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床单提醒着崔婉莹昨夜都发生了什么，她愤然地抓着床单，指关节嘎嘎作响，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她明明只是喝了一点酒，怎么就会变成那副样子，恨不得将闯入她房中的男人给吃了。
小厮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不停闪现，越想越恶心，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呕了一阵儿，终于想起来要做的事情。给她药的人说过，那药极其猛烈，除非……崔婉莹从床上爬起来，将凌乱的床单整理好，呼叫小喜。
小喜不是个懒惰的丫头，往常这时候早在门外候着了。今日连着叫了好几声，进来的却不是她，而是一个面生的丫鬟。崔婉莹一脸警惕，问她是谁，小丫鬟唯唯诺诺，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
“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叫小兰，一直都是在娘娘院子里伺候的。”
小兰？崔婉莹盯着那个丫头看了半天，隐约记起是有这么个人。
“小喜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道。”小兰低着头站在门口：“奴婢正在院子里打扫，听见娘娘连着喊了几声，生怕娘娘有事这才过来看看的。要不，奴婢帮娘娘去找找。”
“不用了。”崔婉莹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会梳妆吗？本侧妃还要去给王妃娘娘请安。”
“娘娘不用去。”小兰掀起眼皮：“王爷一早派人传了话，说王府里不讲究这些。王爷还说了，侧妃娘娘昨日操劳，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
操劳？王爷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崔婉莹垂下双眸，手指紧攥衣摆，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和恐慌感瞬间涌入。
“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筹办宴席累着了？”小兰打量着崔婉莹的神色：“还是王爷心疼娘娘，知道娘娘昨日劳累，特意嘱咐奴婢们让娘娘好好休息。娘娘还要梳妆吗？奴婢自知手笨，比不上小喜姐姐，但从前也是给那位梳过的。”
“那位？”
崔婉莹松了口气。
“就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前王妃。”小兰压低声音：“奴婢该死，不该提她的。”
“没什么该不该的，江清蓠曾是长宁王妃这是事实。”崔婉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在我面前提一提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在那位郡主面前提。我不介意，不代表她不介意，毕竟从今往后，她才是王府正妃。”
小兰在心里冷嗤一声，表面上仍装作恭恭敬敬的样子。
“侧妃娘娘还要去给王妃请安吗？”
“去！王爷体谅我，我也得为王爷着想，不能让那位打从西凉来的郡主小瞧了我们长宁王府。”崔婉莹挺直脊背，端坐在铜镜前：“命人去找小喜，看看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小兰帮崔婉莹梳头，动作轻柔，眼皮始终耷拉着，让崔婉莹看见她隐藏在眼睛里的情绪：“奴婢怕说了，侧妃娘娘您生气。”
“是与王爷有关的事情？”
“是小喜姐姐的事情。”小兰拿捏好分寸，适时抬头：“有人看见小喜姐姐她昨个儿夜里偷偷出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奴婢没有亲眼看到，奴婢只是粗使丫鬟，这些也是听旁人说的。她们说的未必是真的，小喜姐姐是侧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定是对侧妃娘娘您忠心不二的。”
“小兰你这是话里有话？”
“奴婢……没有。”小兰摇头，后退一步，跪到地上：“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奴婢只是想提醒侧妃娘娘去看一看自己的东西。听说小喜姐姐她是带了包袱出去的。”
小兰说着又补了一句：“特别大的一个包袱，还是从后门溜出去的。”
小兰眼神怯怯地往后门的方向扫了眼：“奴婢还听说，小喜姐姐出去的时候被府里的侍卫发现了，是搬出了娘娘您才出去的。娘娘您有吩咐过小喜姐姐什么事吗？”
“没有！”崔婉莹忽地站起，心神不定道：“小兰你先出去吧！”
“那奴婢在外候着。”
“不必，我饿了，让小厨房准备些吃的。”
“娘娘不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了？”
“王爷都不让去了我还要去做什么？招王爷烦吗？”崔婉莹越发急躁：“出去吧，本侧妃要想一些事情。吩咐下去，让他们去找小喜，无论生死，都要把人给本侧妃找到。”
小兰前脚离开，崔婉莹后脚就开始翻箱倒柜。她的陪嫁首饰少了一半，且是最值钱的那一半。与首饰一起消失的还有小喜的卖身契。
崔婉莹咬得牙都碎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她最信任的小喜会背叛她，还偷走了她陪嫁的东西。细想起来，入睡前喝得那碗安神汤就是小喜端给她的。倘若真是她在背后捣鬼，她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门外，小兰往屋里看了眼，在听见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后，满意地走到了后门那儿。
“她信了？”
研书低着头靠在墙上。
“应该是信了，她把屋里的东西都摔了。”
“小喜死了，把消息透露给她，崔家的这场戏，没她可唱不下去。”
“放心！”小兰在他肩头上捶了一拳：“王妃跟王爷还好吧？”
“挺好，崔婉莹的那些伎俩还算计不到他们。”研书露出一抹微笑：“委屈你了，需要在崔婉莹跟前扮丫鬟。”
“不委屈，都是王妃娘娘教的。”小兰翘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抱琴的模样。
云深居内，周予安伏在沈崇明胸前，沈崇明正紧紧拥着她。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先睁眼，隔着窗子问了句：“急事？”
研书回：“崔侧妃出府去了，看方向应该是去催家，属下可要派人跟着？”
“应该是为了小喜的事情，等君入瓮就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王妃累了，要多睡一会儿，午饭前，不要让人来打扰。”
周予安刚好听见最后那句话，捂着泛红的面颊转过身去：“外面那个是研书吧？丢死人了。”
“丢人？”沈崇明嗓音低沉，带着些许撩拨：“王妃莫不是忘了，昨个儿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而你是我明媒正娶了两次的王妃。夫妻之间很正常的事情，夫人怎么会觉得丢人？”
“我说的丢人不是指的那个？”周予安拿拳头垂他，听见他哎吆一声，忙起身查看他的腿：“沈崇明，你没事儿吧？该不是被我折腾地又严重了吧？”
沈崇明闷声大笑，“王妃放心，本王的这双腿尚无感觉，不会被王妃折腾坏。至于别的地方吗？也还好。总之，本王对王妃昨夜的表现很满意。在本王这双腿没好之前，就辛苦王妃了。”
“沈崇明，你要死啊！”周予安攥起拳头，起身时，感觉腰酸背痛：“我的腰……你以前也是这么累的吗？辛苦了，王爷！”
“不辛苦，以后王妃多主动点儿就好。”沈崇明伸手：“烦请王妃为本王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