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威猛单骑斗将~岳飞奋勇以少击众】
话说建炎三年正月初,粘罕得知赵构在扬州,自袭庆府引兵欲捉之,攻破徐州滕县、丰县、沛县等处,遂围徐州。徐州知州、龙图阁待制王复与武卫都虞候赵立、巡检杨彭年、徐州教授郑褒等人,同守徐州城。王复率军民拒守,命赵立督战。王复从征方腊后,上书论朱勔过错,擢升龙图阁直学士,以事忤宰相王黼,降充龙图阁待制,移知成都。赵构称帝,令王复知徐州。
赵立从征方腊、契丹后,累历战功,声名隐然。靖康初年,金人大入,盗贼群起,数有战功,升为武卫军都虞候。擒奸摘伏,抑暴扶弱,忠义盖出天性。不喜声色财利,与士卒均廪给,同甘共苦。每战身披甲胄先打头阵,见士卒有回顾或退移一步者,大呼驰至,揪捽斩之,故人人畏服用命,不敢有退怯心。
粘罕围城未攻时,赵立对王复道:“守淮必守徐州,北金仇敌也!金兵多,宋军少,俺愿下城斗将,折其锐气。”
王复犹豫道:“你武艺超群,也难挡番将众多。”
赵立执意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言罢转身,下城开关,骑一匹火大虫千里马,手提龙角乌金枪,腰边佩一把中兴宝剑,那口剑砍金剁玉,如削土木。赵立直到城壕边,横枪立马,怒视蕃兵。王复知道赵立武艺不俗,手扶垛口观看。
粘罕正待下令大军攻城,突然见到有单人独马出城,颇感疑惑,细看那将穿一身蓝衣皂裤,擐一副亮银鱼鳞甲,虎盔、顿项、胸背甲、护心镜、肩吞、披膊、护臂、腹吞、袍肚、裈甲、鹘尾、腿裙甲、吊腿、拕泥遴、云头靴,一应俱全。怎见得神威傲世,第一英雄?却是:
龙眉豹颈,虎背狼腰。神星扶弱宋,降此乱世中。头上戴一顶虎头盔,素缨飘雪;身上穿一件鱼鳞甲,亮抹银霜。手中金枪映日,腰间宝剑荧煌。万人难敌猛英雄,力能扛鼎狠将军。
粘罕骑马提刀,与赵立相对,问道:“汝是何人?不怕死么?还是城中派出请降的?”
赵立枪指粘罕,厉声喝道:“我乃徐州武卫军都虞候赵立,何谈怕死?何谈请降?未带一兵一卒,特来军前斗将,尔又是何人?敢与我比较高低么?”
粘罕行年五十,见赵立不过三十余岁,全不放在心上,哈哈笑道:“我便是金帅完颜宗翰,汉人称我为粘罕,这一路南来,不知杀了多少宋兵宋将,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徐州破在旦夕,看你有些胆气,倒不如归降于我,待徐州城破,让你主管徐州,做个太守。”
赵立声如洪钟喝道:“原来你便是那千刀万剐的贼匹夫,你若不敢与我斗将,就退了兵马,休说闲话。”
粘罕左手边拔离速听了大怒,手舞长杆锤,飞马直奔赵立,口中叫道:“杀你何须元帅动手,一锤将你打做肉饼。”
赵立挺手中神枪,骤马相迎,与拔离速大战七、八合,赵立枪重力大,拔离速正招架不住,粘罕右手边飞出一骑,正是王伯龙,挥刀来助拔离速。赵立又战二将不及十合,二将苦力支撑,王伯龙被赵立枪杆扫中后心,抱鞍吐血,转马而走。
番旗下老将银术可发怒,舞铁杆狼牙棒,飞马来助其弟拔离速,兄弟二人同敌赵立,约斗二十合,赵立一枪刺中银术可坐骑,银术可马惊而走。
银术可子彀英,时年二十三岁,见其父败走,叔父拔离速敌不过赵立,走马到粘罕面前请令道:“末将愿去助叔父一臂之力,斩杀宋将,不知可否?”
