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林霄塑看见唐罄正在桌子上沏茶等待着自己。
这府上下这时候也没有几间房间亮着灯了。
唐罄:“这里怎么跟南方有那么大区别,不仅不过年,而且吃的东西那么粗。面条还那么硬。我刚刚才知道,这里过年还有半个月。”
林霄塑:“把你哄睡着了,怎么又起来了?”
林霄塑看着眼前的唐罄,单系着兜锦,外面披着莲蓬,下身穿着亭亭玉直的莲角裤,玉帛般的足踩着桌子下的羊毛毡。
林霄塑坐在桌子上喝着水叹气:“我就知道,高升有代价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唐罄:“怎么了?我看这知州人不错啊!”
林霄塑:“当官的就没有好人,好人就当不了官。刚刚我过去十句有八句都是试探我深浅的话。我又得帮人做事。回去怕是又得半个月。
你穿成这样,被人看见怎么办?明天跟我去街上买几件衣服。”
唐罄:“你帮知州做什么事?”
林霄塑:“哎,我深知民间疾苦,却成了帮凶。他要我帮他押送几船钱财,既然要我押送那不是简单的事情。不然干嘛为一个外人动用关系呢?”
唐罄:“他是想拉拢你?现在官府的钱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你执意要帮他?”
林霄塑:“我不能说个不字。我想好了,事情办成,立马和你回去。”
唐罄:“回明湖吗?”林霄塑:“你到了二十二岁再说这事?”
说着脸上露出难言的神色。两人睡在床上相敬如宾。
隔天明亮,两人收拾了一翻,唐罄坐在梳妆台前胭脂水粉,眉黛颜霜粗略补了补。
林霄塑坐在床上打坐调息排出身体里的沆气。额头上流溢出真流,衣服内湿气汗腥难耐。双掌左右像是拉扯捣磨,每根手指散发真气。年轻人傍身之技非同一般,但是内息实在难堪。比不上深山中的道士,跟不用说昶山内修炼内功的弟子。
林霄塑收了劲力:“岂有此理,胸口的紫宫,鸠尾,炫际三个穴位就是冲不开。
内力就是练不起来。什么时候武功才能大进。”
唐罄:“不要那么心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霄塑:“啧,慢慢来。”
两人收拾了衣服,换上干净内衬外装出了府。
“苞米粥,高粱酒,早饭不吃对身体不好嘞。”
“蛋炒饭,米糕,不香不要钱。”
唐罄:“今天怎么不见知府差人给我们送早饭?”
两人在一起走着,唐罄搀林霄塑的臂膀。
林霄塑:“我特意交代不给我们送,免得吃人嘴短。”
唐罄:“那挑个地,吃早饭?”
林霄塑看见前面几步路有一处早饭庄子,两人走了几步闻着苞米粥的香味,肚子里贪婪叫几下。
这庄子,早上生意也是还挺红火的,没有酒水,牛肉,蒜香酱油,只是素食米面粗粮白水却也有这么多人赏光。
唐罄看了看幡子上:“这店只有,白水面,三白饭,苞米粥,酥饼,连点南方小吃都没有。”
林霄塑坐在对面:“你可不要光凭这幡子说人店里东西糟粕。你看其他人桌子上都是白米白面,却也吃的甘之如饴,这当中肯定是有道道的。
老板,两碗白水面,两碗苞米粥,酥饼。”
“好的。”
唐罄:“要那么多干什么?”
林霄塑:“你吃不下,可也别拘谨银子。知府给咱们四十两银子不都在你那里?这些东西要多少钱?”
过不了一阵子,要的东西都上起了。唐罄用筷子挑起碗里的白色面条细细吃进嘴里刚嚼起来就感觉劲道无比,甘甜透心。面条虽然细小,但是劲道极了。碗里黄色萝卜丝,黄瓜片,西芹菜品简单养胃。又喝下一口烫,甘甜的让人回味抿了抿嘴。
林霄塑:“这里的人真奇怪,这苞米不就是南方的玉米吗?”
