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哭得沈崇明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回到十年前,将那些欺负她的人全给杀了。
睁着一双堪比核桃的眼睛,周予安拉了拉他的衣袖,委屈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特别好看,我说的是真的。”沈崇明担虑的望着她:“感觉好些了吗?眼睛痛吗?要不要传周庭深过来看看?”
“不要,我不想让外人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可是鬼谷的少谷主,不能给师傅丢人。”周予安瘪着嘴:“饿了,想喝粥,青菜很多的青菜粥。”
“稍等,我让抱琴吩咐厨房给你做。”沈崇明起身,被她拽住手:“我从秦柔口中证实了一件事。宁国侯江凛是假的,他原本只是边陲小镇里的一个混混,不知何故,顶替了我的父亲。嘉云关之战另有蹊跷,十几万江家军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亲去一趟嘉云关。”
“我陪你去!”沈崇明握住她的手。
周予安摇头:“我们不能一起去嘉云关,京城这边也不安稳。”
“药方是被北狄人拿走的!齐王与北狄的北贤王有合作!宫里有北狄人的探子,位高者,极有可能是先皇留下的太妃。徐太妃谋害皇上一事或许与北狄的探子有关。还有,假江凛,也有可能是北狄人一手扶持的。”
“宫中的事情我会留意,齐王与北贤王的事情我早有察觉,一切都在控制中,不足为虑。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江凛。”沈崇明摸着她的脸:“让执剑跟你去!”
“我有抱琴呢,你怕什么?”周予安眨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京城是明晃晃的靶子,需得防着暗处的那些人。有执剑在,我更放心。至于我,到了嘉云关,我在暗,他们在明,我不算计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还能算计我?忘了,我可是有易容术了。”
“是是是,我夫人厉害极了。”沈崇明捏了捏她的脸:“粥来了,先喝粥吧。”
青菜粥,像周庭深交代的那样,只放了拇指大的两片菜叶。为了不让周予安觉得里头青菜少,厨师费尽心思,将菜切得跟头发丝似的,看着倒也绿绿的。
未回京城前,她心里盘算着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为母亲讨回公道,惩罚这个薄情寡义的江凛,最好把江家弄得天翻地覆。二是查明药方的事情,告慰外祖父的在天之灵。
回到京城后,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杀死假江凛很简单,甚至不用她动手,可之后呢?江家的百年清誉,真江凛的一世功勋都要毁在这个假江凛身上吗?还有死在嘉云关的那十几万江家军,他们的命就不是命,真相就不是真相了吗?
十年了,她不知道嘉云关还能留下多少东西,只知越早启程,能得到的线索就越多。
“沈崇明,你去宫里请旨吧。”放下粥碗,周予安眉睫微扬:“我要与你尽快成亲!”
“明白,只有嫁到长宁王府你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去往嘉云关。”
“不止如此,我还有别的心思。”周予安抿了下唇:“有长宁王妃这个身份在,处理后续的事情也要简单些。”
“还有吗?我一块儿办了。”
“那个孩子留不得。”周予安眸光深沉:“母亲是北狄探子,父亲是假的宁国侯,他的存在注定了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会变成一枚棋子。”
“让抱琴去处理?”
“不,我要亲自去。”周予安琢磨着:“嫁妆的事儿,你让王府的管家催催,我娘留下的东西决不能落到北狄人手中。”
“已经吩咐过了。”
“知我者,莫如沈崇明也!”
“忘了,我可是你从战场上精挑细选,扛回来的夫君。”沈崇明笑得宠溺:“允诺你的聘礼我还没准备齐全,匆忙成婚,怕是要委屈你。”
“聘礼不重要,你人都是我的,东西自然也都是我的。”目光投向沈崇明,周予安笑得灿烂:“再来一碗青菜粥。”
病愈后的第二天,周予安扮做丫鬟潜进富贵巷。夜里,熟睡中的姚娘突感腹痛,等大夫赶到时,胎儿已无动静。
江凛怒不可遏,怀疑是秦柔动的手,秦柔也不争辩,让江凛拿出证据来。
江凛拿不出证据。
宅子里都是北狄人,连服药姚娘的丫头都是她从北狄带来的亲信,饭菜与茶水没有任何异样,说秦柔下毒,姚娘都不信。
四个时辰后,姚娘在汤药的作用下娩出一个胎儿,经诊断,此子夭折乃是先天不足。
看着抱被中脑袋大,身子小的胎儿,江凛并没有多少情绪,甚至庆幸这个长得古古怪怪的孩子没有撑到足月出生。
周予安也没想到,姚娘腹中的孩子是长成那个样子的。
直到听见姚娘与江凛争吵,才知姚娘为了要这个孩子,服用了许多助胎药。
助胎药乃违背天理之药,其药性凶猛,多会伤及母体与胎儿,就算没有周予安,姚娘腹中的那个孩子也很难撑到足月。即便出生,也难活过周岁。
姚娘执意生子,其背后一定另有盘算。
一周后,赐婚圣旨下。
半月后,沈崇明亲自上门,将聘礼交到周予安手中。
月底,匮黄道,日月入怀,凤鸟鸣,宜嫁娶。
从沈崇明手里接过红绸,在吹吹打打之间跨过了长宁王府的门槛,与沈崇明一块儿到了礼堂。
没有预想中的羞涩紧张,反倒有些好奇,现在的他是不是一如人前那般冷峻。
拜过堂后,她被抱琴扶着进了新房。
盖头落下时,刚刚好对上了沈崇明那双含笑的黑眸,“累吗?”
周予安摇头,听着外头的熙攘声,问他:“你不需要出去敬酒吗?”
“我可是长宁王,谁敢喝我敬的酒?”沈崇明刮她的鼻梁:“放心吧,没我在那里杵着他们更自在。”
转身搁了手里的秤杆子,回头盯着她头上的凤冠。
凤冠乃太后娘娘亲赐,纯金打造,镶满宝石,单是看着就觉得挺重。
“这东西是不是很值钱?”周予安摸着凤冠:“单是这些黄金和珠子,起码有几十斤重,你们皇家办事,都这么铺张吗?”
“算不得铺张。”沈崇明笑,将凤冠取下:“不能卖,杀头的。”
“拆着也不行?”周予安觉得可惜,“拿到鬼市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夫人让我想到了那二百两银子。”沈崇明捏捏她的脸颊,将凤冠搁到一旁:“留着吧,给女儿做嫁妆倒也体面。”
“女儿?”周予安凑近,盯着他的眼睛:“女儿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女儿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