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执剑指着巷子两端:“这是个死巷,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去查看过了,即便有人越过了砖瓦,也很难在巷子里行走。那巷子窄得很,侧身都难通过,姚娘她总不能变成猫吧。”
“她不需要越过砖瓦墙。”周予安在巷子中间划了一道,“只要在这里挖一条通道。”
“执剑!”
“属下这就去查。”
“从店铺那边查。”周予安叫住执剑:“暂时不要惊动宁国侯。”
假江凛是北狄人,姚娘也是北狄人,假江凛跟姚娘在一起肯定是北狄人授意的。姚娘受刑讯而死,假江凛不清楚,说明他们的主子不是同一个,其潜伏在京城的目的也不相同。
天黑时,执剑才回来,脸上,袖口以及前襟上都沾了血。问起缘由,他嘿嘿一笑,脱去衣裳抹了把脸上的血,将衣服扔到一旁:“不是属下的,是那些北狄人的。”
执剑带人扮做商客去了铺子,铺子大门紧闭,他们敲了许久才探出半个脑袋来。那人态度极其不好,执剑趁机踹开了门。
除了掌柜和账房先生外,铺子里还有十几个人,各个出手狠辣,招招要人性命。
幸好,这里是京城,对方不敢闹出大动静,执剑带去的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很快就将人拿住了。
经询问,掌柜是真掌柜,账房先生也是真的账房先生,是被那帮北狄人给控制住了。
仓库里有暗道,是北狄人挖的,根据掌柜交代,那暗道就是姚娘上来的地方。执剑派人下去看,暗道已被毁坏,想来他们是放弃了这个据点。
仓库一角有大量血迹,血迹是姚娘的,他们审问了她四个时辰。
死后抛尸,抛尸地是他们随便选的,没想隐藏尸体。
“这帮北狄人还真是胆大。”周予安握拳:“刑讯妖娘的目的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刚开始死活不说,我就用他们对待的姚娘的方式对他们,没几下全招了。”执剑扫了眼被丢掉的衣裳:“人有点儿多,一个一个审下来就审到了这个时候。姚娘是南贤王的人,是奉命接近江凛的,其目的是掌控江凛,让整个宁国侯府为南贤王做事。孩子是姚娘自己要的,她说她想要做母亲,至于父亲是谁,毫无关系,但南贤王不相信她,认为她背叛了自己,投靠了北贤王的势力。”
“刑讯是因为怀疑姚娘背叛了他?”
“只是其一,其二是想要通过姚娘掌控或者铲除北贤王在京城里的势力。可惜,江凛从头到尾都在防着姚娘,事关北贤王的事情只字未提。姚娘说了,他们不信。”
“都是砧板上的肉,却还在相互厮杀。”周予安松了拳头:“事关宁国侯府,将人送到刑部,让刑部结案。让刑部的黄大人将这些人的供词暗中交给江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有让南北贤王闹起来,才能让我大晋的都城安稳。”
“王妃说的这些爷已经交代过了。”执剑看着沈崇明笑:“不止这个,宫里的那些探子也是。是北贤王的,就推到南贤王身上。是南贤王的,就推到北贤王身上。这两位,怕是越来越恨对方了。”
“不是故意瞒你的。”
沈崇明解释,被周予安捂住嘴,顾不得执剑还在,踮起脚来轻轻吻了他一下。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操心。”
“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富阳县。”沈崇明抱住她:“我是真不想做这个什么狗屁王爷。”
“在其位,某其事,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去富阳县买个宅子,生儿育女。”
“不许逃,不许烧。”沈崇明捏着她的鼻子:“穷的时候,不许卖相公。”
周予安笑了,腻在他怀里。
她要启程了,赶在北狄人反应过来之前。
三个月后——
从远方飞来一只乌鸦,停在树枝上,沙哑的低鸣声撕破了寂静的黎明,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它们落在干枯的枝丫上,仿佛自枯树中长出的黑色花朵。
“姑娘,咱们为何要在这里?”
抱琴抬脚,脚下是一只枯骨,看形状应是人的脚骨。
“这是当年埋尸处。”周予安从底下刨出一具完整的骷髅:“据说那一日,嘉云关外伏尸遍地,血流成河,腥味充天,一座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因为死的人太多,无法尽数掩埋,为防疫症,只得将阵亡的将士,被屠戮的百姓尽数掩盖于此。此地原是个大坑,因为尸体太多,被填平了。
“姑娘说得这个我知道,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抱琴看着那具骷髅,“这是江家军的铠甲,我在爷的铠甲库里见过。”
“铠甲库?”
“姑娘不知道吗?在咱们府里有座铠甲库,里面收拢的是各式各样的铠甲,有我朝的,也有前朝的。爷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总研究,他希望制出最好的铠甲,让士兵在与敌人对战的时候,多一分生存下来的机会。”
“王爷是对的,铠甲对士兵来说很重要。”周予安抚着那件铠甲:“江家军的铠甲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铠甲。”
“爷也是这么说的。”抱琴蹲到周予安跟前:“姑娘是为了看铠甲?”
“你看看这铠甲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不对,就是脏了点儿。”抱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儿,连尸骨都给翻过来了,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不对就是最大的不对。”周予安提醒她:“这是一件冬天的铠甲,是江家军转战嘉云关之前先皇亲赐的,依时间推算,这件铠甲穿上身的时间不足半个月。”
“然后呢?”抱琴眨着眼睛。
“两军交战,战死很正常,可你看看这尸骨跟铠甲。尸骨完好,没有任何损伤,这可以解释为他生前受的是皮肉伤,没有伤及骨头,死因可能是军医救治不力,失血过多。铠甲呢?竟也没有刀伤划痕。”
“那他是怎么死的?”抱琴疑惑的问,见旁边还有一具尸体,动手将他拖了出来。
仍是江家军,仍是尸骸完整,铠甲上没有任何的损伤。两军交战,战事惨烈,士兵们不可能毫发无损,除非他们不是死于战争,而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