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付不是正好。”秦柔拍拍江映月的手,“你父亲就是太闲了,才会背着我们在外头养女人。”
“父亲和那个姚娘不是承诺了母亲……”江映月欲言又止:“我们毕竟是要依着父亲生活的。”
“承诺若是有用,哪里来的姚娘?”秦柔挑眉,冷笑,松开江映月的手:“这么些年,母亲只学会了一件事,靠山山倒,靠水水跑,只有靠自己,才能将命运掌握住。”
“父亲不就是你我的命运吗?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宁国侯,我们什么都不是。”江映月急道:“母亲可要想清楚,切莫冲动。”
“我们只是离开你父亲又不是离开侯府。”秦柔阴恻恻地,“他生,我是宁国侯夫人,你是宁国侯嫡女。他死,我仍是宁国侯夫人,你也仍是宁国侯嫡女。有没有他做靠山不重要,只要江清蓠嫁给了长宁王,在外人眼里,长宁王就是你我母女的靠山。”
“母亲是要——”江映月目露恐惧。
“嘘,小声点。”秦柔捂住她的嘴巴:“你可知周晚舒是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江映月支吾不清道,却见母亲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
她移开手掌,盯着江映月的眼睛,缓缓道:“什么病死的,她一个太医之女怎么会让自己病死?她的父亲周太医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死。那些话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他是被你父亲逼死的,当着江清蓠的面。”
“所以——”江映月睁大眼睛:“怎么会——”
“你以为她回来是做什么的?跟你争抢候府嫡女的这个位置?错了,她是回来报仇的,给她的母亲周晚舒报仇的。无论我们是否相帮,你的父亲都要死。”秦柔冷笑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我秦柔要负他,是他对不起我。”
“母亲从前不是这样说的,母亲说她……”
“是假的,是假扮成江清里回来争夺财产的。”秦柔似笑非笑:“那是母亲愚蠢,没有想通这里头的关节。月儿,她是真的江清蓠也好,假的也罢,你父亲认了她,长宁王府认了她,眼下就连周家也要认了她。若是没有周晚舒的那层关系,周家会搭理她吗?这京城里的风要变了。”
江映月只觉得心跳如鼓,嘴唇轻颤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边,周予安已带着抱琴到了周太医府里。
周庭深正在给人看病,此人是工部刘侍郎的儿子,说是九月初旬患病,看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知道周庭深从遂州回来,即刻着人来请,请了几次,不是赶上周庭深入宫就是赶上他去别的府里看病,一来二去又耽搁了些日子。眼见着刘公子病得越来越重,刘侍郎也顾不得那些虚礼,抬着儿子就来了。
看见周予安的时候,周庭深的眼睛都亮了,赶紧邀她同到上房诊视。
“姑娘来得真是时候,我正琢磨着该以什么借口去候府请姑娘呢。”
“病得很重?”
“脉微欲绝,神情时清时昏,身上时冷如冰,时热如火,将成坏症。”周庭深抹了把额角的汗:“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周庭深从医多年,还未遇到过如此没有把握的病症。”
周予安将手按在刘公子的腕上,果如周庭深所说脉微欲绝。
“若只是单纯的伏暑晚发之症,患者不至于如此。”周予安拿药方来看:“虽药方不同,却都是对症的,按说刘公子这病该好了才是。莫不是患病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他的家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见了鬼!”周庭深摇头。
“鬼?长什么样子?”周予安好奇道:“我在义庄待过,乱坟岗住过,死人见了不少,还没见过鬼。”
“我也没见过。”周庭深耸肩:“说是一浑身漆黑之人,站在床前,张出血盆大嘴要将他给吃了。据他的家人描述,每每遇鬼之时,刘公子便会惊惧出声,浑身发凉。不遇鬼时,昏昏沉沉,周身发热。如此诡异,如此蹊跷的病症,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
“确实没听过,然人之病情变化莫测,生什么样的病都是正常的。”周予安将那些名医开的药方丢到一旁:“若真如刘家人所说,那这刘公子的病就非药方上的这些药可医。”
“那可怎么办?刘侍郎大张旗鼓的将人抬到我这儿,我若是叫人将他抬回去,我这张脸丢了是小事儿,只怕连带着周家的脸也给丢了。”周庭深边说边用余光打量着周予安。
周庭深不知周予安就是江清蓠,但他笃定她跟周家是有关系的,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周家出丑。她师承鬼谷,定有法子解决这个疑难杂症。
周予安琢磨了一下,对抱琴说:“你去查一下这位刘公子,尤其是在他生病前后,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抱琴回来了,说刘公子患病前与人打赌,赢了就能从春风楼里带走一位姑娘。跟他打赌的是太后娘娘的侄子,要求是去坟地里睡一宿,从坟地里带一样东西出来。
刘公子去了,回来时带了一朵从坟头上摘的花。
据刘家的人说,刘公子回来的时候就有些恍惚,到了夜里开始胡言乱语,跟着发烧。看了大夫,说是伏暑晚发之症,刘家也一直是按照这个病治的,那知道越治越严重。不得已,只能将人送到周庭深这里。
听完抱琴的话,周庭深狐疑地问:“这刘公子真是被鬼给缠了?”
“是被鬼给缠了,但不是张牙舞爪,虚无缥缈的鬼,而是他心里的鬼。”周予安为刘公子施针,“第一件,让刘侍郎带人去坟地,看看那坟地里是否有一具尸体。尸体可能被草草掩埋,兴许已经变成了白骨。”
周予安捻着针,见刘公子眉眼舒展,方才停下。
“第二件,让刘侍郎的夫人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福,将那福挂在刘公子身上。”
“不是说没鬼吗?”周庭深问:“这第三是什么?”
“照方抓药,方子我待会儿给你,但你不能给刘侍郎。若他问起,就说这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可为外人看。你是太医,你说的话,他应当会信。”
“这刘公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周庭深听得是一头雾水:“又是找白骨,又是求平安福,还整个不能给人看的方子,可是这方子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