,李彦先头裹白巾,身披缟素立于船头,率本部水军,共杀敌三千余,力尽战死,随后全家皆被金人杀戮。刘公彦收余军,转战七十余里,得归东海。此为建炎四年九月末事也。未几,刘公彦、李进彦得诏赴行在,遂以舟千余、兵数千趋朝,渡海至秀州金山,遂受吕颐浩节制。海州、淮阳军陷于金。挞懒既得楚州,有经营南渡之意,乃屡攻张荣鼍潭湖水寨,阻湖淖,不得进。及是天寒水深,遂并力攻其茭城。张荣不能当,焚其积聚弃茭城而去,率舟船遂入通、泰二州。

  昌州观察使岳飞尚不得知,奉旨救楚,遣人向刘光世乞兵数千与粮草接应,刘光世不允。岳飞师孤力寡,只得前至承州东面数十里三墩镇,忽闻承州兵马钤辖王林出城迎战讹里朵大军,被金将高太保杀败,已逃往通泰二州,措置高邮军事国奉卿走还楚州,承州落于金人之手。岳飞大惊,欲先夺回承州,再救楚州,至承州城下。蒲察鹘拔鲁、完颜忒里遣将高太保出战。城下两军相望,高太保副将灵姑灭杀出阵前,岳飞部将毕进与之交马,二人斗十余合,毕进左手刀格住灵姑灭大斧,右手刀刺其腹,灵姑灭血洒马背,当时阵亡。高太保看见咬牙切齿,再令大将阳成无搦战。孟安则向岳飞请令厮杀,两将挺枪骤马战二十余合,孟安一枪刺死阳成无,横尸马旁。

  至第三战高太保亲出。岳飞厉声大喝道:“丑虏,何不献城乞命?”

  高太保大怒,舞一对吴钩剑,与岳飞便交马相战,斗不及五合,被岳飞一枪搠入心坎,落马毙命。岳飞正要夺回承州,忽听流星探马来报:“赵立中炮身死,楚州被完颜昌攻破,李彦先战死水中。张荣已入泰州,与贼寇王昭合兵,张荣寇城北,王昭寇城东,四处剽掠。”岳飞遂回军泰州,得知刘光世派遣王德已到承州,乃命前军统制傅庆率军应援。

  傅庆本是衡州烧陶窑户,勇力善战,多次立功,为前军统制,自恃才能,视岳飞为平交兄弟,曾说道:“岳将军所主张此一军者,皆我出战有功之力。”每次缺钱,便向岳飞索要,则言:“傅庆没钱使,岳将军可与我一些金银钱财。”岳飞亦屡与之,并无丝毫不满。近来岳飞升为镇抚使,持法严肃,尤不可犯,而傅庆不改其常,岳飞待之与前不同,傅庆颇有觉察,怏怏不喜,有投奔他处之意。

  正值此时岳飞令傅庆来见王德,与王德交马时语道:“王将军在刘相公手下可曾快活?”

  王德道:“刘安抚待人宽厚,你为何问此?”

  傅庆叹息道:“我近来在岳镇抚处不如意,若投奔刘相公,不知王将军能否引荐?”

  王德笑道:“我当为何事?兄弟放心,我一言而定。”

  傅庆与王德之言,不想却被小军听见,转告张宪,张宪又是岳飞心腹人,自然要告知岳飞。岳飞心中衔恨,告诫张宪:“此事不可外泄,我自有主意。”

  明日,岳飞令诸统制射远箭,以赌酒做彩头。傅庆连胜三次,每箭皆射一百七十步,诸统制不过一百五十步,岳飞三次赏酒与傅庆,傅庆喝的大醉,岳飞取出官家所赐战袍、金带,赏与王贵。

  傅庆醉醺醺的道:“战袍、金带应赏有功之人。”

  岳飞问道:“有功者为谁?”

  傅庆道:“我傅庆在清水亭之战有大功,当赏我傅庆,为何要给王贵?他有什么功劳?”

  岳飞大怒,叱骂道:“你这厮暗地里要去投靠刘光世,你当我不知道?还有脸面要赏赐?”

  傅庆退到阶下,酒醒了几分,言道:“人各有志,你又如何得知?”

  岳飞取战袍焚之,槌毁其金带,喝道:“若不是张宪说与我听,还蒙在鼓里,今日不斩你傅庆,怎么约束众人管领兵马?”遂命人把傅庆捆绑,斩首示众。

  岳飞在泰州打退张荣、王昭贼兵,遣人向朝廷报知赵立殉国。赵立讣闻,高宗大为震悼,辍朝二日,令寺观作仙佛斋醮,为赵立及战殁将士资冥福。追荐楚泗等州镇抚使赵立,并陷没官吏军民,黄录道场青词:“伏以比者丑虏凭陵,群方振扰,涂炭既弥于淮甸,襟喉适在于山阳。惟时帅臣,为国城守,提孤军而力奋,冒强敌以直前,拏兵几及于三时,叩垒殆逾于百战。贯精忠于日月,塞英气于乾坤。虽云壮志之莫成,固已荣名之不朽。念元身之遽没,极恩数以难酬。辄罄丹诚,仰干洪造,按科仪而载祓,冀仙圣之来临。特垂助顺之明,俯录尽忠之魄,嘉其节死,处以仙科。坐起万化之涂,永脱九幽之籍,不沦为物,以劝事君。”