用勺子盛了一小勺,进嘴里了。粒粒稠,一咬就破,口感极度顺滑。也配得上甘之如饴啊!
林霄塑:“好粥,真是好粥。这北方人做粥的本事是比南方人高,美味至极。”
两个人好好吃了一早上,林霄塑看着眼前唐罄还在一勺一勺吃粥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能吃。
林霄塑:“这几个月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
唐罄:“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越吃越开胃。”
林霄塑:“看出来了,一口气喝了四碗粥。吃那么多,怎么长得这么那么瘦。”
唐罄:“谁说我瘦了,难道我不是要哪有哪?”
林霄塑:“这倒是,确实是要哪有哪。不然我能一天直捣黄龙三次吗?哈哈哈哈哈。”
唐罄:“大街上,能不能收敛点。”
顷少间,唐罄被林霄塑一席话说的脸有点酥红。
林霄塑:“完了吗,走吧,去买几套衣服。”
唐罄收拾了几下,把碗叠起来。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轻摸满勾诉尽女子的文雅。
林霄塑:“老板,钱放桌子上了。”两人一左一右,林霄塑左手挽着唐罄的细小腰肢,缠绵的无穷无尽,温柔的令人沉醉。进了段庄雅居这北方人不是很热情好客,反倒是不招呼客人而是看上了就买,看不上转转也行,就是不会跟在后面给你说三道四。店里只有柜台一个人在册子上做勾勾点点:“客官进来,好好看。”
林霄塑带着唐罄在店里挑着,试穿衣服。唐罄看着架子上的得衣服仔细挑了挑料子,尺寸似乎都不大满意。
摆弄了几下不是太厚糙,就是薄的像沙绫。
林霄塑也看不上的:“这些衣服是比不上我们南方,样式单调不说还粗重,厚实的一般。配你不够好。”
这话是被掌柜听到了,走过来:“这位客人说话也要将就真凭实据,为什么说我店里的衣服上不了台面?”
林霄塑:“我话没有说错,你看我的妻子长得也是亭亭玉立,穿这些衣服是不是俗气透了?”
掌柜扶正实现看见一个,六尺还高的女子,亭亭玉立,眉黛柳雅。身姿修长而又有质,清冷容颜,厚唇挺鼻,圆脸秀气眼睛。掌柜:“好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配这些衣服确实是有些俗套。但是我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服饰,不知二位能不能赏光跟我到二楼去试一试。”
林霄塑内心:“这人看上去说的有板有眼,并且眼光还不低。就跟他上去瞅一眼。”
林霄塑:“那就麻烦掌柜了,娘子请吧。”
唐罄转过走向二楼。二楼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不仅装饰上附庸风雅,而且衣服质量上也花样百出。掌柜走到一处橱窗跟前将拉杆一拉,飕飕出来几件衣服。红黄,靛蓝,紫旭,东木淡,西沉金。唐罄看见这几件衣服,眼睛里露出羡慕的神色随口说出:“梅花纹沙袍,绢丝金丝绣花昶裙,菊纹上裳,百褶如意月裙,缕金挑线沙裙。都是我在教坊图画里见过的上等衣装。”
掌柜听到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都认得?这些衣服普通人家是听都没听过得的。”
林霄塑:“我妻子也不是普通人家。”
掌柜:“肯定,肯定。”
掌柜:“这里还有一些,要不再看看?”林霄塑:“不了,这几件都非常好,我都没见过。”
林霄塑对唐罄;“你看上那件,合适就买那件。”
唐罄虽然对这几件衣服都很赞赏,但是没有一件称心:“衣服都是上品,但是我却没有看重那个,还有没有别的?”
掌柜:“别的?……”
掌柜:“我倒是有一件很配姑娘的衣服。”
说着,去后面翻箱倒柜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一件匣子回来。林霄塑:“这又叫什么?”
