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日薄西山。
沈崇明站在王府最高处,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后轻叹一声:“她到底还是去了青州。”
“王妃去青州做什么?听爷的意思,好像知道王妃要去青州。”执剑抱着自己的剑站在一旁,目光未随沈崇明,落在闹市的人群中:“监视咱们王府的人越来越多了,连那边的街上都有了。”
“让他们盯着吧,闲着也是闲着不是?”沈崇明笑,眼前浮现出周予安的模样。伸手,怕那幻象破碎,忍了忍,收住。
“王爷还没告诉小的,王妃去青州做什么。”执剑打着哈欠:“抱琴那丫头也是,好容易传封信回来,正经话是一句没说。”
“那密信上的话哪一句不是正经话。”沈崇明眯眼:“她既去了青州,便有把握解决青州的事情。范家也好,冯家也罢,都能摆平。跟她要做的事情比起来,想我,思念我,反倒是正经事。”
“是,抱琴说的是正经事,王爷说的不是正经话。”执剑摸着鼻子:“爷变了,爷从前不是这样的。”
“等你娶了媳妇儿自然明白。”沈崇明拍拍执剑:“你年纪也不小了,待此事结束,请王妃做主,给你物色个适合的媳妇儿。”
“媳妇儿?”执剑赶紧摇头:“不要!我俸禄少,养不起。”
“本王给你加俸禄,保证你不光养得起媳妇儿,还养得起孩子。”
“孩……孩子?”执剑连连摆手:“那麻烦玩意儿我才不要!我就跟着爷,实在不行,我去找……我一个人待着也行。”
“行吧,我不催你,待你遇到心仪之人自然明白。”沈崇明伸手,半空中周予安的浮像随风散开:“南城新来个说书的,去听听。”
青州城,埋葬完兄弟的陈丁回到冯家。
灯火通明的书斋里,范家,冯家,以及作为国舅爷杀手的陈丁都在了。
范家遭遇盗匪那晚共有两拨人,一拨是陈丁他们假扮的盗匪,目的是掳走身怀《迎亲图》的冯姑娘。他们买通了冯家的一个婆子,想要偷偷进入那个小院。计划天衣无缝,只待子时,便能行动。然子时未到,就有另外一波人杀进范府。
他们似乎是真的劫匪,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为防冯姑娘出现意外,陈丁的人只能混入其中。
这件事诡异就诡异在,范家似乎早有准备。
一时间,真劫匪,假劫匪乱成一团。
由于事先不知道还有一拨劫匪袭击范家,陈丁他们未做准备,慌乱间,死了不少兄弟。
真劫匪是为抢劫而来,进到范府之后到处乱窜。陈丁他们被真劫匪连累,被范家家丁撵着跑,跑着跑着迷了路,等他们找到冯小姐暂住的那个小院儿时,冯小姐已经遇害了。更倒霉的是,他们被当成了杀死了冯小姐的凶手,撤退时,又被伤了几个兄弟。
“我们将此事告知国舅爷,国舅爷也觉得事出有因,命我等暗中调查,结果——”陈丁扭头看向范文程。
“看我做什么,说啊。”范文程扯扯衣袖,将伤口盖住。
“结果此事与范家大公子有关。”陈丁万般纠结地吐出那几个字:“我们查到范家大公子与那些盗匪勾结,其目的是趁乱杀死范三公子,将公子手中的商铺,田庄据为己有。冯姑娘的死是个意外,他原打算在范三公子死了之后,说服范家老太爷,让他顶替范三公子与冯姑娘成婚。那帮劫匪毫无人性,见冯姑娘貌美便想欺辱于她。冯姑娘性烈,抵死不从,咬伤了匪徒的耳朵。匪徒恼怒之下将姑娘给杀了。“
“想不到竟是范家大公子的手笔。”
“我那兄长一向无脑。”范文程闭着眼睛道:“我还算有自知之明,我那兄长,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听说范家出事那晚,他一直护着范老太爷。”
“邀功嘛。”范文程捏着鼻翼:“我就说,府里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他怎么没跑,原来他与劫匪认识。诸位放心,此事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小院里那具丫鬟的尸体呢?是国舅爷所为,还是范大公子所为?”
“是我们!”陈丁不好意思道:“但我们是听国舅爷的命令行事的。”
“为了《迎亲图》?”
陈丁点头,见周予安脸色微变,赶紧道:“她的死不是我们造成的。人是我们掳的,问过话后就给放了。”
“小院里的坑不是你们挖的?人不是你们埋的?”
陈丁摇头:“我们又不傻,人都掳走了,还放回小院儿里杀?就算埋,也应该埋到乱葬岗那种地方。”
“别问了,是我那愚蠢的大哥做的。”范文程头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缓缓举起一只手来,声音弱弱地道;“我发誓,此事与《迎亲图》无关。大哥犯蠢,应该与他那蠢娘有关。”
“蠢娘?”
“我可没有骂自己的亲生母亲。”范文程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无论表面上多么的风光霁月,背地里藏污纳垢的事情都不少。像我,就是范家的外室所生。老太爷怕丢人,就让我爹把我带回家,让大哥的母亲做我母亲。让我的亲生母亲做了乳娘。待我娘年迈之后,我亦能侍奉左右。”
“如此私密的事情,范二公子竟如此坦诚地说了出来。”
“不说旁人也知道,说出来反倒显得我实诚,在姑娘面前不藏事儿。”
“此事与范大公子杀那丫鬟有何牵扯?”
“人不是我那蠢大哥想杀的,他是为他的母亲鸣不平。”止痛药的药效散去,手上的伤隐隐作痛:“那丫鬟是文轩买的,为的是冯姑娘入府后好照顾冯姑娘。采买丫鬟这事儿不是文轩经手的,是管家的一个侄子。这个侄子好巧不巧是在我们那个院儿做事儿的。他把我爹养在外面的弄进来了。这事儿,当然是我爹暗示她的。”
“她身上的伤——”
“我那蠢大哥为给他母亲出气打的。”
“没有逼供?”
“有,但不是为了《迎亲图》,而是为了库房钥匙。”
“库房钥匙?”周予安气笑了:“竟然是为了库房钥匙?你那嫡母好歹是范家大夫人,一把钥匙而已,配一把不行吗?”
“对呀!”范文程一拍手:“她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