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被吓得不轻，责令秦方七日内破案，否则严惩。
仵作都跑了，他怎么破？
思来想去，还得找周予安。
上回那个金钗案都是她帮着破的。
周予安本不想在插手县衙的事，她一个大晋的王妃，老掺和北狄的案子算什么？身份不明还好，一旦被人知晓，少不得扣上个探子的名声。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可她来北狄的事情还没办完呢。要是因为这个起了波折，少不得挨师傅一顿骂。
眼见着秦方把圈圈画到了大街上，周予安又是真的很好奇，一点头把这事儿给应下了。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大夫，不是仵作，碎尸我可以帮着看，能不能看出名堂来我可不管。还有，这事儿不能张扬，我的身份不能对外泄漏。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你们县衙里新找的仵作。”
“为啥不能张扬，你要把这案子破了，你就是神仙下凡的神人啊。”
“我是大夫！”周予安压着声音，用脚踢了踢秦方：“你想让我这青庐关门大吉吗？”
“不敢！姑娘这青庐若是关门了，我上哪儿找姑娘去。”秦方嘿嘿笑着：“敢问周姑娘，什么时候能随我去县衙。”
“晚饭后，你在县衙门口等我。”周予安转身：“下午是诊病时间。”
“我在姑娘门口等。”秦方笑呵呵的，“姑娘喜欢吃什么，我给姑娘备着。”
斜对面的酒楼里，执剑拧着眉头把窗户关上。
“爷，您真不担心吗？那个人一直跟夫人献殷勤呢。”
“长的丑，夫人看不上他。”沈崇明给执剑的盘子夹了些菜：“晚上无事，跟着夫人，这碎尸案怕是没那么简单。”
“夫人身边有抱琴呢。”执剑捣着菜：“爷要是担心夫人的话就自己跟着呗。”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沈崇明道：“吃饭！”
执剑沉默。
过不一会儿，楼下有小二上来，漆盘里端着满满的酒菜：“这位爷，您点的东西到了。”
执剑瞄了眼，问他：“我们点的菜里有鱼吗？”
“有，我点的。”沈崇明示意小二将鱼放下，待小二走出房间后，用筷子把鱼肚拨开，从里头取出一张小纸条来。
执剑一脸惊讶，“这——”
“京城事了，我们可以在云州城里待上一段时间。”
沈崇明以内力将纸条化成粉末：“吃饱了吗？吃饱了干活去。”
“天还没黑呢。”
“没黑才好找人。”沈崇明起身：“你我分头行动，我去见一见这里的联络人，你去查一查那些尸块儿分布的地点，看看有无踪迹可循。”
“明明就是关心夫人，非要过门而不入，看着夫人伤心。”执剑嘟嘟囔囔，抬头时，房间里哪里还有沈崇明的影子。
未到晚饭时间，秦方就蹲在了青庐外头，跟白天一样，低着头，用刀把在地上画圈圈。画到第十七个时，周予安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知道的，说是你秦捕头在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蹲点儿缉拿我。”周予安把食盒递给他：“给你和你那些弟兄带的。”
“还是周姑娘心疼我们。”秦方打开食盒看了眼：“有荤有素还有酒，姑娘费心了。”
“少说那些个废话，赶紧上衙门去。”周予安步上马车：“这车是从哪儿来的？”
“问县太爷借的。”秦方跳上车去：“那个老抠门，要是不提周姑娘你的名字，怕是连个车轱辘都不肯借给我。”
“夫人的病可大好了？”周予安问，用手指敲了敲食盒底层：“里头有张药方是给夫人的，你跑一趟。”
“还得是周姑娘心细！县太爷夫人那病可是有几年了，莫说咱们云州城的大夫，就连那王城里的大夫，县太爷都花重金请过。每一次都是看着好了好了，结果又重了。要不是夫人那病，县太爷也不能那么抠。弟兄们虽然有埋怨，却也是打从心底认为县太爷是个好男人。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比如说那个顾长顺，十有八九得把夫人给休了。”
“名医自傲，总觉得自己一副药下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庸医心怯，怕开错方，用错药砸了自己的招牌，用药时难免谨慎。名医不愿意为患者看第二遍，饶是你找上门去，也只会让你照着从前的方子抓药，然此时病人的病情已经发生了变化，用药需得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庸医就不说了，以看不好也看不死为标准，指望他们，当然是忽轻忽重，难以痊愈。”
“所以，姑娘才是真正的好大夫。”
“那是，毕竟我有良心，也不指着这个赚钱赚声望。”周予安托着下巴：“我只是喜欢给人看病罢了。”
说话间，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衙役们都在门口候着，见到周予安，齐刷刷地喊了声：“周姑娘好。”
秦方赶紧上前去捂他们的嘴：“小声点儿，都给我小声点儿，姑娘说了，不要声张。喏，姑娘给咱们弟兄带的饭菜，拎去里头分分。再说一遍，不许声张。”
话音落，衙役们排成一队，一个挨着一个走到周予安跟前，压低声音道：“多谢周姑娘，有事儿您吩咐！”
殓房内，几包尸块儿被分别摆放。
房内除了蜡烛，还放了几个铜盆，铜盆里燃得是驱蝇草。
苍蝇蚊虫倒是没有了，可这房内的温度高了好几度，导致那些尸块儿在短时间内迅速腐坏。
周予安皱着眉头让他们开窗通风，把那些驱蝇用的铜盆统统搬出去。
“这铜盆是谁让你们放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会破坏尸体？”
“铜盆是县太爷让我们放的，他嫌这里头苍蝇太多，万一飞到后院，落到他们的吃食上……”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站在秦方身边，个头最小的开了口：“这人都碎成渣了，还能咋破坏呀。”
周予安摇摇头，走到那些尸块儿跟前，捂着鼻子看了看：“你们谁去帮我拿双筷子来，这尸块儿也太碎了。”
“可不是咋地，姑娘您先看那一包。”秦方往角落里指了指：“那包还行，切得挺整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