掌柜:“这件衣服还是让姑娘来看吧。”
唐罄打开匣子:“云纹雪莲裳!”
林霄塑:“很名贵吗?”
唐罄:“我听我曾经的领班说起过,这衣服曾经是南朝楚玉公主的典藏,今天能一睹南朝风采。”
掌柜;“没看出,姑娘对这件衣服真赞赏。”
林霄塑:“那就换上看看吧。”
唐罄将这套衣服拿进换衣间,开始试穿。
林霄塑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罄拉开门走出来。门推开,走出来。
轻落慢步出清风,流云相伴自随身。夹腰修身蓝风摆,底靴盘袜出芙蓉。缕缕清丝。腰间两瓣飘翼带着风铃,百褶袖带着轻绸。窗边的鸟儿留下伴唱,轻轻的微风吹得下摆飘出几段好舞。
林霄塑看了差点流口水:“那是真漂亮。”
掌柜:“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以前摆在架子上黯然失色,没有光彩。今天遇见姑娘穿在身上,格外靓丽。有了光彩。”林霄塑:“多少钱。”
掌柜:“十两。”
林霄塑:“多少,这衣服你要十两?”
掌柜:“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唐罄:“这么贵!那还是不要了。”
说着进去换衣间换衣服。
林霄塑:“别,这衣服既然喜欢就买。”
说话间拉着掌柜去一旁:“喂,老家伙就是把一条街的衣服全买下来都不值十两,你坐地起价,这么干不太好吧?”
掌柜:“啧啧啧,看你这小子的气势,根本不是吝啬的人。打扮上也是达官显贵怎么不懂这当中的玄机。这衣服要说单价确实不值十两,但是他要是穿出去见到达官显贵不会掉价,再者我也会送一些衣服给平时过日子用。”
林霄塑内心:“这衣服穿在唐罄身上确实风姿卓越,但是将来我回到京城高升之后参加宴会确实是需要这么一套衣服。但是被要十两确实太贵了。”
林霄塑十分较真的讲:“那你也不能要十两啊!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掌柜:“这话有意思,我北方人说得出做得到。不讨价还价。”
林霄塑被这老家伙气的不轻马上要动武但是转念一想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林霄塑:“今天我算是见到硬骨头了。我就给你十两,我看你还有什么说法。”
话说完从腰间玉带里掏出一根金条,用劲掰成两半:“现在行情金比银贵,就给你十两。”林霄塑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半块金条就被掌柜接了过去。
掌柜收下:“我既然敢拿就会回礼,北方人最讲信字。”
说完,将二人请回楼下,拿出一整张两尺宣纸:“麻烦将军和姑娘站在我的前方,姑娘坐在那个凳子上,将军站在旁边。摆一下姿势,男的威武,姑娘端庄。我给你倆画一幅《燕云双壁》”
说着立刻开始挥毫。林霄塑大喊:“慢着,我们不是燕云人士,干嘛用燕云取命?换掉换掉。”
掌柜:“那行,就请姑娘取命吧。”
唐罄:“不如就叫《明湖盼》吧。”
林霄塑听到这个名字自然也知道了唐罄的心思,暗自也下了决心回去升官就到明湖安家。
林霄塑:“对,就叫《明湖盼》”确定名字之后掌柜大手笔一挥,一观,二勾勒,素绘。花了两炷香终于是画好了。
林霄塑:“你好了没?站的我腰撑不住了。”
掌柜:“好了,大功告成。不愧是我画的,妙笔丹青,了不起。”
林霄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奸商能有什么大手笔。”
刚一看见,要说下一句话被画惊回去。
林霄塑:“是真有两下子啊!”
