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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墟里霞

临窗剑影斜 月之法苏苏 3306 2024-11-11 17:22

  慕容雪舟离家已有三日,慕容雨楼自是担心至极,然腿骨已断,心脉受损,每日供自己吃饮都是极限,又凭何去寻,又去何寻?

  煎熬间,又是一夜。

  “该死,我怎能放雪舟独自出行?”慕容雨楼恨恨道。

  慕容雪舟年幼,尚且不谙世事,这几日慕容雨楼不免寝食难安,又悔又急,一时气火攻心,竟咳得胸口一片血来。

  慕容雪舟方领雪无言绕开断壁残垣,未至二人居所门口,竟听得哥哥久咳不停,慕容雪舟忙抛下雪无言冲进房内。

  只见慕容雨楼素衣前殷红片片,煞是惊人,慕容雪舟急问道:“哥,怎么了,伤病可是恶化了?”

  “无碍,一时急火罢了,”慕容雨楼在慕容雪舟的轻扶下靠在了床缘,“怎的去徐州这般之久,泰安叔叔可是见到了?”

  慕容雪舟拿了床枕垫在慕容雨楼身后,接话道:“雪落得大,仅去时就花了一日,只是不料徐州封城,我想尽法子也未见到泰安叔叔,不过,我却是寻见了——”

  慕容雨楼方要问妹妹遇见了谁,却忽见房门处多了位面色和煦,如沐春风的少年:“雨楼,好久不见。”

  一番交谈,雪无言脸色欲发肃然。

  “所以,这更像是一场屠杀慕容府的行事?”雪无言正色问道。

  慕容雨楼不置可否,微微点首:“何曾有过抄家之人不抄金银,见人就杀?”

  雪无言并未接话,听过慕容雨楼的描述,那个令他惊心的想法,更为清晰了。

  “雨楼,刺客的尸首未曾处理吧?”半晌,雪无言问道。

  “自然。”慕容雨楼答道。

  “如此,我想去寻寻线索,只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雪无言忽是有些慌乱,他既是不愿心中想法做实,又觉一切正是如此。

  “好,”慕容雨楼亦是满脸严肃,“府中习武场曾是乱战最凶的地方,若是雪将军不嫌尸首扰心,倒能去寻。”

  雪无言是为山海关将军,大小恶战皆是斗过,人若有千重死法只怕已见之八百,当下点头:“好,你先用内力疏开腿遭瘀血,我去寻过再来为你接骨。”

  正欲出门,雪无言忽是被慕容雪舟叫住,转身看时,少女已半俯了身,晨光将少女的娇躯映得老长,微风飘飘,带来点点冰凉:

  “雪将军,还请您不嫌脏手,将我慕容府千口余人,好生葬了吧”

  上千尸体在雪中埋了半月有余,尸斑早已块块布满,加之曾遭鹫群啃食,自是骇人异常,白骨狰狰。

  “果然如此。”

  翻过数张黑衣人挽面的黑纱,雪无言慨叹道——死者虽是面目难辨,然皆是鼻高眼凹,颧骨前顶,全然不是中原面孔。

  “当今天子竟与夷狄有染,这是要除去开国、护国功将,让夷狄人统我浩浩中原啊!”雪无言喃喃而道。

  竟不知何时,乌云遮住了天空,方才的晨光再寻不见一丝踪迹,一片寒风从北刮来,雪,又落得视野迷离。

  “雪将军,若此事为真,那对我等的打压,是夷狄人在幕后主使了?”慕容雨楼缓缓问道。

  “正是,”雪无言答到,“六年前我领兵驻赴山海关,亦是因为此事。”

  “此话怎讲?”慕容雨楼问道。

  雪无言稍加思索,缓缓道来:“我义父烁石西与我皆是御前侍卫,先帝在位时,我二人自是跟随左右,然自八年前,不知为何,先帝圣体日况欲下,寻遍名医无果,我二人于暗中查探,未曾想一无所获,

  倒是借此发现,朝中大臣更换平繁,不足半年,除去中央职位,竟已换了十之八九,就连中书门下二省,亦是提拔了我二人都不曾见过的新面。”

  “这是当年的太子欲图篡权?”慕容雨楼问道。

  “非也,”雪无言摇了摇头,“若是换官如此之快,之急,只怕会引得中央老臣不满,这场换官,明面上是不得不换,因为旧官,都已告阳了!”