粘罕摇手道:“你父你叔都不战不过此人,你休去添乱。”彀英听了,只得退回观战。
粘罕麾下猛安蒲察乌烈,乃蒲察世杰之弟,世杰专好步战,乌烈善于马斗,乌烈亚于其兄。乌烈攻打辽国有功,为人悍勇,能托石狮奔走数里,自南牧以来还未见过赵立这等人物,暴雷叫一声道:“南蛮子,敢与我赌命么?”手中抡九十斤浑铁棍,提马出阵。
粘罕见蒲察乌烈出阵,笑道:“兀术有世杰,我有乌烈,百战百胜,不足为奇。”
此时赵立把枪拨开拔离速铁锤,枪杆横扫过去,拔离速低头不及,被铁枪击中头盔,翻身落马,赵立要结果他,乌烈已到,赵立便舍了拔离速,与乌烈交战。拔离速见乌烈接应,便就退回。
赵立见乌烈面容凶恶、人壮马大,再看他手中铁棍沉重,不敢轻心,与他走马恶战,铁枪、铁棍相碰,震耳欲聋,犹如打雷。城上王复,城下粘罕,皆吃了一惊。王复取弓欲射乌烈,见赵立并不输与他,引弓不发。
赵立与乌烈交锋三十合,乌烈落下风。粘罕身后猛安谷赧,打马舞刀,与乌烈共战赵立,又斗二十合,两人渐败。粘罕这才晓得赵立武艺,纵马挥刀来迎赵立。粘罕马到,一刀砍下来,赵立横枪架住,又斗粘罕三人许多合,粘罕等人也是搪抵不住,蕃兵阵上几十将佐大惊,只怕元帅有失,都来相救。
粘罕、乌烈、谷赧败走,赵立追赶,迎住金军许多大将厮杀,完颜顺守、完颜恣甬、完颜不扎凛、完颜内元、完颜思呙多五人,马上各舞军器,当先来战赵立。赵立挺枪去战,完颜内元举七十斤狼牙棒飞砸下来,赵立拨开狼牙棒,一枪刺完颜内元于马下。完颜思呙多使八环大杆刀斜劈赵立,赵立把枪杆一格,崩开大刀,又一枪刺中思呙多肋下,也死马下。完颜不扎凛提五十斤双铁锤,飞马过来,赵立把铁枪从上盖下去,完颜不扎凛要使双锤去架,怎知赵立枪猛,将双锤打落在地,直把顶门击中,落马而死。完颜恣甬、完颜顺守又被赵立两枪结果了性命。
设也马、斜保、蒲家奴、斜野、裴满胡挞、达鲁古厮列、耶律吴十、耶律怀义、乌林荅泰欲、耶律马五、大糺里、完颜浑黜、石古乃、牙卯、习失、撒刺荅、仆虺、蒲鲁懽、吾睹补、耶律赤狗儿等百员大将,骤马赶到,各挥军器,围战赵立。
赵立在蕃将中往来走马厮杀,铁枪连搠带刺,战了一刻,斩敌军骁将三十余人,最后喑呜叱咤一声,粘罕与众将人马辟易,退走回阵。赵立见他兵马众多,也不去追赶,自回城中。
粘罕回到阵前,惊叹道:“没想到徐州还有这等英雄?只他一个勇猛算不得什么?”乃把铁刀向徐州城一指,数万大军蜂拥蚁聚,攻打州城。
金军攻城,箭如飞蝗,赵立在城头击杀越城金兵数十,身中六矢,血流如注,越战越勇。王复壮其勇,与赵立酌酒一杯,挥泪说道:“将军满饮。”赵立接过酒,一口吃尽,与王复分头抗敌。
城上有一铜鼎,本是州官告天祈雨所用,重三千余斤。赵立见城脚蕃兵如蚂蚁,随手把鼎举起,踏上女墙,向城下一掷,砸死数十人,那鼎腹浑圆,在蕃兵中左转右旋,竟然碾死蕃兵过百,鼎声余音不绝。
粘罕远远看见赵立掷鼎城下,喝一声采,叫道:“好神力,我军众将皆不如也!”更令督军攻城,昼夜不停。
赵立苦战徐州时,完颜娄室率大军从绛州移屯蒲州、解州,要发兵攻打陕州。宋军探马回告李彦仙。
李彦仙招诸将议道:“今闻娄室悉兵自蒲、解大入,我等不可束手待毙,诸位将军可有破敌之策?”
