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谁有愧?
即便陈道生生地捶杀死了走江大蛇。
然而,洪水仍旧淹没了南州城的农田,不知多少房屋被毁,滂沱大雨自天穹而下,这雷声与雨声之中,不知夹杂着多少哀嚎。
陈道浑身是血,他自雨中猛然回头。
那狠厉的目光盯紧了一个方向。
“李尚,轮到你了。”
大蛇走江的两个罪魁祸首,都要在今夜毙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司天监道士的府邸内,
那位司天监的年青道士深夜品茶,身旁的侍女抱灯而立,好一副公子模样。
伴随着滂沱大雨从天而降,以及那撕裂天穹的雷鸣,李尚猛地抬头,困惑而愕然地看着这一募。
“这是…走江?”
深谙风水之事的李尚怎么不知道,这是大蛇走江时才会出现的异象。
可他明明与那条大蛇定好走江的年份,那大蛇失心疯了不成,竟然在今夜走江来坏自己的谋划?
而且,今夜明明并非走江的良辰吉日。
李尚疑惑不解,他站起身来,提起桃木剑,急急忙忙披上一旁的道袍,就要踏出府邸看个究竟。
哗。
抱灯侍女忽然晕厥倒地。
李尚猛地回过头。
只见一位不死之客站在阴影里,缓缓捡起侍女手中掉落的灯,在他身上,透露着森寒的杀气。
“阁下是谁?!”
李尚眼里闪过警惕,他汗毛倒竖。
只见那人没有答话,径直地送出一拳。
李尚匆忙抬起桃木剑,口中诵念急急如律令,却还是慢了一步,桃木剑在磅礴的拳罡之下顷刻碎裂,年青道士被打得倒飞出去,撞上墙壁之时方才听下。
他倒了下来,嘴里狂吐鲜血。
“谁?你是谁?!”
李尚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陈道冷冷地看着他,吐字道:
“好久不见,李尚。
就像您这种贵公子不会记得平头百姓一样,我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我这种小人物的姓名。”
李尚满脸狼狈,突然遇袭,他的桃木剑已断,那些符咒也不再身边,如今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
“你要做什么?!”
李尚见陈道步步逼近,他满脸都写着恐惧,
“你不能杀我,我乃司天监监正之孙,这天下的山水正神,都要经过皇上和司天监的敕封!
你杀我了,司天监不会放过你,整个天下的山水正神都将与你为敌……”
话音未落。
陈道的手就已经掐住了李尚的脖颈,后者面色极速憋红,手脚胡乱摆弄着。
上一世,李尚是通过偷袭与大蛇对自己的牵扯才成功击杀了自己。
而这一世,陈道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而是主动出手。
咔擦。
清脆的声音下。
李尚的头颅垂落,整个人颓然倒在鲜血里,气绝身亡。
随着李尚的死,陈道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自己早已踏足五品有一段时日,只是因为这一口恶气不能出,念头不通达,才始终没有突破瓶颈。
但现在,李尚与大蛇尽数殒命,四品已经触手可及,要不来多久,自己就将突破四品,超越前世的境界。
【陈道报了前世之仇后,意识到不能继续在南州城久留,否则必会迎来司天监的注意。】
【于是,陈道不再隐瞒身份,向司空靖摊牌,并将大蛇走江之事告知,后者虽然面露惊讶,但在多日的相处以来,也隐隐猜到了陈道的身份。】
【如今司空靖仍在犹豫,始终无法做出决断,让陈道等候五日再给出最后的答复。】
【陈道犹豫之后,在多日的相处之下,他也确认了司空靖并非那等告密的小人,便应承下来,答应等候五日。】
【大蛇走江给南州城带来持续的洪涝,上万百姓流离失所,变作流民,冲击南州城。】
【司空靖意欲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却受到当地州官百般阻挠,言称粮食只能供给东军士卒。】
【东军此前征收的粮草早已堆积如山,此地的州官和城内大小兵头个个中饱私囊,城外的百姓却饥不择食,剥树皮、挖草根,甚至易子而食。】
【司空靖为之骇然,面目呆滞,他曾经苦读圣贤诗书,效忠辽廷剿灭义军如今却看见人将人当猪肉一样吃下去。】
【司空靖在家中静坐了一天一夜,而后,他遣人将一封书信送到城内的客栈之中。】
【不久后,陈道提着州官的头颅上门拜访。】
【翌日,司空靖留下书信一封,随陈道而去。】
【书案上,州官的头颅压着一本冰冷的圣贤书,头颅尚且温热。】
【如今司空靖已然决心摒弃辽廷,州官的头颅也算是他交下了投名状,至此以后,他再无回去效忠耶律林山的可能。】
【只是去往义军齐聚之地的路途之上,司空靖常常愁眉不展。】
【陈道见此,出声询问其中缘由。】
【是夜,陈道与司空靖促膝长谈。】
【司空靖告知陈道,即便如今他已经投奔大梁,但仍然不能忘却耶律林山的知遇之恩。辽廷上,中原的士子饱受打压,即便他是新科进士,也常常受人冷落,是耶律国公赏识他,招他做幕僚,才有今日的成就。】
司空靖是个典型的读书人,在朝廷中怀才不遇,幸得遇上耶律林山才得以重用,自然无法忘怀后者的知遇之恩。
他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仰赖于耶律林山的恩情。
如今一朝背叛,司空靖心中愧疚不已,为此郁郁寡欢。
陈道知道这个心结不解,司空靖便无法在义军中发挥自己的才能。
而多年的科考,也让自己更加看得清读书人的心境。
读书人读的不仅仅是圣贤书,更是书里的心怀天下、黎民百姓。
陈道看穿了司空靖的心境,缓缓道:
“司空兄,南州城内,耶律林山治下的东军又是怎样的面目?”
司空靖怔了怔,东军在南州城中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眼里。
不仅仅是南州城,在那些被攻破的义军城镇,他也多次看到东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司空靖叹息一生道:
“陈兄,我自然知道东军是怎样一副面目,可一码归一码,我终究是辜负了耶律国公的信任,我愧对于他的赏识。”
“你确实愧对于耶律林山。”
陈道的话音落耳,司空靖微微抬头。
只听陈道话锋一转,径直说道:
“你只知道对耶律有愧,难道不知对百姓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