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吗?”江倾语的手没有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江水淮,看的他毛骨悚然,这个眼神,他终生难忘。
长明殿一夜之后,他就算是回到泛音城,也日日寝食难安,生怕被江倾语发现,他的精神逐渐崩溃。
喜怒无常,像个疯子一样。
“聊什么?”江水淮手指蜷缩了起来。
“哈,边走边聊嘛。”江倾语无害的笑容让江水淮有点慌乱。
江倾语把剑从江水淮脖子上移开,转了转手腕,把剑递给了闵适微。
闵适微只好接过剑,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根本不敢说话。
“走吧,堂兄你把钱赔了,我们一起去宁王府。本宫还打算拜访一下宁王叔父呢。”江倾语仰着脸,冲江水淮一笑,只是笑容背后有几分恶意那可说不准了。
江水淮转过脸,酒楼内一片狼藉,他心生烦躁,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先是在酒楼里被小二泼了一身冷,结果还遇上了江倾语这个疯子。
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掌柜。”江水淮深吸一口气,把钱袋扔在了桌子,钱袋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银子。
“世子,不....不用这么多。”掌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掌柜啊,给你,你就收着。”江倾语笑嘻嘻的开口,但总是能让人听出威胁的意思。了
“是。”
“快点走了,堂兄。”江倾语扯了扯江水淮的䄂子,扬起一抹微笑。
江水淮恍神间和江倾语对视上,少女笑的灿烂,眼底的深处却像是一口古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殿下你坐马车吧,微臣自行回府。”江水淮站在自己的马车下,向江倾语拱了拱手。
“不用,世子可以与本宫同乘。”江倾语终于不想维持她那表面客气了,语气逐渐加重,“上来。”
“.....是。”江水淮脸色也沉了下去。
最终他还是上去了,而闵适微,就和马夫一起坐在外面,隔着布帘,听马车里面的动静。
“那天是你。”江倾语端坐在马车上,一脸淡然的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江水淮慌了神。
“什、什么?”
“五月十六晚,未央宫下,偷看的那个人是你。”江倾语根本没有给江水淮留下混水摸鱼的机会,“关海皇室影卫,不是吃素的,本宫也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明明没有故意表现出恶意和杀心,许是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她的每一句话,都敲在江水淮的心尖上,让他心生恐惧。
“是微臣。”江水淮还能怎么办,江倾语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不要这么害怕呀,知道了又怎样?本宫不在乎。”江倾语的语气轻松自在,仿佛谈论的是晚上吃什么。
江水淮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江倾语的话,他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微臣有一问,烦请殿下解答。”
“准。”
“孟贵人真的......私通了吗?”江倾语玩味的眼神正好对上了江水淮心里的答案。
“这个是真的。不过......”江倾语手指缠着宫绦,话语一顿,眼神开始染上了漫不经心。
“她那个孩子,是不是侍卫的,本宫就不知道了。”江倾语无聊的朝自己手心里轻吹了一口气。
“殿下不怕,那是皇嗣吗?”如果不是侍卫的种,那就是皇帝的孩子,江倾语的手足啊,皇帝要是知道,不会怪罪吗?
江水淮不解,江倾语为什么有持无恐。
“世子想不通很正常。”
“本宫可以理解。”
江倾语掀起眼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江水淮,她仿佛看透了江水淮的内心。
“你猜,为什么我朝后妃甚少有喜,孕后又为何在接近生产之时,个个流产抑或胎死腹中?”
“皇、皇后娘娘.......”江水淮不敢相信,关海千秋万代,真的有皇后敢做到这个地步。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江倾语敷衍的拍了拍手。
“皇上难道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
“京兆花氏,只手遮天,权倾朝野。”
“江与花,共天下。”
江倾语一字一顿的对江水淮说,一脸的认真。
江水淮在江倾语承认的一瞬间,突然眼前一黑,他知道了这么多,江倾语会放过他吗?
“放心吧世子,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江倾语右手撑在下巴上,五指在脸上点了点,尽管看起来俏皮可爱,但江水淮依旧记得她杀人不眨眼。
“毕竟,你说出去了,又有谁会信呢?”江倾语在谈笑之间,透露出来的威胁还是很恐怖的。
是了。
江倾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关海皇太女,皇后是花氏嫡长女,花氏又是关海众多世家之首,位高权重。
而他江水淮,只是宁王世子。
这种皇室秘辛,他要是敢散播出去,别说皇帝了,江倾语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宁王府不复存在,毕竟,宁王能在皇帝的屠杀里活下来只是因为他没有威胁而已,没有根基又没有靠山,完全就是夹缝求生。
死了疯了,又有谁在乎呢?
“微臣知晓了。”江水淮垂下眼帘,认命。
“殿下,世子,到宁王府了。”闵适微开口说道。
江倾语微弯腰,走出马车,向闵适微伸出了手臂,闵适微恍了一下神,紧接着扶江倾语下马车。
她走下马车之后咂了咂舌,有些不满的看着闵适微,不懂事啊,少衍将军,以后出门绝对不带你了,无聊。
“殿下请。”江水淮侧身,为江倾语让路。
“李叔,去叫我父王,说太女殿下莅临。”江水淮对管家说道。
“是。”
“上茶。”
江倾语端庄优雅的坐在西席上,手里捧着茶,撇去浮沫之后尝了一口,淡淡的夸了一句,“茶叶不错。”
闵适微坐在她旁边根本不敢说话,只好默默品茶,该说不说,这个茶叶确实不错。
“微臣来迟了,有失远仰,还请殿下恕罪。”
宁王姗姗来迟,他匆匆向江倾语作揖,坐于东席说道,“微臣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无妨,无妨。”江倾语放下茶杯,对宁王温和一笑,柔柔开口,“本宫今日前来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只是长阳确实有要事。”
“有人上奏父皇,曰泛音城近几年来,匪寇横行,百姓不得安宁。父皇得知,欲派兵围缴,却又不知虚实,所以特派长阳与少衍将军来泛音城,探探这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江倾语话说的礼貌,但在坐的有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宁王心中警铃大作。
“竟有此事?”宁王假装惊讶,“如是真的,那在微臣封地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惶恐,守城军治安不利啊,唉,倒是叫皇上担心了。”
瞧瞧,这就是语言的奥妙了。假装不知道,又提醒本宫说这里是他的封地,不要多管,还把锅甩给守城军,自己干干净净,末尾关心一下父皇以表忠心,宁王这道行实在是高。
江倾语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不显半分。
“这守城军的领统是何许人也?如此胆大妄为,玩乎职守。宁王这么一说倒是提醒长阳了,本宫和少衍将军来时路上看见一人身穿军甲,以宁王之名欺压百姓,莫非就是宁王口中的那位统领?”江倾语拿䄂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来一副惊讶的表情。
宁王太阳穴突突的跳,这长阳一看也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随口胡编的理由竟然成了她打磕睡的枕头,还顺势又指桑骂愧了一波,接下来,可就更难对付了。
“什么?!”宁王假装震怒,“他竟然敢如此放肆!实在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微臣日后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希望宁王言而有信。”
江倾语无所谓的笑笑,又喝了一口茶。
而她说的话令在场三人都胆战心惊。
威胁!
如果我没有做到,她会怎么样?宁王不敢想,他也不能赌,真出事了他逃都逃不掉,所以只能舍了这颗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