卢亨、邵兴等人皆道:“我等愿听安抚使差遣。”
李彦仙指地图道:“自解州攻陕,必经中条山,可在此处设伏,金人若来,一举歼之。”遂与诸将秘议。
过两日,娄室亲引数十员猛将并数万兵马,来攻陕州,行到中条山,见山势巑岏,问左右道:“此山之东便是陕州,李彦仙是否在此有伏兵?”
副将阿卢补大笑道:“主帅大军亲至,想必李彦仙已惊出屎尿,弃城而逃,岂敢在此伏兵?”
谋里也一旁说道:“山险路狭,又大雪封山,树木凋零,虽有伏兵,一眼望去便可看见,主帅不必忧心。”
娄室听了他俩说话,心中稍安,率军向前,行不上数里,见一胖大和尚,右手持月牙铲,左手拿铜钵盂,走来化缘,将到娄室马前,被金兵拦住。
娄室道:“你这和尚好大胆,竟然到此要饭,不怕刀兵么?”
那胖和尚嘻笑道:“可施舍小僧一些斋饭,各位将军若是阵亡,小僧也好为你等超度。”
金将讹哥金骂道:“你这秃驴,一脸凶相,敢拦挡我金国大军,再不闪开,把你绑于树上,一夜冻死。”
那和尚眉毛倒竖,眼睛一瞪,大怒道:“哪个稀罕你们女真猪狗的饭菜?”把钵盂尽力砸向娄室面门,娄室急歪头,堪堪闪开。那和尚又把月牙铲刜死两个金兵,掉头便跑。
娄室大怒道:“哪来的疯和尚?抓住他。”下将回特宝庆、必兰海亮二人,纵马前去追赶,被那和尚回身来战,一铲一个,都戳烂了腰腹,死于马下。
娄室怒不可遏,亲带大军去赶那肥僧,那和尚跑的飞快,转过山口不见了。
阿骨欲急忙谏道:“这和尚蹊跷,主帅不要中计。”
娄室以手拍额,连声道:“确实蹊跷。”
娄室正在踌躇,又见那和尚在半山腰上哈哈大笑,叫道:“洒家在这里,却不像你那驴鸟,上不得山来。”
娄室怒火攻心,命弓箭手去射,却射不到。娄室大叫道:“诸将下马,爬上山去,把这秃厮生擒活拿,开膛摘心。”众将士得令,下马爬山,来捉那胖和尚。
那和尚见金兵爬上山,又大笑起来,厉声叫道:“俺可不是什么野僧,洒家便是陕州李安抚麾下大将吕圆登也!奉安抚之令,特来赚你这金贼。”
娄室听了诧异之时,只见山上覆雪下伏兵尽出,用滚木擂石乱打,“毒箭手”宋炎站在高坡,挽弓二百斤,专发毒矢,万无一失,一连射杀金兵数百人。一霎时金兵死伤过半,余者都退到山下,重上马背。
娄室引军便退,行不上三五里,李彦仙亲率部将卢亨、邵兴、邵云、阎平、赵成、贾何等人,引领万余大军拦住去路。却见李彦仙怎么打扮:戴一顶六边铜胄,擐一副髹漆铁铠,穿一领素白征袍,着一双云头皂靴,系一条蜚虡宝带,一张弓一壶箭,骑一匹雪白马,使一条钩镰枪,前面打一把引军州旗,上书几个银字:“陕州安抚李彦仙”。
娄室见了,把军兵摆开,出阵大喝道:“匹夫安敢使诈?”
李彦仙詈道:“娄室老贼,你已含饴弄孙之龄,妄起杀伐之兵,神灵岂能助汝?尔等已经入我天罗地网,还不下马求活,要等何时?”
