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千帆渡孽海·骨烬证前尘
林渊踩着苍梧战舟的残骸跃上高空时，诛魔剑柄的妖瞳已经变成血红色。三百艘战舟正在燃烧，坠落的火光中夹杂着青铜碎屑，像是下了一场滚烫的流星雨。白无垢的分身站在最后那艘巨型战舟的甲板上，手中握着的窥天镜正倒映出苍梧主峰——那里立着九百九十九根镇魂柱，每根柱子上都钉着具林家尸骸！
“看清楚了？这些都是因你而死的罪人！”白无垢的分身狞笑着捏碎镜面，飞溅的碎片化作三百道锁魂链缠向林渊。链子末端拴着的青铜钩上，竟挂着苏璎珞不同世代的残魂碎片！
林渊的骨甲突然裂开缝隙，暗金光芒透体而出。他任由锁魂链刺入肩胛，双手抓住两根最粗的链子猛然扯动——战舟甲板被掀翻，藏在底下的血池暴露无遗。池中浮沉着无数婴儿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刻着林氏图腾。
“用我族幼儿养魔胎？”林渊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诛魔剑突然脱手飞出，在半空分裂成九道剑影，钉住白无垢的四肢和头颅。剑柄妖瞳流下的血泪滴入血池，竟让池水沸腾着凝成苏璎珞的虚影：“快毁池底阵眼！”
林渊翻身坠入血池。粘稠的血浆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着他往池底拖拽。骨甲表面的金纹突然暴起，将那些手臂尽数震碎。池底铺着块巨大的青铜板，板上刻满男女交合的淫邪图腾——正是当年被苍梧销毁的《饲魔录》残页！
“下作东西！”林渊的拳头砸穿青铜板。碎裂的铜片割破指骨，流出的血竟让整个血池开始结冰。板下藏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具浑身插满镇魂钉的女尸——赫然是三百年前难产而亡的母亲！
女尸突然睁眼。她腹部的伤口钻出条青铜蜈蚣，蜈蚣背上驮着块血玉，玉中封着婴儿啼哭的幻影——正是林渊出生时被剜走的先天魂魄！
“娘......”林渊的剑尖在触到女尸眉心时硬生生停住。诛魔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剑柄妖瞳中射出红光，照出女尸后颈的咒印——那是苍梧长老用活人炼傀的控尸符！
剑光斩落头颅的瞬间，整艘战舟轰然炸裂。林渊抱着无头尸体冲出火海，看见白无垢的分身正在重组肉身——那老贼每块碎肉都化作青铜甲虫，啃食着战舟残骸快速增殖。
“没完没了是吧？”林渊扯下骨甲碎片捏成粉末。金粉洒向虫群时突然燃烧，将青铜甲虫烧成漫天青烟。烟雾中浮现出苍梧学院的画面：十万弟子跪在广场，中央的测灵碑正在龟裂，碑底渗出黑色血水！
九窍玲珑骨突然从脊椎钻出。骨片在半空拼成个残缺的星图，星图缺口处对准极北方向——那里升起座通天巨塔，塔尖悬挂的青铜钟正在震荡，钟声竟与林渊的心跳同步！
“往生钟......”林渊抹去嘴角血渍。他记得这口钟是苍梧镇派至宝，当年父亲就是被钟声震碎魂魄。此刻钟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名字，每个名字都是林氏族人！
白无垢的分身突然自爆。飞溅的碎肉化作血雨，每滴血珠都映出段林渊前世的记忆：第一世被挚爱毒杀、第三世亲手掐死襁褓中的妹妹、第七世......
“同样的把戏耍几次？”林渊的骨甲完全覆盖面部，只露出妖异的双瞳。他踏着血雨冲向通天塔，诛魔剑劈出的剑气将云层都撕开裂缝。塔底镇守的十八铜人同时睁眼，它们手中的降魔杵竟全是用林家祖坟的墓碑熔铸！
铜人结成罗汉阵。林渊的剑尖刺中为首铜人的眉心，却发现杵身刻着母亲的名字。这一瞬的迟疑让降魔杵贯穿左肩，将他钉在地上。另外十七根降魔杵破空而来，杵尖缠绕的锁魂链正是寒潭底那具白骨身上的！
“找死！”九窍玲珑骨突然爆开。三百骨片如利刃绞碎铜人，飞溅的铜汁里渗出黑色魂魄——全是当年参与围剿林家的苍梧长老！林渊张口吞噬这些魂魄，骨甲表面的金纹越发刺目，连诛魔剑都染上一层血光。
通天钟突然自鸣。音浪震碎三百里内所有战舟残骸，钟口喷出血色洪流。洪流中浮沉着无数青铜棺材，每口棺材里都传出林渊熟悉的声音——父亲临终前的怒吼、妹妹被拖走时的哭喊、母亲断气前的呢喃......