  追荐赵立等道场罢散朱表:“解纷排难,尝力蹈于危机,福善祸淫,固莫逃于昭鉴。惟干城之故将,实当世之奇材,既忠勇以亡身,宜神明之护祐。至诚而动天地,固异常伦,忠死而作神仙,况存明训。”

  赵鼎对官家叹道:“赵立以其军蔽遮江、淮,使金兵困弊,在楚州一年,与金人大小百战,杀敌数万,论其功劳,近世一人,张巡、许远不能相比。自金人犯中国,所过名城,多以虚声胁降,如探囊取之,惟太原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杀伤大相当,皆为金人所惮。而赵立威名战功,咸出其上,身与义不两立,义存而身可亡,此古烈丈夫专于报国忠孝之心,托以死而无悔也。赵立天挺英勇,风节凛烈,岂不是彭城自古名将辈出,其山川气俗,性习所钟然么!应当追赠高官谥号,为后世忠臣义士之劝。”

  高宗言道:“赵立是我大宋第一英雄。”听赵鼎之言,下诏赠赵立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官其子孙十人,赐谥“忠烈”。且令访其遗骸,官给葬事。

  赵鼎奏诘刘光世等违命不救楚州之罪,有云“逐官但为身谋,不恤国事”,且令追袭金人过淮,以功赎过。

  翌日,高宗御批语言太峻,令改定进入。及进呈,高宗道:“光世当此一面,委任非轻,若责之太峻,恐其心不安,难以立事”。

  赵鼎道:“陛下待诸将可谓无负矣,诸将不知何以为报?”

  浙西安抚大使刘光世听赵鼎奏文,急忙上书辩解道:“臣准御笔令督诸镇速解山阳之围,若使岳飞等即时恭听朝廷指挥,克期前来,则承州之贼可破,楚州之围可解,乘机投隙,间不容发。岳飞等迁延五十余日,遂失机会,臣实不胜愤懑。今臣已将沿江应系来路,严为把守,必不使南渡。”高宗下诏,令刘光世节制诸镇,戮力保守通、泰二州,仍伺便袭敌过淮,毋失机会。

  不日,挞懒率水陆大军号称十余万,令移剌成为先锋,来攻泰州。刘光世不发援兵,岳飞放弃泰州,率军民退保泰兴县柴墟镇,金军追至,战于南霸塘,杀死许多金人,相持累日,宋兵粮食吃尽,割取金人尸肉充饥。岳飞自以精骑二百殿后,使百姓渡江,屯兵江阴军沙洲,上书以泰州失守待罪。通州知州吕伸得知挞懒破泰州,惧而奔走,自以弃城恐终不免于罪,上奏道:“夜梦诸军皆披朱甲、持赤帜,盖火德之应,乃国家中兴之兆。”朝士论其胡言,被高宗皇帝罢免。

  高宗要提拔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为节度使,赵鼎以辛企宗非有军功,不能服众,与高宗争执不下,高宗不乐,诏赵鼎累乞宫祠,可本职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免谢罪。赵鼎既免,赵构依旧要提拔辛企宗为节度使。

  参知政事谢克家劝说道:“辛企宗非有大功,今突然命为节度,是使赵鼎得名,辛企宗得利,而陛下独负谤于天下后世也。”高宗乃止。

  且不说罢免赵鼎,话表先时东路金军大将挞懒攻楚州,宋臣秦桧为参谋军事同行,因秦桧在金庭首倡和议,故挞懒纵之使归。秦桧与妻王氏及婢仆一家,自挞懒军中取涟水军水砦航海归来,至行在入见天子。

  那秦桧字会之,乃江宁府人氏。登政和五年第,补密州教授。继中词学兼茂科,历太学学正。靖康二年,汴京被两路金军攻破,秦桧随二帝被掳北国。其人心机深重,相貌平平,只是脚长,故而人称“秦长脚”。秦桧入朝,群臣见了秦桧四十岁左右,是何模样?但见:

  两道八字眉,一双三角眼。八字愁眉常紧锁,三角眼内藏奸诈。塌梁翻鼻孔,白面细髭须。鲶鱼嘴,信口开河,能叫铁人流泪;元宝耳,听风是雨,讹传石牛耕地。手指苍穹,要与玉皇争理;脚跺鬼门,可把阎王说活。寻人短处长舌妇,真乃华夏第一人。

  天子见秦桧身穿麻布衣衫,绾着破头巾,便问秦桧道:“汝何得归?”

  秦桧跪地泣道:“臣随挞懒军至山阳,杀金人监卒,与一家老小冒死夺舟,方能回见龙颜,吾皇明察。”朝士多言秦桧与孙傅、司马朴同拘,而秦桧独归;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就令从军挞懒,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同归?