娄室命桑衮、把勒出阵搦战,这两个金将都使铁耙子,到阵前乱骂李彦仙。宋军中赵成、贾何各抡大刀,飞马来战。四将斗半刻,把勒举铁耙来筑赵成,赵成闪开,顺势一刀,抹中把勒脖颈,倒栽马下而亡。桑衮怕他两个并自己,拨马逃回本阵。
抹拈犊、谙蛮稳双捻衮刀,至军前步战。卢亨、阎平亦是步战,各挺步槊,换回赵成、贾何,来斗那两个金将。四人你来我往,斗了一刻,卢亨一槊搠中谙蛮稳大腿,被捉入宋军阵中;阎平一槊攮伤抹拈犊左胸,也捉回阵里去了。
娄室看见大怒,亲自挺戟骤马,至军前单叫李彦仙厮杀。李彦仙令邵兴等将压阵,拍马拧枪,来战娄室。二人大战六七十合,不分输赢。
忽然吕圆登、宋炎追到金人后军,女真兵大乱,蕃将讹特刺、桑衮急忙率军抵住。卢亨、邵兴、邵云、阎平、赵成、贾何得知,挥军掩杀。阿卢补、谋里也、讹哥金、阿骨欲号令兵马交锋,两军混战厮杀。一战杀的尸横遍野,日月无光,金人失戈弃甲、大败亏输,娄室与数骑杀条血路,奔回解州。
李彦仙俘获女真十八员大将,得胜返回陕州,朝廷授李彦仙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兼同、虢二州制置。李彦仙再遣都统邵兴,与金人战于潼关,大败金人,收复虢州。李彦仙便以邵兴为虢州知州。
先时群贼冀德、韩清,各自拥兵数万,残害汝州、洛阳之间。金将翟海犯薛封,翟进选精锐三百人,夜纵火斫其营,焚死者甚众。又战于驴道堰,擒杀金将翟海,追杀金兵至梅花谷。半路又闻冀德、韩清啸聚南阳,便回兵会合其兄翟兴,兄弟二人以轻骑间道击之,冀德降,韩清退走艾蒿平,翟进击斩之。
此时杨进见宗泽死,叛杜充,拥兵数万,四处剽掠。杨进本与韩清有旧交,至闻韩清死于翟进之手,便来报仇,先遣数百骑绝水来犯翟进营壁,自统大军依次渡河。翟进得报,对其兄兵马钤辖翟兴说道:“杨进凶贼,终为国家大患,当力除之。”至是翟兴、翟进率其军与杨进遇于鸣皋山下,夹伊水列阵,杨进多骑兵,翟兴皆步卒,将士望骑兵有惧意。杨进挥兵渡河,翟进乘其半渡击之,杨进大败,翟进追贼数十里,连破杨进四处大寨。
混战时,翟进偶见杨进,忿马追来,叫道:“没角牛做没头牛。”杨进大怒,回马举刀来拼。不数合,杨进一刀杆打中翟进马眼睛,那马受惊疼痛,乱蹦乱跳,竟坠入堑中,翟进落马,群贼见了,一拥而上,将翟进剁成肉泥。后翟兴诉翟进死事于朝廷,赠左武大夫、忠州刺史,官其后五人。此为后话。
杨进杀翟进,乘势击败官军,翟兴帅余众拒贼,退保伊川。朝廷以翟兴代翟进为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兼京西北路招讨使,兼知河南府。杨进屯鸣皋山北,翟兴与子翟琮帅乡兵时出扰之,杨进惧,弃辎重南走,至鲁山县。
