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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驴车贵人赐美名

  笨驴几显悠哉,行数十步便要驻足停顿,抬头四望像是品赏沿途风色,憨实汉子知笨驴性格并不打骂催促,更莫提此般归途又多一位小先生陪客,更不觉孤闷。

  而跟着驴车的狗粮,早已撒欢奔至前方,等了半晌不见驴车拉着主人到来,又心急折返归来,龇牙咧嘴驱着驴车加紧几分速度,而后又奔至前方蹲坐等待,如此反复都不觉累,倒是精力旺盛。

  身子紧挨着憨厚汉子,沾了半个屁股于驴车上的林庆,闻听这些言语,稍稍而显露明悟。

  倒是他执着于孩童一生,注重于姓名贵贱了,平白给自己添了几分压力。

  实则哪有必要,按此村习俗取名讲究一个缘分,名贵名贱初见已是注定,名唤赶考也并不比水井高贵多少。

  既如此,林庆反问,“此名有何要求?”

  “无什要求,只希望他能好好读书,能跟老爷们一样考取功名哩。”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于凡俗人家而言,得以仙家青睐踏上修行之路万不敢想,就读书以成才,反倒是家家户户都有此等愿景。

  不听戏文所唱,寒窗十年读书苦,一举高中状元郎。

  就这点而言,憨实汉子倒与他家中老汉一般,赶考赶考,不同是希望他不要埋头种地,不要重走父辈碌碌平庸之道。

  “容我想想。”

  应过便再无言,憨厚汉子收回目光强忍心中紧张,事关儿子取名大事,饶是他期待万分,都不愿在这一刻打扰了小先生的思绪。

  一路驴车悠悠哉哉,迎着徐徐的微风,拂起林庆的鬓角发梢,闭目思索像是午后酣睡,此景好不惬意。稍有不妥便是正午刚过,头顶上的太阳依旧狠辣,晒得憨厚汉子已是抹去两把满脸的汗珠。

  他再一看眼身侧,本觉小先生身子娇弱顶不住如此炎日,可定睛看清方才发觉小先生全无影响,浑身难觅半滴汗珠,与他的狼狈样对比鲜明。

  镇上那老秀才果真没有蒙他,曾言心静自然凉,憨实汉子且暗暗自骂一句少时没见识,孩童时还总要置气,人活于世哪能真正做到心若静水,那不得成死人了么。

  这位小先生不像死人,更像一位侠客,眠则天被地席,醒则白衣快马,何其快哉。

  驴车走了半个多时辰,不知是刚有所悟又或者酣睡刚醒,林庆缓开双目细念,“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言至此而断,整篇诗句该是有后文,可他已忆不完整真切,只得作罢,稍一顿便有决断,“便唤他郑有笔吧。”

  “好名字,真真好名字。”

  憨实汉子本有几份担心,小先生入睡忘了正经事,可其出口以诗为据,又有如此美名,顿时打消疑惑,满是欣喜的憨笑。

  家中老汉是春耕秋收的庄稼汉,举着的是锄头;他是伐树成柴的砍伐汉,握着的是斧头。

  自是望子成龙,盼着娃儿能握着笔头,成似这位小先生般儒雅高尚文化人。

  ……

  驴车行过三个时辰,日光渐显微弱,太阳角度渐小。

  三海镇与桃花乡的分别路口,林庆落了驴车,狗粮脚边徘徊,站定后他拱手,“感激不尽。”

  “该是我感激不尽才对,多谢小先生为我孩子赐名。”

  憨实汉子有样学样,显有几分生疏拱起双手,礼节性回应林庆此行相助,为他孩子思来个美名。

  告别过后,领着狗粮,林庆往着桃花乡的方位,继续前行。

  驴车殊途,憨实汉子哼着戏文状元郎,往三海镇。

  等到日落垂暮,离了三海镇,镇外一乡村。

  笨驴拉着空车,柴火已售卖一空,车上端坐憨实汉子,驴脚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有一老汉,早早便在村口伫立等待,看到来人则疾走而至,“你个龟娃,莫误了娃的大事。”

  憨实大汉安抚,“误不得,误不得,已经为娃要了个美名。”

  “美不美老天注定,你爹叫郑菜刀也不孬。”

  老汉拉住笨驴的绳索,见憨实汉子不动,他又厉声,“还等甚?要等这头笨驴回家,不得又要耗小半时辰,你速下车归家,爹拉驴回家,一屋人都在等你嘞。”

  “对对对,我晓得哩。”

  憨实大汉跳下驴车,扬扬手一阵疾走往屋奔去。

  入屋后见婆娘抱着孩子,还有几数亲戚都在等着,见他归来纷纷站起,无人出言却各自尽紧张难耐,他不敢卖关子,直言,“有名了,有名了,还是个美名!”

  “便唤他郑有笔!”

  “有笔有笔。”

  婆娘碎碎念了一二声,怀中抱着本哭闹个不停的娃儿,泣声渐消转而笑颜嬉嬉,见状她欣喜,“娃儿也喜欢这个名。”

  “这个名可真不赖,难怪娃儿也喜欢。”

  “比我两儿郑水牛、郑黑狗好听多了。”

  “看来赶考运气好,还遇到个文化人。”

  “不枉费赶考绑着眼离村……要让村里人来取名,可不得就是猪狗牛羊。”

  几数亲戚同是满意,有笔有笔,往后可不得执笔功名。

  “嘿,那可是,遇到位贵人。”

  虽是衣裳褴褛,只比乞儿强上些许,可有些人的风范气质,衣服根本掩盖不住。

  所遇那位小先生,可比三海镇的富家公子还要更加高贵,憨厚汉子自是觉得不俗,心知遇一位贵人。

  婆娘抱着娃儿,笑颜还未收起,与几数亲戚吹捧之余,不忘未归的大爷,“老汉呢?不是迎你去了么?”

  憨实汉子应声,“他哩,让我带名字先回,在后面哩。”

  ……

  屋内一片祥和,屋外一阵骂咧。

  慢了近盏茶功夫的老汉,木柱旁拴着笨驴,“也不晓得走快一些,小心宰了你换头快驴。”

  绑定正欲回屋,转身却是瞥见屋子的正门以及窗户,皆有淡紫色雾气溢出,绕顶三圈而不绝、久久旋绕而不散,彰显一副奇景。

  老汉不识,反倒面色一变,“糟了糟了,这群婆娘龟娃,不等我就要烧香还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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