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院墙,他们把江映雪跟小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唇角微动,周予安刚要开口,江清梧已经抬脚出去了。
高良姜跟在后面,小声道:“三妹妹还小,夫君莫要冲动。”
话音未落,就听见江清梧的惨叫响彻整个院子。
拿着木棍的小厮愣住了,叉着腰站在小厮背后准备看戏的江映雪也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良姜,她看着从江清梧头上流下来的血,冲着江映雪说了句:“你要打死你的哥哥?”
“没!我没有!”
江映雪要逃被抱琴拦住去路。
江映雪给小厮使眼色,小厮立马抡着棍子上前,抱琴动作极快,反手就把小厮手里的棍子,就着小厮的手,狠狠打在他自个儿的头上。
“咚!”
小厮倒在地上,一声不吭。
江映雪吓得脸都白了,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周予安回到宁国侯府的第一个晚上,侯府鸡飞狗跳。
听到消息的江凛连外衣都没顾上穿,带着秦柔去了清风苑。抱琴守在门口,旁边躺着被打晕的小厮。江凛看了眼,是江映雪院子里的。
目光扫到抱琴问了句:“你会武功?”
抱琴点头,“奴婢是王爷派到姑娘身边的!”
沈崇明的人,会武功不奇怪,不会武功反倒有些不正常。
江凛没再问,回头看了秦柔一眼,厉声道:“你宠出来的女儿!”
秦柔委屈,却又不敢说什么。
屋里,江清梧坐在凳子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周予安包扎过。高良姜守在他身旁,眼里满是心疼和关切。江映雪缩在角落里,目有恐惧,脸上仍是愤愤不平。她不明白,往日里宠爱她的大哥怎么就向着周予安了。
周予安,这是她自个儿说的名字,她竟然不姓江。
江凛刚进屋,江映雪就扑了过去。
“父亲,大哥欺负我!”
江凛没动,扫了一眼屋内众人,问江映雪:“你为何在这里?”
“父亲容禀。”江清梧站了起来:“三妹妹是来打蓠儿的,门口那个小厮是她的人,棍子是凶器,儿子头上这伤便是证据。”
“伤?”江凛瞅了眼,只见江清梧那头被包的严严实实。
自家夫君受伤,高良姜本就有些心疼,见公公偏向三妹,心里越发不舒服。略微吸了口气,从烛光照不见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夫君是听着二妹妹的喊声过来的,问了她身旁的丫鬟秋红才知她们主仆二人扮鬼吓蓠儿。蓠儿没被她们吓到,她们反倒把自己给吓哭了。夫君与蓠儿多年未见,又见蓠儿受了这番戏弄,身为兄长自是要宽慰一番。虽为兄妹,却是男女有别,为避嫌,夫君就喊着儿媳一同来了。”
说着,高良姜看了江映雪一眼。
从前只觉得这个三妹妹任性,脾气不好,如今有了蓠儿做对比,方知这个三妹妹有多讨人嫌。
“夫君与儿媳在这里陪着蓠儿说话,说到一半时听见外面有动静。三妹妹毫不避讳,说她要来教训蓠儿,还说蓠儿抢了二妹妹的夫君。”
高良姜福了一下。
“儿媳虽是内宅妇人,却也知晓太后娘娘赐婚的事情。太后娘娘的懿旨上说的是江家嫡女,何为嫡女,正妻所生乃为嫡女。况且蓠儿与长宁王早有婚约,何来的蓠儿抢了二妹妹的婚事?三妹妹的这些话在府里说说也就是了,倘若被外人听去了,只怕要认为二妹妹是在惦记自己的姐夫。”
高良姜话头一转,又转回到江清梧的头上。
“二妹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此话若是传出去,何人敢与我宁国府议亲?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夫君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妹妹。夫君去找三妹妹,刚开门,就被三妹妹跟前的小厮抡了一棍。亏得夫君命大,否则儿媳……”
高良姜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周予安站在那儿,碎芒滢滢,不声不语,待江凛看向她时,她一副强忍委屈却又不敢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没来由的,江凛有些堵心。
偏那江映雪还是个没眼色的,见父亲无意袒护自己,嘴巴一扁,指着周予安:“是她,都是她,她就是咱们宁国侯府的灾星。她要是不回来,府里根本不会有这些事。”
“啪!”地一声,江映雪还未说完,脸上便挨了江凛一巴掌,“闭嘴,你这个——!”
江凛看着江映雪那惊愕又惧怕的目光,孽障两个字终究没说出来。
江映雪一阵嚎啕大哭。
秦柔心疼女儿,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吱声。
江清梧是没什么出息,可他那个岳丈是有实权的,她儿子的仕途没准儿还要靠着人家的帮衬。江清蓠是个野丫头,她背后那个却是长宁王。莫说他们家老爷,就是圣上见了,也得乖乖地喊一声九皇叔。
思及此处,秦柔狠着心拧了江映雪一把。
“哭,哭什么哭,还不赶紧给你大哥,给你姐姐道歉。”
“母亲——”江映雪红着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秦柔:“你不为我出气就算了,还让我道歉?又不是我把大哥打伤的,我哪里知道他在这院子里,我又哪里知道开门的是他。还有那个周予安,人家说了人家姓周,我是姓江的,凭什么管她叫姐姐。我姐姐叫江映月,我没有错!”
“你这是要气死我!”秦柔指着江映雪,做出一副要被气晕的样子。
见闹得差不多了,周予安站出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三妹妹说得对,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若我没有回来,府中定然一片祥和。”
“蓠儿,不许你这样说,这原本就是你的家。”江清梧护着周予安:“说句不中听的,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蓠儿在这府里住的时候,母亲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放肆!”江凛斥了江清梧一句:“都散了吧,有事明天再说。”
“哥哥有伤,早些回去休息。”
“今夜就辛苦嫂嫂了。”
“蓠儿送父亲!”周予安再次福身:“能回来,能见到哥哥与嫂嫂,蓠儿已经知足了。”
“蓠儿,你说这些做什么?”江清梧有些慌张:“莫不是——”
周予安点头:“哥哥放心,王爷在外头给蓠儿寻了住处,待蓠儿安顿好,就让抱琴将地址给哥哥。都在京里,见面也是容易的。”
“谁让你走了!”江凛甩了下衣袖:“这是你的家,你往哪里去?王爷寻得住处是王爷的,待你嫁给王爷后爱住哪儿住哪儿。出阁前,你就住在府里!哪个胆敢生事儿就把哪个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