翟兴与子议道:“杨进虽败,尚有近万兵马,不易轻取。我知鲁山县石碑沟村中有一好汉,姓牛名皋字伯远,初为射士,金人入侵,聚众与战屡胜,我表补其为保义郎,因老母年迈,辞职在家中孝母。若能得他相助,杨进死在旦夕。”遂亲书一封,使翟琮往请牛皋。翟琮持重金寻至牛皋家中,将事讲过。
牛皋道:“吾为义而活,不图钱财,况汝父与我有恩,当以死相报。汝可速回告汝父,三日后共击杨进。”翟琮见牛皋不收金银,只得回告翟兴。
三日后,翟兴聚乡兵数千邀击杨进,杨进开寨,方列开阵势,只见一人一骑,大吼一声,杀入阵中,横冲直撞。但见那人:
声如巨雷破山,势如猛虎乘风;两鬓毫毛如草莱,一副胡须似钢针。豹头环眼,扯断玉锁食人鬼;燕颌虎须,顿开金绳恶魔王。若非初唐尉迟,定是三分桓侯。
杨进看时,那人铁盔铁甲,皂袍黑马,马鞍两旁各挂一条四棱鎏金锏,手持一条银脊蛇矛,气象威猛,有三国张翼德之风,挡者必死。
翟兴见是牛皋,挥兵助战,杨进大败,弃营而走。
牛皋不舍,挺矛追赶,杨进部将杨彪、高安,各用铁斧迎住牛皋,斗许多时,牛皋在鞍旁摸锏打去,把高安脊梁上一锏打着,高安虽有铁甲,仍疼痛难忍,大叫一声,拨马而逃。杨彪大斧直劈牛皋顶门,牛皋用锏拨开,一矛刺穿杨彪臂膀,杨彪撇了大斧,兜马便走。
牛皋追赶之间,遇贼军大将刘可,此贼凶残,所过之处,井邑邱墟,人无噍类。刘可抡刀,奋勇来战牛皋,两马交锋十余合,被牛皋一锏刜中腿股裙甲,险些打断,刘可吃痛,奔走而去。
牛皋追不数里,又遇刘超,也是杨进残暴大将,举枪与牛皋斗不数合,牛皋手起锏落,打断刘超手腕,刘超巨痛,把枪掷牛皋,牛皋躲闪时,刘超得空,伏鞍而逃。牛皋又把那些小喽啰,矛戳锏打,东倒西歪,如此三战三捷,贼党奔溃。
翟兴见杨进人马所剩无几,唤回牛皋,命弓箭手乱箭攒射,杨进中流矢而死,余众溃去,西京平定。牛皋以此功迁荣州刺史、中军统领。后金人再攻京西,牛皋十余战皆捷,加果州团练使。京城留守上官悟辟为同统制兼京西南路提点刑狱。暂且不提。
当时东路金人破青州,知州魏某为所杀;又破潍州,焚其城而去。牛头河土军阎皋与小校教头张成率众占据潍州,阎皋自为知州,命张成为昌乐知县。金人既弃青州去,军校赵晟占据青州。正当直显谟阁新知青州刘洪道自潍州而来,至青州千乘县,出乎赵晟意料之外,遂出迎刘洪道。
刘洪道对赵晟说道:“老夫来此,将军但交割本州民事而已,军马将军自统之。”赵晟喜出望外,迎迓刘洪道入城。刘洪道入城揭榜,百姓在军中愿归家者,给据放还。于是赵晟之党十去六七。赵晟敢怒不敢言。
刘洪道以赵晟首乱青州,贼心难制,欲杀之除害,乃好言诓骗赵晟说道:“莱州城不遭兵火,户口富饶,劳烦将军去守,如何?”
