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桉从书房里取出帅府的平面图,摊开,放在书桌上。
“帅府有正门两重,门前有石狮子一对。这是南房和北房,住得是府中守卫。这是影壁,这是帅府的第二道门。进门后是庭院,庭院两侧为东西厢房,平日做客房用。吴守仁惯于笼络人心,这客房几乎从未空过。这边原是正房,改做正厅,为待客议事所用。我每次去帅府回报军务都是在这里。
正厅左右两侧是两道小门,穿过小门就是女眷的住所,我只去过一次,因为吴狄。格局跟前面这个差不多,进去之后是东西厢房,东边是吴狄住的,西边是吴守仁的两个妾室。正房是吴守仁和吴夫人所住。耳房里多是杂物,后罩房这边住的是府里的丫鬟,婆子以及厨娘。后面有个花园,花园不大,没种什么东西。”
“跟二哥的将军府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院子。”周予安细看着那张图:“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座钟鼓楼,楼上挂着一个大钟,是关中遇袭时,召集官员和军士所用。”江清桉解释道:“钟鼓楼对面是座酒楼,站在酒楼上就能看见。”
“这钟敲响过吗?”
“我来之后没有,之前的我没有问过。”江清桉摇头:“这楼有古怪之处?”
“就是因为没有古怪之处我才奇怪。”周予安咬着下唇:“周坤一个将死之人,着实没有必要造假。那么大的一个蜡丸,生吞入腹是需要勇气的,他绝不可能将一个没有用的东西吞下去。凶手也不可能因为一封凭空捏造的信就对他灭口。”
周予安摸着脖子:“我去义庄时,发现周坤的脖子被人划开了。整个伤口是裂开的,有明显的撕扯痕迹,有人想要从他的喉咙找东西。我也是因为这个想到了他的胃,从他的胃里取出了蜡丸。”
“胃?”
“在这里。”周予安示意了一下胃所在的位置:“我们吞下的,吃下的,喝下的所有东西都会先到这里。”
江清桉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周坤不会留下无用的信息,而那条信息里最重要的就是父亲的尸骸。他说父亲被藏在帅府,那就一定是在帅府。可吴守仁会将父亲的尸骸藏在帅府的那个地方呢?这里除了后花园里的假山,泥塘以及这座钟鼓楼外,似乎没有别的地方了。”
“堆放杂物的耳房。”江清桉指着耳房:“将人埋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耳房位于内宅,外客进不来,又有吴守仁亲自看守。吴夫人深入简出,那帮丫鬟婆子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事,这座耳房似乎是隐藏尸骸的最好的地方。”
“是与不是,还得亲自探探才知道。”周予安看了眼天色:“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与抱琴走一趟。”
“还是我跟抱琴去吧。”
“抱琴闻不见尸骸的味道,她也不能在第一时间确定那是不是父亲。”周予安道:“还是我与兄长一起去吧。”
江清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避开了帅府的正门,由后院翻墙进入。趁着四下无人,周予安先去了钟楼。跟江清桉说的一样,钟楼上只有一座铜钟,铜钟很大,约有百斤。怕惊动帅府里的守卫,她没有去碰那口大钟。
假山石上没有任何机关,将尸骸藏在假山石里的可能性不大。泥塘里原本种的是荷花,这个季节,水都被排干了,只剩下满塘的,被风吹干的泥块。
倘若他们将尸骸藏在泥塘里,绝不可能任由泥塘这样放着。
排除掉假山和泥塘后,剩下的似乎也只有那座耳房。
耳房落锁,锁芯是双重的,从锁眼的形状判断,是必须要用两把钥匙同时开启的鸳鸯锁。
江清桉指了指正房的方向:“钥匙在正房里,你等着,我去把钥匙拿来。”
“不必,这锁我能开,你帮我听着点儿动静。”周予安拽住江清桉的衣袖:“借二哥的发簪一用。”
江清桉正想说发簪没用,连锁眼都进不去,更别说打开锁芯了。下一秒,鸳鸯锁被周予安给拆开了。
“谁说这锁一定是要开的。”周予安笑着,将鸳鸯锁复原后挂在一边。“拆了重组就是。”
“你会拆锁?这也是你鬼谷里的师兄教你的。”
“我师兄可不会这个,这个是偃公的后人教我的。”周予安将门推开:“他是个嗜酒如命,脾气特别暴躁的大叔。他跟我说,这锁能开就开,不能开的就撬。我问他,既然这锁能撬,为何还要学开锁跟制锁的技法,他跟我说,学技法是为了不被人打。”
“他被人打过?”
“没成亲之前是,成了亲就没有了。”周予安用头碰了下江清桉的肩膀:“他夫人嫁给他之前是贼,专偷那些达官贵人。后来遇上他,觉得他开锁的技艺高就跟着他学,一来二去就成了夫妻。后来,大叔管开锁,撬锁,砸锁,夫人管修锁,复原锁,帮人设计更好的锁。锁没事儿,自然也就不用挨打了。”
两人边说边找,很快就将耳房查了个遍。里头杂物虽多,却没有可以隐藏尸骸的地方。杂物里没有,周予安开始轻敲四周的墙面,看看墙上是否有夹层和机关。
墙是普通的墙,没有任何机关构造,从墙上扣下来的泥土里也没有尸骸的味道。周坤在信里提及的那具江凛的尸骸似乎没有藏在这里。
正准备退出,忽听外面喊了句:“是谁在里面?”
随着一道亮光,火箭穿过耳房的窗户插进墙壁里。江清桉护着周予安,让她躲在角落里,自己这拉上面巾,从侧面迂回到窗户下。
“我把他们引开,你从后院走。”
“我跟二哥一起。”
周予安拿出银针,眯眼查看了下外头的情形。三个守卫,一个拿箭,两个拿刀,塞牙缝都不够。随着三根银针射出,守卫们一个,两个,三个全都从对面的墙头上掉了下来。
“快走!”
瞅准时机,抓住江清桉的手腕,把他从耳房里带了出来。
刚躲到假山后面,就听见吴守仁跟吴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