  宰相范宗尹、同知枢密院李回与秦桧交好,欲替其解疑。范宗尹出班道:“臣有靖康时秦桧争存赵氏片言在此,陛下一览,可知秦桧之心。”乃在袖中出一纸文字,呈于天子。

  天子打开看时,上面写道:“桧荷国厚恩,甚愧无报。今金人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欲易姓,桧尽死以辨,非特忠于主也,且明两国之利害尔。赵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余载。顷缘奸臣败盟,结怨邻国,谋臣失计,误主丧师,遂致生灵被祸,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军前。两元帅既允其议,布闻中外矣,且空竭帑藏,追取服御所用,割两河地,恭为臣子,今乃变易前议,人臣安忍畏死不论哉?宋于中国,号令一统,绵地万里,德泽加于百姓,前古未有。虽兴亡之命在天有数,焉可以一城决废立哉?昔西汉绝于新室,光武以兴;东汉绝于曹氏,刘备帝蜀;唐为朱温篡夺,李克用犹推其世序而继之。盖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张邦昌在上皇时,附会权幸,共为蠹国之政。社稷倾危,生民涂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雠,若付以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诛之,终不足为大金屏翰。必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桧不顾斧钺之诛,言两朝之利害,愿复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宋蒙福,亦大金万世利也。”

  天子看罢,又令内侍递与秦桧看了,并问道:“此果卿所书么?”

  秦桧道:“却是微臣所书。”

  天子又问道:“卿对方今之事,有何见解?”

  秦桧回道:“若欲天下无事,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官家问道:“此话怎讲?”

  秦桧禀道:“陛下若想南北休兵罢战,和平无事,应该让中原百姓还归刘豫,河北百姓还归金国,那时各守国土,无战争之患。”

  官家听了,沉吟不语,良久徐徐说道:“中原、河北本就是我大宋土地,卿言南归南、北归北过矣!朕也是北人,难道要归金国么?”秦桧听了,不敢再发一言。

  李回出班将秦桧草拟与挞懒求和书献上。

  官家看过,笑道:“秦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盖闻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

  范宗尹奏道:“秦桧归国不易,可使为经筵官,日后有功,另行提拔。”

  官家道:“可为礼部尚书。”遂命秦桧为礼部尚书。从秦桧同行的王安道、冯由义、丁不异皆由参议官改为京官,送秦桧归来的舟人孙靖亦补承信郎。

  赵构虽数遣使通问金国,也只是且战且和,而专与金人解仇议和,则从秦桧始。此建炎四年十一月事也。

  至十二月,完颜娄室病重,死于泾州。讹里朵令讹鲁补引军一万犯熙州,总管刘惟辅率军迎敌,差遣河州安抚使白常设伏,自与讹鲁补对阵。

  刘惟辅挺槊出马道:“我,刘惟辅也!北金蠢将,可通名姓。”

  讹鲁补回道:“我乃讹鲁补,奉宗辅元帅命,来取熙州,你若投降,加官封赏。”

  刘惟辅笑道:“占我大宋山河,又欲我降?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骤马上前厮杀,讹鲁补挥大杆刀相迎。二人斗三五合,白常伏兵齐出,左右夹攻金军,金军大乱,讹鲁补回马便走,刘惟辅自带部下冲杀过去,击退讹鲁补数十里,杀五千余人。

  完颜宗辅见讹鲁补败回,大怒,又令赤盏晖再犯熙州。刘惟辅已知金人增兵又来,将去,顾熙河尚有积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悉焚之。赤盏晖率军追及,刘惟辅所部大半皆逃走,独与亲信数百藏匿山寺中,遣人诣夏国求附,夏国不受。其亲信军白常、赵某诣金人降,告知刘惟辅所在,赤盏晖引军急攻,生执惟辅献与宗辅,宗辅诱之百方,刘惟辅誓死不降。宗辅大怒,令揪捽以出。

  刘惟辅奋首道:“死犬!斩即斩,我头岂让你揪捽?”目顾白常道:“国家不负汝,如何便投敌了?”即闭口不复言而死。张浚闻之,承制赠昭化军节度使,赙金帛布以二百计,官子孙十二人,立庙成州,号“忠烈”。兰州龛谷知寨高子孺,陇西狄道县人,不知刘惟辅已死,固守以待。及城陷,先刃其家而后死。韩青为熙河马步军第六将,间行从刘惟辅,为金人所擒,亦骂不绝口而死。

  陕西五路皆破,秦凤经略使孙渥,收本路兵保凤州;统领官关师古,收熙河兵保巩州。于是金人尽得关中之地。张浚欲慰人望,下令以富平之役,泾原军马出力最多,既却退之后,先自聚集,皆缘前帅曲端训练有方。复海州团练副使曲端左武大夫,兴州居住。后又令为荣州刺史,提举江州太平观,徙阆州居住。张浚亦自兴州移司阆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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