赵晟心中欢喜,急忙拱手答应一声:“诺。”立即领起兵马向莱州路上去。
刘洪道密遣人告权知潍州阎皋、权知昌乐县张成,使伏兵中途邀击赵晟。赵晟以其众行至秬米寨,不知道阎皋、张成图谋自己,军士松懈,部伍不整。突然两边撞出上千兵马,为首两将正是阎皋、张成,各提大杆刀,飞马引军向前而来,同声大叫道:“军贼赵晟哪里走?京东东路安抚使刘洪道,命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赵晟大惊,骂刘洪道:“这老贼赚我。”急忙挥刀打马,率众迎战。阎皋、张成两个夹住他厮杀,赵晟武艺不精,手下兵马又已懈怠,与两人斗了十余合,被阎、张两人双刀齐下,劈斩落马,赵晟手下军士皆弃了兵器归降。阎皋就让人报与刘洪道,刘洪道以张成知莱州。
只说杜充任留守后,决黄河水自泗水入淮水,以阻金兵,淹死百姓无数。这日,杜充正在留守府闲坐,忽报王善、曹成、张用、董彦政等,合众数万,迫近南薫门。张用与曹成、李宏、马友为结义兄弟,有众数万,分为六军。曹成,河南外黄人,因杀人投拱圣指挥为兵,膂力过人,善战多能,军中服其勇。马友,大名府农家汉,始以巡社结甲,夹河守御。张用曾随岳飞战于太行山,后被敌军冲散做了贼寇,与王善等人皆受宗泽招安,宗泽死后,张用、王善等人复反,及杜充为留守,又受招安,张用屯于京城之南南御园,王善屯于京城之东刘家寺。岳飞、桑仲、马皋、李宝诸军皆屯于京城之西,杜充以张用一军最盛,终必难制,乃有攻之之意。
杜充掩不备,出兵攻张用,令城西诸军皆发,岳飞、桑仲、马皋、李宝皆率兵至城南以捣。杜充急令岳飞出战。岳飞禀告杜充:“我部兵少,恐兵败失了留守体面,还请遣他将对敌。”
杜充道:“去年宗帅没死时,你在滑州胙城县、黑龙潭、龙女庙,大胜金人,又与主管步军司闾勍受命,保护陵寝,大战汜水关,射殪金将,大破其众,我也是听闻的。所以调你回来,有用着你处,今日受我节制,便不肯用命么?你若不去退敌,当依军法处置。”
岳飞无奈,只得出兵,所部仅二千守门,众惧不敌。岳飞乃遣人说降董彦政,来禀告杜充。
杜充叱岳飞道:“我何曾令你说降这些贼寇,须为我擒之,不然斩汝。”
岳飞听杜充此言,叹息而出,至城外见董彦政率部到来,责道:“你这厮来归降留守司,却如此缓慢,今留守司不受你等投降,须与汝挑战,生擒你等。”
董彦政听闻大怒,命麾下第一将恽铣出战。岳飞手舞大杆刀,驰骑独往,与之交锋一合,奋力照头一刀,把恽铣从头顶砍到腰胯,分为两半,落马身亡。董彦政大惊,不战而溃,率万军避走。岳飞自回城去。
杜充招诸将于白虎节堂议事,诸将两厢站立。杜充堂上坐定,问道:“叛将人多势众,我闻那张用原是岳飞兄弟,可有其事?”
岳飞回道:“确有其事,张用和我是同乡。”
杜充道:“你自家兄弟事,当须你自家解决。”
岳飞道:“某愿出战,生擒张用以归。”
杜充道:“你与桑仲、马皋、李宝点兵五千,同去破敌。”随即,四将点起兵马,出南薫门外,来寻张用。
曹成、董彦政知东京不易取,二人遂与张用、王善分道扬镳。张用乃与王善为掎角之势。张用在帐中吃酒,只听营外喊声响起,遂提刀上马,领喽罗出营摆开阵势,勒兵拒战。
岳飞看见张用,说道:“你我自家兄弟,何必刀兵相见?”