“雕虫小技。”林渊的剑尖刺入地面。妖瞳中射出的红光凝成苏璎珞的虚影，她双手结印撑开屏障，血色洪流被硬生生分成两股。趁这间隙，林渊跃上钟顶，发现钟锤竟是用祖父的脊骨制成！
钟锤上的骨纹突然蠕动。林渊的手刚触到锤柄，眼前就浮现祖父被活抽脊骨的场景——十二名苍梧长老围坐在炼器炉旁，炉中煅烧的正是九窍玲珑骨碎片！
“原来你们早就在布局......”林渊的骨甲缝隙喷出金色火焰。他抡起钟锤砸向钟身，震出的音波却化作三百柄血剑倒射回来。诛魔剑舞成光幕格挡时，剑柄妖瞳突然淌下黑血——那些血剑竟是用苏璎珞第一世的魂魄熔铸！
钟体表面裂开缝隙。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块记忆碎片：七岁生辰时母亲偷偷塞给他的桃木剑、十二岁猎妖队全灭那夜的暴雨、十六岁被诬陷偷盗宗门至宝时钉入脊椎的锁魂钉......
“这些东西......”林渊的剑势忽然滞涩。青铜手臂趁机缠住他四肢，将他拉向钟内——那里是个巨大的青铜熔炉，炉火中煅烧着块暗金色头骨，头骨的眼窝里跳动着与他相同的金银双瞳！
九窍玲珑骨突然脱离身体。骨片如飞蛾扑火般撞向熔炉，却被炉中伸出的青铜锁链缠住。林渊的脊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暗金骨甲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魔纹——正是寒潭底白骨身上的诅咒！
“终于现出原形了？”白无垢的本体从炉火中走出。他手中握着半块林家玉玺，玉玺缺口处不断滴落黑血，“你以为九窍玲珑骨是机缘？不过是老夫为你量身打造的囚笼！”
炉中头骨突然发出尖啸。林渊的识海剧震，三百世轮回的记忆疯狂涌入——每一世他都被植入不同部位的骨片，直到这一世九窍齐聚！
“原来我才是被养的蛊......”林渊忽然大笑。他的血肉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骨骼。诛魔剑自主飞入熔炉，与那头骨融为一体。白无垢脸色骤变，想要后退却被炉中伸出的骨手抓住脚踝！
熔炉轰然炸裂。暗金火焰吞没整座通天塔，林渊的骨骼在火中重组。每一块骨片都浮现出苏璎珞的血色咒文，诛魔剑从火焰中升起时，剑身已化作剔透的琉璃骨刃！
白无垢的右臂被火焰焚毁。他捏碎玉玺想要遁走，却被林渊的骨手掐住脖颈：“养蛊的反而被蛊吞，这滋味如何？”
“你不敢杀我！”白无垢的瞳孔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心脏，“苍梧地底埋着万魔冢，我死则封印破——”
骨刃划过咽喉。白无垢的头颅滚落时，青铜心脏被林渊捏碎。极北之地突然地动山摇，九道魔气从苍梧方向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赦”字——正是魔纹囚徒当年预言的“天魔赦令”！
诛魔剑突然脱手飞向魔气。林渊的骨甲完全碎裂，裸露的暗金骨骼上浮现血色纹路。苏璎珞的虚影从剑身走出，伸手按在他心口：“该去寒潭了结因果了......”
她的身影消散时，林渊脚下的雪原开始崩塌。无数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棺盖上的镇魔咒文同时亮起——每口棺材里都传出林家血脉的共鸣！
林渊踏着棺椁跃向寒潭方向。身后的通天塔彻底坍塌，塔中封印的三千魔将残魂嘶吼着追来。诛魔剑横扫而过，剑光所及之处魔魂尽灭，但残破的魂魄碎片却如附骨之疽缠上他的骨骼。
寒潭水面早已冻结。林渊的骨足踏上冰面时，潭底白骨突然浮出水面——那具骸骨的脊椎处，赫然嵌着块与他相同的九窍玲珑骨碎片！
“原来你是我第十世的残躯......”林渊伸手触碰骸骨。白骨突然崩碎成灰，灰烬中升起道虚影——正是他第十世自爆前的模样。虚影抬手点在林渊眉心，三百世记忆轰然贯通！
寒潭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九条青铜锁链从潭底升起，末端拴着块刻满“罪”字的石碑——碑文正是苍梧当年污蔑林家的檄文！
“该碎了。”林渊的骨刃刺入碑身。裂纹瞬间爬满石碑，碑底喷出漆黑如墨的潭水。水中浮出三百具林家孩童的尸骨，每具尸骨的心口都插着苍梧的镇魂钉。
诛魔剑突然悲鸣。剑柄妖瞳流出两行血泪，血珠坠地化作苏璎珞最后的残影。她双手结印，寒潭四周升起血色屏障，将追来的魔气隔绝在外：“我以九世魂魄为引，助你重铸肉身......”
残影消散成光点。林渊的骨骼开始滋生血肉，暗金光芒从骨髓深处透出。寒潭水沸腾着漫过他的身躯，将那些缠绕的魔纹尽数冲刷干净。
当最后一缕魔气被寒潭吞噬时，林渊从水中站起。肌肤上新生的金纹与九窍玲珑骨完美融合，诛魔剑化作流光没入脊椎——他终于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雪原尽头传来马蹄声。三百黑骑踏破风雪而来，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张与苏璎珞九分相似的脸：“苍梧已乱，魔气泄露，家主命我等接公子回府。”
林渊眯起眼。他认出这女人是苏家当代圣女，而她腰间玉佩的纹路，竟与寒潭白骨身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