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苏瑶的思绪。

　　[初日地陷、暴风雨，并非墨圣所为]

　　古卷中，相关记载骤变。

　　伴随着道道灵气入体，苏瑶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是圣人所为…”

　　暗自思忖之际，她的双眉愈发紧皱：“奇闻也可以是天灾，但布道使信上所说，七日内都会有‘天罚’。”

　　即便真是天灾，也不可能聚集彭城、长达七日。

　　“我说苏大人，你怎么又说这话？”

　　张柬之既害怕又生气：“这可是天罚、是圣人，你以为闹着玩吗！”

　　狂妄，自大！

　　“管它呢。”

　　李元芳紧捂伤口，面无人色，仍是不紧不慢的口气：“狄大人都说过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得把老天收拾一顿，哎哟！”

　　“不行了，你们慢慢想…”

　　小六连忙搀扶着他，一起走向后院。

　　张柬之甩甩袖子，泥掺着血，溅得满地都是：“哼，我看这个官儿别当了。一二来去，谁都想要咱们脑袋，里外不是人！”

　　“何苦如此？所为何来？”

　　“若有回头路，三亩水田，决不干这九幽十八地狱的营生…”

　　他摇晃身子，脚踩八字，从未如此放浪形骸。

　　正堂内，只剩苏瑶两人。

　　狄仁杰摩挲下颏，又叫来秋燕，让她安排灾情汇报事宜。

　　两人苦苦思索。

　　直至看到地上的泥点，苏瑶若有所思。

　　“藏木于林！”

　　她眸光如镜，立刻向狄仁杰确认：“狄大人，县衙和长街，是否安然无恙？”

　　“不错。”

　　狄仁杰目露疑惑：“应该只是恰好避开了，你问这个…”

　　话没说完。

　　他脸上困惑逐渐凝住，很快从茫然化为震惊！

　　天灾…

　　不该如此巧合。

　　狂风骤雨、滚滚雷霆，将整个彭城笼罩其间，十二坊均遭遇地裂，县衙怎会无恙，长街怎会无恙？

　　狄仁杰双目大睁：“人为！”

　　“清明时节，大雨也说的过去，”苏瑶肯定地点头，“至于地震，假如真是圣人所为，绝不会刻意避开县衙。”

　　“墨家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

　　但想到这里，两人又陷入沉思。

　　说不过去！

　　地震波及甚广，连龙山都山崩地裂，七等处士能做到么？

　　不对。

　　可以！

　　想到某样东西，苏瑶喜上眉梢！

　　“小六！”

　　她立刻叫来小六，语气十分急切：“去城里找几个受灾的百姓，我和狄大人要亲自问话。”

　　“狄大人，这？”

　　小六面露难色。

　　此时城中谣言四起，这个节骨眼上问话，实在不妥。

　　“快去。”

　　狄仁杰不假思索，他知道，苏瑶必定察觉到了关键。

　　“是！”

　　小六匆匆离了县衙。

　　不多时，已带着两个男人回来。

　　“小的陈伍…”

　　“小的张六…”

　　两人浑身湿透，袍衫上有血、有泥，披头散发，模样狼狈。跪在堂下，眼底有畏缩，也有困惑。

　　“起来吧。”

　　苏瑶鼓动灵气、将锦衣烘干，语气沉着：“看你二人并无大碍，可是躲过了地裂？”

　　能不是吗？

　　小六直犯嘀咕。

　　那些因为地裂、躲避不及的，肯定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谁还有力气来县衙。

　　“是…”

　　两人异口同声。

　　苏瑶暗自点头，继续问道：“你二人可还记得当时景况？”

　　“啊？”

　　张六呆愣了几息，很快呼吸急促，面色潮红：“记，记得…方才我在吃饭，突然感觉重心不稳，还心想着今日并未饮酒…”

　　“紧跟着轰隆一声，客舍房顶突然砸落，我离大门最近，想也没想就跑了！”