  “告阳?”慕容雨楼惊呼一声,“纵是太子欲除掉旧官以换新官,何人又有这通天能力,能在短短半年将这大大小小的官吏尽数抹杀?”

  雪无言缓缓开口回道:“若是太子控制了万千刺客呢?”

  “你是指——暗会?”半晌,慕容雨楼皱眉道。

  “不错,”雪无言沏了两盏清茶,递给慕容雨楼一盏,而后微微一抿,接着道,“此事,亦得追溯至十年以前。

  十年前,正是暗会在民间最为猖獗的时日,无数百姓,官吏死于刺客之手,而生杀大权若是不在天子手中,只怕会引得再无圣威,因此,先帝大怒,将暗会血洗,斩去上千刺客,暗会看似元气大伤,实则,这只是针对先帝的第一步棋,

  若是暗会毫无缘由的对天子出手引得天子驾崩,只怕明眼人都会怀疑到太子身上,毕竟在这场莫名的争斗中,受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如此以来,纵是该由太子继位,朝中大臣亦会将其弹劾,更甚有私心的会以太子谋害先帝为由,自立为王,

  而若是暗会搅动民间,先帝必会派兵镇压,再佯装暗会不敌,遭先帝重创,二者积怨已深,如此行事,只怕再不会有人疑心太子。”

  “若是如此,可真是手好手段啊,”慕容雨楼轻道一声,“只是暗会棋差一招,偏偏没有料到雪烁两位护卫。”

  本应自谦一句,但二者关系熟识,雪无言并未拘泥礼数,应道:“正是。我义父本是暗会刺客,好在服下了我爹娘拼死换回的解药,重得自由,而先帝遇刺那日,老烁接到一位被暗会毒药折磨至深的刺客的线报,他父母已死,他只求老烁能为他一家复仇,他本是要参与今晚谋害先帝的行动,只是如今山河大好,百姓安居乐业,他不愿见明君就此殡天,因而将消息尽数吐露了出来。”

  “雪将军,雨楼有一事不解,”慕容雨楼忽是问道,“我与暗会刺客交了手,不说其实力顶尖,至少也是个个上等,若是那晚消息不错,你二人又是如何拦住千名刺客的?”

  雪无言闻之,久久未答,正当慕容雨楼以为问及什么不该问的时候,雪无言忽然开口了:“其实当晚,有高人相助。”

  “高人?”慕容雨楼凝眉道。

  “其实不止那晚,我能破燕归关,能仅领着百人就攻至议事堂,皆是有高人相助,”雪无言淡淡道来,“那晚,刺客如同虎狼之师,我二人纵使再强,也终难抵挡,可奇怪的是,若是有刺客冲破我二人的阻拦扑向先帝,总会有一道极强的剑气将那漏网之鱼抹杀。”

  慕容雨楼更为不解:“雪将军无法探查此人吗?”

  “此人功力深不可测,若要相比,只怕得是曾经内庭护卫之首才能与之相较,而事起突然,先帝怕内庭也混入了刺客眼线,因而不曾通知,加之我与老烁根本战不过来,亦是无力探查来人身份,”雪无言答道,“况且,不止如此,我领兵山海,是因我年少好高骛远,老烁封我心法让我去山海关磨练剑术,他先行在朝中调查,而破关闯堂,也是我偶收密报,其中地图将夷狄的薄口,轮转尽数标出,我才得以直捣黄龙。而此人究竟为何如此,是敌是友,我当真辨不清楚。”

  许久,二人再未说话。

  “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老烁因公事返都,我留有书信相见于徐州城外破庙,不论如何,近日你得先将伤势养好,待得痊愈,我们再与其碰面,从长计议。”雪无言打破了宁静。

  “若真是如雪将军猜想这般,那这昏君荼我慕容家上千余口之仇,雨楼必当偿还。”慕容雨楼面色苍白如雪,话语间满是凌厉。

  “夷狄人好战,不似中原口中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此番灭门因而全是夷狄人所做,只是他们不曾料到你与雪舟二人逃了出来,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寻明真相的契机,”雪无言将慕容雨楼手中已空的茶盏撤去,“腿骨方接,你身子骨虚,今日便到此吧。”

  慕容雨楼应了一声,雪无言替他熄了火烛,便出了房去。

  屋外,雪已不再下了,月亮清清明明,照的大地一片银妆。

  “雪将军,”耳畔响起慕容雪舟好听的呢喃,“你——能否陪我去后山一趟?”

  方才他与慕容雨楼交谈的间隙,佳人已换上一件淡粉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晚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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