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长,红烛摇曳,两人气息交缠,浓烈得像炎炎夏日。
就在周予安以为自己会被吃干抹净时,他突然停下,将脸陷在她的颈卧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睡吧!”
周予安躺着没动,用低不可闻地声音道:“沈崇明,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崇明倏地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既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忍笑。
“我很好,没有难言之隐。”
“那你……”周予安审视着他,“是不知道怎么做?”
沈崇明被气笑了。
在后宫里长大的皇子,成年便有人教习,他虽不屑,却也不是不懂。不碰她,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更不是因为不行,而是不能。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抓住她的手,抚向身体某一处,周予安的脸“咻”地红了。
“不碰你,是为你着想,万一有了身孕……”
“你怕我在嘉云关行事不便?”周予安懂了,缩进他怀里:“我是大夫,我有办法……”
“不许!”沈崇明严肃道:“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种药,多多少少都有些伤身,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再说,你想把我的孩子拿掉吗?周予安,我会生气的。”
“我又没说不要孩子。”周予安解释道:“我是说我有别的办法,不吃药的那种。”
“我不要!”沈崇明拒绝:“第一次,我不想我们之间有隔膜,我想要体验的,拥有的,是真真正正的你,我也希望你能够体验到真真正正的我。懂吗?”
周予安红着脸点头,“那你现在怎么办?难受吗?”
“还好,睡吧。”沈崇明裹住她:“别动,尤其是别乱动!清醒的时候我能自控,不清醒的时候……算了,我还是出去冷静一下。”
洞房花烛夜,沈崇明在新房外打了一套拳。
翌日,两人进宫谢恩。
太后很和善,唠了几句家常,赏了她一支凤钗,就让她跟着沈崇明去见小皇帝。
小皇帝绕着她转了三圈儿,问沈崇明:“听说婶婶家里还有两个妹妹,那妹妹也长得像婶婶这般好看吗?”
沈崇明摇头。
小皇帝有些失望,嘟嘟囔囔地说着:“我还想着等我长大了,也像皇叔这般,选个江家的女儿做皇贵妃。”
“莫说那两个不合适,就算合适你也不能娶。”沈崇明盯着小皇帝:“我娶姐姐,你娶妹妹,这皇家的辈分岂不是要乱了?”
小皇帝嘿嘿一笑,问周予安:“婶婶家里有没有侄女?”
“侄女没有,侄子到有一个,年纪比皇上您小一些。”周予安行礼,一副温顺恭敬的模样。
“小一些不要紧,让他进宫来与我做伴读。”小皇帝眼珠一转:“烦请婶婶催催你那兄长,好歹给我生个皇贵妃出来。朕记得,你那嫂嫂是高家的。高家也不错,生出来的女儿定然漂亮。”
“那我回去催一催?”周予安想笑,拽拽沈崇明的袖子:“能催吗?”
“皇叔是沈家的人,又管不了你们江家的事情。”小皇帝命人搬来一箱子,满满当当的医书:“婶婶难得看上皇叔,朕心里高兴,却又不知道送婶婶什么礼物好。金银玉器过于俗气,绫罗绸缎,皇叔府里不缺。听说婶婶在遂州的时候是个女大夫,朕琢磨着你应该会喜欢这些。”
“谢皇上!”周予安行礼:“臣妇很喜欢。”
“那婶婶帮我一个忙?”小皇帝扭扭捏捏,眼睛却是贼亮。
宫里死了个太监,是小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
人是死在自个儿房里的,看着像是半夜起来喝水,不小心绊到了凳子磕死的。掌印太监没有家人,只在宫里收了个义子,按照宫里的规矩,除凶杀外,都要拉到城外,有专门的人负责焚尸安葬。
虽是小事,却需要皇上的口谕或者圣旨。
说来也怪,小皇帝平时的作息都很规律,只有那天,不到午时就犯起困来。迷迷糊糊中看到掌印太监捧着御印站在跟前。他张着嘴,似乎想告诉小皇帝什么,嘴却像黏住一样,只能张开一点点,且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皇帝上前查看,太监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个装有御印的盒子。
醒来之后的小皇帝莫名一阵心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寻常。他问过太后,太后让他去找沈崇明,正逢沈崇明带着周予安进宫,他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臣妇可能看看皇上的御印?”
小皇帝点头,命人取来了印盒。
“御印没有问题,是真的,朕已命人查验过。”小皇帝道:“或许真就是个噩梦。”
“不纯粹是噩梦,他是在提醒皇上。”周予安将御印反过来:“印泥是新的,边角被人刻意擦拭过,擦拭它一定不是皇上。请问皇上,上一次用这御印是在什么时候?”
“自朕登基后还没有用过这御印。”小皇帝看向沈崇明:“朕还未亲政,朝中大事多是由母后与皇叔商量着解决。涉及皇亲的,通常由母后下旨,用的她的凤印。涉及朝臣的,由皇叔出面即可。”
“御印被人用过,使用之人极其匆忙,不小心将印泥沾在了边缘上。为防被人发现,盗盖御印者擦去了上面的痕迹。用手指抹的,这边还有手指印。”
“掌印太监是被杀的?”小皇帝反应过来:“他看到了那个凶手?”
“尸体在哪儿?”周予安将御印放回盒子里:“我想去看看那个死去的掌印太监。”
小皇帝唤了人来,问清楚后,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偏殿。
掌印太监的尸身躺在室内的一张长桌上,身下铺着苇草,上面盖着一片芦席。
偏殿内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光线。
周予安从太监手中接过蜡烛,高高举起。沈崇明掀去芦席,站在周予安旁边与她一同查看。
死者的脸色呈灰白色,须发蓬乱,憔悴不堪。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皱纹凹陷很深,脸廓却是有棱有角。嘴唇很薄,没有胡须。前襟和下摆处有些水渍,水渍里粘着一些碎茶沫。手上有磕碰伤,膝盖上也有,看着真像是被绊到了。
“绊到他的那个凳子有多高?是方的圆的,可有棱角?”周予安查看着他的膝盖:“这伤有些古怪,像是反复磕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