　　说完。

　　他一阵后怕，紧紧缩着脖子。

　　“后来呢，”苏瑶端坐朱漆木椅，倾着上身，“离开客舍后，可还有地裂之感？”

　　“这，这…”

　　陈伍脑袋轻晃，人似傻了：“小人一时紧张，实在记不清了。”

　　“大人，我记得！”

　　张六站起身，拍了拍膝上尘土，吆五喝六地叫着：“当时的阵仗那叫一个大，我搁街上走着，前后左右突然就晃起来了！”

　　说完他轻轻一顿，声音也压低许多。

　　如在诉说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一是地裂太过蹊跷，我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晃过。这第二嘛…”

　　“昨夜我起来如厕，看见几个黑袍怪人，正从自个儿家溜走。”

　　“我以为是小偷，可家里啥也没丢，反而还多了几样奇物。”

　　嗯？

　　狄仁杰望向张六，眼里闪烁异色：“你所言可属实？”

　　“千真万确！”

　　张六连忙下跪磕头：“大人要是不信，可与我回家去看…”

　　“不必。”

　　苏瑶唇角衔笑，神态自若。

　　已然看穿了地裂的手法！

　　她缓缓起身，双手附后，踱步时淡淡道：“你家中多出的奇物，应该是几辆木车。车上嵌着奇特的机巧，你试着拆开，却发现机巧设计精密，难以拆解。”

　　苏瑶谈吐如流，张六的嘴慢慢张开。

　　等她说完。

　　“大人神机妙算！”

　　张六目瞪口呆，震惊至极！

　　果然如此。

　　苏瑶冲狄仁杰点点头，这木车便是墨家的赣车，车上机巧展开后，便是寒铁巨牙，足以挖穿城墙。

　　两人来到甬道，避开其他人。

　　“赣车？”

　　狄仁杰豁然开朗，低声捋顺思路：“借阴痕进入十二坊，再将赣车藏在房屋四面，待今日布道使宣讲时，再让赣车自行运转…”

　　赣车乃攻城利器。

　　如果上百辆同时运作，的确会地动山摇；再以寒铁巨牙凿穿墙壁，造成房屋因地裂倒塌的假象。

　　但…

　　还是不对。

　　狄仁杰面色严肃，低声沉吟：“赣车如何隐藏？再者地震剧烈，龙山都被撕裂了，赣车绝对做不到。”

　　愁眉不展之际。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苏瑶意气高昂，已然成竹在胸。

　　房屋塌陷后，赣车极可能被毁，但一定会留下痕迹。

　　…

　　是夜。

　　乐酒坊最深处，一户人家中，房屋已经倒塌，在苏瑶的安排下，才没有清理重建。

　　苏瑶和狄仁杰藏身槐树之上。

　　两人已等了彻夜。

　　千年寒铁乃上等宝料，墨家必定要回收。

　　然而子时已过。

　　却迟迟不见墨家的踪迹。

　　“不如先检查痕迹。”

　　狄仁杰望向房屋废墟，若能找到寒铁巨牙、或赣车残骸…

　　就在此时。

　　苏瑶心中暗惊。

　　夜沉如墨，满城残迹，乐酒坊的漆黑道上，男人身影若鬼魅，向着此处漂荡而来。

　　“嗯？”

　　狄仁杰凝神望去，不免有些奇怪：“你认识他？”

　　苏瑶点了点头。

　　徐卿！

　　寻找千机万花时，徐卿被邵礼所杀，此时却出现在乐酒坊。

　　他…复活了？！

　　风不知何时停下，空气开始燥热。黑夜死寂，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悄然掀开了徐卿的裤脚。

　　裤脚里空空如也。

　　狄仁杰双目猛睁！

　　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不，不是我杀的…救命啊！”

　　黑夜在瞬间复活，乐酒坊各个民宅中，一道道黑影摆脱了束缚，不断钻进狄仁杰的视野。

　　“娘，你，你是人是鬼…”

　　“我错了，我不该推你下水！”

　　“啊！”

　　哀嚎此起彼伏，狄仁杰的思绪被抽出身体。

　　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