唐罄看见图画中,四周白水湖天,中间大亭子一个,中间的将军不怒自威,凝眉怒目。相貌有棱有角,有自己丈夫七分像。尤其是脸型棱角勾勒的不轻不重。而画中自己,容貌清霜,出水有质,尤其是衣服刻画的真假难辨。两人的容貌都栩栩如生。
林霄塑:“这幅画值个五两,你还真有点技术。”
掌柜:“这边有五件衣服,不富丽堂皇也结实耐造,平时在家里不怕剐蹭。也一并相送。”
林霄塑:“这还可以。”掌柜将画附着在另一张宣纸上,用画俱倒模遍,一副一模一样的画就成了。掌柜:“这个是你们的原版,盖了落款。请收好。这个是我店里的收藏。”
林霄塑将画和衣服全收;“你是真适合做生意。一点亏都不吃。”
掌柜;“二位走好,我这也到饭点了。”
唐罄:“掌柜有心,有技术。”
二人出来后。唐罄:“到了饭点,去吃饭吧。就早上吃的那个店。”
林霄塑:“好,再吃个四碗。”
唐罄有了这件衣服心情大好,一路上跳着走。没有一点为人妇的样子。
林霄塑:“回去之后,得风光大办婚礼。我林家一定要声名显赫。”
晚上回到府上,知州正在与其公子在院子里谈论政务,看见小两口大包小包的东西叫住问:“少侠今天出去买了不少东西啊!这大包小包的都买了些什么?我附上什么都不缺,叫人给你们就是了啊!”
说话间知州的小公子眼睛正盯着唐罄的身材,色鬼一样的眼神看的唐罄极度不适。
唐罄拉扯林霄塑的衣角。林霄塑回头顺着唐罄的视线看见知州的儿子目光正如恶狼盯着自己的妻子,便一个狠辣的眼神回怼过去。知州的儿子害怕林霄塑武功高强将视线转移。
林霄塑:“啊,我和妻子衣服单薄,去街上买些吃穿用度。”
知州:“这倒是有必要,我跟你商量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霄塑:“只要知州大人交代我一定照办,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怕有闪失。”
知州急切的问:“什么事情?”林霄塑:“实不相瞒,我和我妻子现在是形单孤影,我妻子又没有武功在身,我怕妻子在府上有什么不测。可否请知州麻烦照看一下。”
知州做官几十年听出来这是要自己立下规矩,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让林霄塑反感。
只能做出承诺:“少侠放宽心,贵夫人在府上绝对安全,只要我在就没有任何闪失。”
林霄塑:“好,这样最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其实林霄塑自己知道,妻子长相身材要是还在这府上呆着那是羊入虎口,怎会不被人惦记。林霄塑:“这时候不早,我要回去睡觉养神,就不陪了。”
知州:“好,请。”
俩人走了之后知州儿子生气:“爹,就这么一个穷小子,在咱们家住还这么硬气。”
知州呵斥:“闭嘴,你刚才没听见人家说什么吗?在咱们府上有什么闪失,这句话明显是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府上的侍女那个没打过胎?丢了多少?九菊一派的事情你参与了没有?天天干不三不四丢人现眼的勾当。”
知州儿子委屈:“爹,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我刚才可看见了,这穷小子身边的那个女人长得可真是要哪有哪,要是能跟他睡上一觉,那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知州听见甩手一个耳光打的儿子骂喊:“住嘴,你要是敢动他妻子一根汗毛,触及到这人的逆鳞,我的大业就完了。燕云十六州我已经收拢了九州,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敢多事,我就把你下半身剁下来喂狗,听见了没有?”
知州儿子:“是是是,儿子不敢造次了。”
回到房间唐罄脸色都变了。
唐罄:“你不在我可怎么办啊刚才那个人盯着我,我心跳的好厉害。”
林霄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行,在这呆着我始终不放心。”
唐罄:“那个知州保证有用吗?”
林霄塑:“八成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今天夜里我把你带到买衣服那家里暂住着。他人我倒信的过。”
唐罄:“那掌柜看上去疯疯癫癫,做事倒是有板有眼。”
林霄塑:“二更时候,我带你走。”
这一夜,注定谁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