张用言道:“岳大哥,如今杜充为留守,不能重用豪杰,谁人心服?我不愿屈沉小人之下,望大哥勿怪。”岳飞身边王贵、徐庆等人听了,心中不平。
徐庆催马舞条狼牙棒而来,声如炸雷叫道:“你这厮好言相劝,却不识抬举,今日与你见个高低。”
张用性起,喝道:“我与岳飞说话,哪显得你口舌,且来吃我一刀。”打马来拼徐庆。张用与徐庆大战二十合,未分输赢。桑仲、马皋、李宝率兵横击张用军,张用将要大败,正逢王善自城东率兵来援。岳飞急使王贵抵挡。王贵催马迎面见一人,身穿铁甲,骑匹白马,生的赤发红须,却是王善,大喝道:“即为反贼,吃吾一刀。”挥大杆刀来战王善。王善手举钢鞭,也来相拼。不到二十合,王贵不敌,桑仲见了,使铜棍来助,王善力斗二将四十余合,忽的口中念咒,额头闪出那个妖目,射出尺余金光,鼻内吐烟,口内喷火。桑仲、王贵大惊,刀、棍已乱,王善一鞭打中王贵后背,王贵抱鞍吐血,桑仲来救王贵,亦被王善一鞭打在前胸,吐血落马,被徐庆救起。“赛关索“李宝手掂凤嘴刀,拍坐下马,迎住王善厮杀,斗数合间,王善又使妖法,额上妖目睁开,李宝大惊失色,被王善一鞭打伤臂膀,伸手抓住束甲绦,提过马来,横担鞍鞒上。张用、王善指挥兵马大战,两军不分胜负,各自收兵。杜充得知贼寇杜叔五、孙海围攻开封府东明县,令岳飞等人前往擒讨。岳飞生擒贼首杜叔五、孙海,转武略大夫,借补英州刺史。
张用、王善认为杜充终有疑心,不可久留,引兵南下,去犯淮宁府,淮宁又称陈州。杜充遣统制马皋追击,张用、王善并兵击马皋,官军大败,尸填蔡河,人马皆践尸而渡,追至铁炉步而还,官军存者无几。
张用杀退官军,在囚车上放出李宝,与其说道:“你我同袍,我不忍杀汝,奈何正逢国家危难,杜充驱逐英雄豪杰,此非善道。汝回汴京告知杜充,若要来战,张用不惧,不如留着兵马去杀金贼。”命人牵来一头骡子给李宝骑乘,李宝拱手作别,回归京师。
于是王善整兵欲攻淮宁。张用急止不可,说道:“吾徒所以来,为乏粮耳,安可攻国家之郡县?”
王善笑道:“天下大乱,乃贵贱、贫富更变之时,岂止于求粮而已!况京城已出兵来击我,事岂无名乎!”
张用道:“汝攻陈州,吾当往蔡州。然兄弟之义,文字勿绝。”乃命诸军束装。
翼日,王善鸣鼓进兵,云梯、天桥逼陈州城下,守臣冯长宁、通判滕膺命熔金汁灌之,焚其天桥。
张用劝王善勿攻道:“陈州已有防备,久攻不下,官军来救,则表里受敌矣。”
王善道:“安有小不利而遂止,当俟鸦头变白,乃舍此城耳。”
张用见王善不听,引其军去,据守蔡州确山县,令诸军不得犯蔡州城下,违者斩。于是张用驻兵于京西,连亘数州,上自京西,下彻光寿等州,占据千里之地,兵马接迹不断。以其兵马众多,故号为“张莽荡”。虏掠粮食,所至一空。
王善独自围攻淮宁久之,杜充遣都统制陈淬率兵二万前往解围,陈淬至陈州城外,王善引军对阵。官军门旗开处,陈淬披挂整齐,马上横着画戟,咬牙大骂王善道:“反国凶逆,乱臣贼子,怎敢围攻陈州?今日便斫你之头,报我失子之痛!”
王善以鞭指陈淬骂道:“老贼,可与汝子阴曹团聚,恩州时便该杀汝。”
陈淬从子仲敏,舞戟飞马出阵叫道:“杀你这贼,报我兄长大仇。”王善令孙胜、孙清迎战,与陈仲敏斗三十余合,陈仲敏不敌孙氏兄弟,遮拦不住,陈淬便要出战。旁边一将,挺丈八铁枪,跃马叫道:“仲敏回阵。”向前迎住孙胜、孙清便斗。陈淬视之,正是岳飞。孙胜、孙清双举狼牙棒,大战岳飞十余合,被岳飞那杆铁枪神出鬼没,杀的盔歪甲斜,斗二十合上,孙清举狼牙棒砸下来,岳飞用枪一拨,狼牙棒正打中孙胜落马,孙清吃了一惊,岳飞趁势一枪,又扫孙清坠地,命军士活捉。陈淬见岳飞得胜,把戟一指,官军卷过对面去。陈州通判滕膺也率兵出城相助,与陈淬表里合击王善,王善腹背受敌,大败亏输,狼狈而走。陈淬破贼有功,拜宿州安抚使。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