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来使已有半月,说来好笑,这位陈国使臣,身份尊贵的四皇子,自从那日晚宴之后,便再未出现于人前,与大梁的一切商谈与沟通都是由他手下的其他钦使出面。
和亲之事已经商谈半月有余,大梁皇帝表示,大梁同意嫁一位公主到陈国,只是还未最终决定是哪位公主,加之中秋刚过,皇帝不忍这么快便要公主远离故国,所以两方商定,两个月后大梁将和亲文书送抵陈国,公主则在一年后动身,由大梁送亲,虽然和亲人选并无最终定论,但君无戏言,陈国这次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故而使团决定不日便启程归陈。
宸王府,南院。
“殿下,宫宴上的事已有眉目。”
“说。”萧凌宸端坐在书案前,并未抬眸,语气冰冷。
“根据白薇的描述,属下让内廷司中的暗线去查了记档,那个丫鬟,是七公主宫里的宫女,而当天晚上,有人看到,七公主和白家大小姐私下里见过面,但至于二人谈了些什么,属下并未探查出来。”
“明茹?”萧凌宸眯了眯眼,这个答案,倒是和他猜想的有所出入,唐仇提起七公主,他甚至反应了片刻,才想到他那个在宫中默默无闻的七妹。
七公主萧明茹,生母早逝,至少在萧凌宸的记忆里,几乎完全,没有这位嫔妃的存在。七公主的母亲临终前只是个美人,身份算是比较低微的,在她过世后,七公主便交给安贵妃抚养,只不过安贵妃一心都在唯一的儿子萧凌翀身上,哪里顾得上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公主。可以说,七公主从小是由身边的嬷嬷养大,和安贵妃并没有太大关系,徒有贵妃养女的名分罢了。
“本王猜到此事和白慕惜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还有明茹……”
“七公主和洛姑娘从未见过,为何会跟白家大小姐一起陷害姑娘?”
“因为和亲。”萧凌宸冷声道。
唐仇想了想,点头:“没错,若是陛下决定让一位公主和亲,合适的只有六公主和七公主,六公主是珍婕妤唯一的女儿,七公主却是无依无靠,贵妃是不会护着她的。”
“她以为安排了这出戏就能让人代替她和亲,而白慕惜一向与凝儿不睦,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去,矛头直指凝儿。”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明茹毕竟是本王的妹妹,本王总不至于对她下手,但既然她要害凝儿,那么日后她远嫁陈国的那一天,本王也无需愧疚,而且,陈国试图用公主牵制本王的计划,也就此瓦解。至于白慕惜……”
萧凌宸微扬唇角,冷笑一声:“有凝儿在,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唐仇凝神细想萧凌宸的话,说七公主的那些他都能听懂,也觉得十分在理,可说白慕惜的那句,他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宇文烈何时离京?”
“啊?哦,明日一早。”唐仇猛地回过神来。
“明茹和白慕惜暂且不管,这个宇文烈……我们得去送送行了。”
“属下明白。”
……
次日一早,陈国使团天不亮便出发,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一般。
队伍行进至城外罗刹岭,陡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宇文烈掀开轿帘,见到来人嘴唇都开始发颤,虽然不是他最怕的那个人,但面前的男子,那银白色面具是何人的象征,他自然清楚。
“四皇子,我家王爷想与您叙叙旧,劳驾四皇子移步。”
“唐…唐侍卫,本王好歹是陈国皇子,和宸王单独见面,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宇文烈壮着胆子说道。
“无妨,四皇子若是…害怕,带上您的护卫就是。”
宇文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马车外的护卫,思索着他能打得过萧凌宸和唐仇的可能性,只不过越想,反倒越是不敢下车了。
“我家王爷说了,您是陈国来使,他一定会保证您平安回去,但四皇子也知道,我家王爷没什么耐性,再耽搁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罗刹岭上的八角亭里,萧凌宸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扇。
宇文烈战战兢兢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但似乎并不能让他多些安全感。
“四皇子,请坐。”萧凌宸指了指自己对面。
宇文烈坐下,强装镇定。
“四皇子不必紧张,本王说了,只是与你叙旧,且心中有些疑问,想要四皇子为本王解惑。”
“宸王客气了,有什么问题问就是了。”
“好,那本王就开门见山了,宫宴那晚,四皇子分明之前和凝儿素未谋面,为何会将她掳走。”
“是白家那位大小姐,她在席间派人悄悄给我递了一张纸条,约我在御花园一见,我也不知道为何到了那儿,人就变成了洛姑娘……宸王,我的目标是那位白大小姐,绝不是有意要欺辱你的人。”宇文烈语气中难掩急切,显然是极力想要撇清责任。
“你身为陈国使臣,怎敢对大梁一品侯爵家的女儿如此胆大妄为。”
“你当时也看到了,是那白大小姐在席上就故意引起我的注意,过后又给我私下传信,我想着,这些都是她勾引我的证据,即使我做了什么,大梁皇帝也说不出什么来,到时候大不了也把她娶回去做个妾就罢了。”
萧凌宸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宇文烈说的都是实话,再多的,他不感兴趣。
“宸王,你若是伤我,恐怕有损大梁颜面,我是一时糊涂,可好在并未真的发生什么,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宇文烈,你那日要是真的动了凝儿,你以为还能有命活到今天?”
“是,我知道,那日我喝了酒,一时糊涂……”
“不必多说,本王说过会让你平安归陈,不会食言。”
听到萧凌宸亲口说出这句话,宇文烈这才松了口气。
萧凌宸起身走到宇文烈身边,目光一凛,一个快到任何人都没看清楚的手法,随后,清晨的罗刹岭响起宇文烈一声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