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安乐府5
在外院的张宾斌神色也始终不见放松。经昨天一役,显然如今眉梁城当中的武林人士均以他为首,企图通过聚集势力歼灭这安乐府外剩余的两千禁卫军。可事情若是发展到那地步,势必造成严重后果。如今他不过是个临时统领,众怒难犯,定不可凭他一己之力压制住他们,只能心中不断盘算,权衡出一个相对较好的解决之法。
武林人士已经达成共识,打算于明日破晓之前对周平和禁卫军发起攻击。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士已经响应各自被困的宗主、门主等的号召,纷纷前往在眉梁城外伺机而动。
陈环将他所知告知史十年和邪见天。虽说周平率领禁卫军意图一举歼灭武林各大门派家族,可相对于两方大动干戈来说,假如能找到一个平息的方法一定最好,否则,将又是一次血流成河。
“若今日他们二人还不离开安乐府,恐怕这府邸以及固先生都会被波及。”邪见天说道。“只是固先生怕是不会让他们对周统领以及,”他在用词上犹豫了一下,“以及同行的少年有什么危险。”
“方才听那人称呼固先生为伯父,院中之人当中恐怕有人早生出异心。若是……”史十年担心道。
“他们要是想瓮中捉鳖,就不会让这深入虎穴的二人有逃出生天之日。”陈环道。
邪见天只知闲事莫理,却又觉得如此不管不顾似是有失道义。但事情至此,却又道不清到底如何是好,怎么方算道、方算义。
正在各人思量之际,却见钟书明出现在内堂之中。原来刚才阿福离开之后不久,钟书明见花雨芍过来照料绍轩,便出来看看。他虽一直在房内,却对外面的局势了若指掌。
“陈公子,”没人意料到一直没有离开钟绍轩半步的钟书明出现在内堂之中,竟是为了找陈环。钟书明和陈环从未真正认识,他却说道:“绍轩需要静养,也离不开人的照料,我钟家兴武武馆,若请陈公子代为照料可否?”
任谁看来这样的请求都有些冒昧,陈环自然也是不明就里,他一个只懂得诗词经注的书生,又能为一家武馆做些什么呢?
钟书明见对方面露难色,也不着急另觅高明,问道:“我家武馆有些不成才的武夫,也不求他们能做什么,只望能保证这宅子周全,让绍轩能无后顾之忧地休养。陈公子打点事情周到,不知这不清之情可否?”
大概这内堂之中就只有邪见天听不出这话还有话。陈环没有推辞,随之离开。史十年自然是在好奇钟书明的打算。而邪见天却较之更为好奇陈环,他似乎过分地为府中的事操心。二人竟未发觉内堂之中就只剩下二人并立,当邪见天意识到此事之时,满是尴尬。
“不知钟馆想要陈公子前去何事呢?”邪见天慌张地找出一个话题。
“钟先生在北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恐怕不是简单的谋划。”她说。
说及陈环,邪见天又不禁感慨:“陈公子似是有些不一样,史姑娘请多多关心他。”
史十年听到邪见天说这样的话,自然是疑惑,没有说话,狐疑地看着他。
“噢,我那日,那夜见你们在客栈院子当中……”邪见天紧张地说着。
史十年脸上红晕,她不知这事居然还被他人看见,她却不知邪见天只看到其中一段。
“我那日已经将自己的心意说清,陈公子已经明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认为要为此作出解释。
“哦。”邪见天低声应和一声。心中都是因史十年在表露对陈环情谊而泛起的闷闷不乐。
钟书明将陈环带到后院一处围墙之下,早在那里的,是钟家杀手门中的二管事。钟书明说道:“我此刻将我钟家杀手们暂时交给陈公子打理,我钟某要报安乐府周全。”
钟书明自然知道陈环为何在安乐府一事上如此操心,加上凭陈环的谋略、处事,他尽管不是江湖中人,却也不输院中各人,况且如今也没有再多的人选。他对杀手门二管事说:“此刻起,你们要全然听命于陈环陈公子的安排。”
在邪见天、史十年忧心忡忡地时候,外院出现了骚乱。邪见天立即奔出内堂。只见众多黑衣探子穿梭在围墙内外,纷纷向各自的主子报备外面的情况。
院中豪杰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地位不一,性格也各异。有听到探子报来信息之后眉头紧皱者;有人摇摇头,却不禁冷笑;有直率者霍然而起,破口大骂。
他们二人不明情况,暗自腹疑。
“禁卫军已近开始撤退,周平和那小子离开了安乐府。”孙宇道向张宾斌耳语道。
张宾斌一言不发,点点头。这或许是难得的好结局。
“之后该如何?”孙宇道问。
“且先收拾现今这个局面。”
他刚对孙宇道说完,便站起身来,聚集起全场的目光。一天半已经足够一个武林好手调理妥当并无大碍的身体。他心知假如场中之人联手,他定是不敌;但若单打独斗,在场众人也无人胆敢自认有所胜算。
“各位。”散吧。他真想如此置下一言,然后独身离去。江湖中的纷扰他本来不愿理会,武林大家本来就相互厮斗,各有兴替;只不过如今是朝廷这外来的兽王在侵占土地。其实本质有何不一,即便是各大家族门派被剪断羽翼,苟延残喘,抑或遭受灭族之祸,其实于他这个孤身寡人又何关系。他还是比较享受独身于高楼之上,自饮自酌一壶好酒,自命不凡。“朝廷辱我武林。近年来,一次次欲铲除外野势力,倾覆武林。两日之前,若不是机缘巧合,在座各位英雄豪杰多少会命丧于眉梁城外。一天半来苟且于安乐府中,何人不是处心积虑为一雪前耻而忍辱负重?今夜的行动功败垂成,只能怪时不与我。江湖、朝廷本来互不相干,但如今朝廷犯我,岂可罢休。只是两千禁卫军退离眉梁城,若是此时乘而追之,并非毫无胜算,只是损兵折将,还落下朝廷肃清江湖的借口。若然大家还肯听我张宾斌一言,且先归去整顿门派家业,待到时机成熟,吾愿鞠躬尽瘁,抛头歃血,还众人一个公道。”
话语道得激动人心,一理一据,让他们信服。“时不与我”,让刚还为周平竟就在安乐府里外监视之下逃脱之事愤然,欲此刻马上出门杀敌之人莫不挫败。
禁卫军渐渐退出眉梁城外十里之后,快马加鞭赶回国都。
安乐府中各人见势以去,也陆续离开。
至此,固一隅还没有露面。大家虽是心中对固一隅身份颇为怀疑,明理之人还是知道,若不是得固先生庇护,怕是许多人逃不过这一役;后来之事,周平也是忌讳固先生的面子,才深入安乐府。周统领若是翻脸不认人,自然可以将府众人围而捕之,手到擒来。可是,人心始终狭隘。
边厢之上,陈环敲开固先生书房门,道:“事情已经安置妥当。”
固一隅点点头,振作振作精神。“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这事竟如此解决,邪见天和史十年对此都没有料及。
这外院之中还在不明不白的,还数张大龙。他从后厨转了两圈打了个盹回来,看院中之人竟已去半数,手中提着一篮洗好水果,不知道还该不该分与余下在整理准备离去之人。
最终院中之人,除张宾斌、孙宇道以及那个刚搞清楚状况的张大龙之外,尽数散去。固一隅在老管家和陈环的陪伴之下从边厢出来,向着张宾斌行点头礼。张宾斌也点头示好。
陈环走到张宾斌面前,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道:“谢过张大侠大恩。”
张宾斌上前对陈环耳语几句,而后向在场众人一一拜别,孤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