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崔婉莹脚步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父亲说什么?烦请父亲再说一次。”
“小喜死了,死在烟柳巷里。”崔昭和走到崔婉莹跟前,目光凌厉地瞪着她:“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父亲这是不相信我吗?”
不等崔婉莹把话说完,崔昭和就打了她一记耳光。
“为父还能相信你吗?崔婉莹,我们崔家的生死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再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要是再这么稀里糊涂的,不用太后娘娘出手,我亲手将你掐死!”
犹如五雷轰顶,崔婉莹神情错愕地伏身在地,难以置信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活着才是父女,死了什么都不是。”崔昭和捏住她的下颌:“崔婉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崔家若是完了,你尚书之女的身份也就没了。没了这个身份,你又算得了什么?”
“女儿是长宁王府的侧妃!”
“侧妃?”崔昭和冷哼一声:“江清蓠还是宁国侯府的嫡女,长宁王府的正妃呢。江家亡了,候府没了,她堂堂正妃不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一个侧妃,没了我崔家做依靠,你以为你能在长宁王府待多久?崔婉莹,别忘了太后娘娘交代你的事情,也别忘了你跟崔家依靠的是谁!”
“女儿没忘,也不敢忘。”崔婉莹扶着旁边的椅子跌跌撞撞起身:“女儿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做了。”
“做了,你确定?”
“确定!”崔婉莹忙不迭的点头:“女儿把药交给了小喜,亲眼看着那个福安郡主把茶喝下去。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儿回府就是为了找到小喜,弄清楚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婉莹小心翼翼地看向父亲:“女儿是父亲一手养大的,父亲知道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是小喜,一定是小喜。她给女儿端了一碗安神汤,女儿喝过之后就变成那样了。”
“为父自然是相信你的,可小喜她已经死了。”崔昭和目光阴狠:“死无对证了!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太后娘娘跟国舅爷可不想听你的这些借口。”
崔婉莹打了个哆嗦,深呼吸,强撑着一口气道:“女儿想去看看,没准儿能找出一些什么线索来。不瞒父亲,她盗走了您给女儿的陪嫁首饰还有她自己的卖身契。女儿怀疑这幕后有人捣鬼。比起女儿办事不利,查清楚这件事更重要。”
“幕后之人?”崔昭和目光一变:“小喜是你的丫头,你们朝夕相处,你竟然没发现她有这样的心思?崔婉莹啊崔婉莹,你往日里都学了什么?我们崔家就是这么栽培你的?”
“小喜是父亲买给我的丫头,我对她十分信任,且她在我身边时从未表现出异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崔婉莹轻轻抬眼,看向崔昭和:“为今之计是要弄清楚小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是谁是在幕后指使她。云深居那边没有动静,极有可能是小喜背叛了我,没有在福安郡主的茶里下药。倘若她是被王爷收买的,那父亲与我做的事情……”
崔婉莹脸色巨变:“父亲,事不宜迟啊。”
烟柳巷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给它取得名字,它是个窄长的巷子,因背靠那些烟花场所故而得名烟花巷。巷子里没有房子,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简易窝棚,窝棚里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有被人追债的赌徒,有流浪汉,有疯子,傻子,还有那些患病后被从花楼里赶出来,无处可去,在烟柳巷里等死的姑娘。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是人间地狱,经常死人与活人错身而过,活人与死人毗邻而居,这边是做饭的袅袅炊烟,那边是死人身上散发着的腐臭气。
官府也会定期巡视,但只是将那些腐败的尸体运走,对于居住在那里的活人毫无办法,活人总得有个安身之处。
小喜被折腾地很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面部肿胀,只能看出一点点从前的样子。崔婉莹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腿脚发软,躲回马车里。负责侦办此案的是京兆府,京兆府尹是国舅爷的人,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了崔昭和。
就现场来看,小喜是被人拖到这里的。他们也找到了几个目击证人,证人的证词与他们的推测相符。小喜监守自盗,趁着王府举办宴席,从王府后门携带财物溜出。半夜三更,一个年轻女子,鬼鬼祟祟还带着一个大包袱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的坏人的注意。
小喜先是被人抢夺财物,然后又被那些人拖到了烟柳巷,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东西没了,人死了,事关尚书府和长宁王府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没能从小喜身上查出线索,崔婉莹只能带着满腹忐忑返回府中。好在,府里并无异常,她只能猜测小喜离府是因为她见钱眼开,是因为郡主入府后,她不看好她这个主子先溜为上。
恨恨地捏了捏指头,她将小兰提拔成了她院子里的一等丫头。
云深居里,周予安用指头勾起沈崇明的下巴:“说吧,你把崔婉莹的那些嫁妆藏到哪儿去了?”
沈崇明眸光微微一动,将手里的书搁下:“王妃这是惦记上了?不至于啊,西凉国给的陪嫁挺多的。”
“是挺多的,但你不可以惦记。”周予安伸手,被沈崇明拽进怀里:“知道王妃贪财,东西已经放到了王妃私库里。东西是抱琴拿的,与本王无关,本王也是才知道的。”
“沈崇明,你学坏了。”周予安勾住他的脖子:“偷人东西这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这可怨不得本王,近墨者黑,本王这都是跟王妃你学的。”沈崇明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本王学坏了,王妃你可要负责呀。”
“负责负责,这不是嫁给你了吗?嫁了两次呢。”周予安用手推他:“幽兰宫的那具尸体还在吧?我怀疑他跟先皇的死有关。若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太后那边我们就多了一些筹码。”
“你一个人去?”
“执剑的伤还没未痊愈,研书要照顾你,抱琴要盯着崔婉莹,我只能自己去了。”周予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李薄还在京城,我让他给我做个外应。幽兰宫我去过一次,换岗时间我熟,偷偷溜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放心吧,天亮前肯定回来。”
“本王不放心!”沈崇明刮着她的鼻尖儿:“让隽儿给你做内应。”
隽儿,沈隽,小皇帝……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