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给蒸了？”见秦方不语，抱琴怒从心起：“这个老妖婆她怎么敢——”
“何止是蒸了，她还把蒸熟的孩子剁碎了分给村里的野狗让它们分而食之。说也奇怪，自从吃了那孩子，村里的野狗就都变成了哑巴。狗不能吠，留之无用，又有几户人家把狗给吃了。吃了狗肉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异状。轻则嗓子发哑，重则口不能言。有人全身瘙痒，有人起了一身的狗癣。姑娘这青庐里怕是也有这样的病患前来问诊。”
“的确有两个病患，
一个无端端变成了哑巴，另外一个全身红肿，皮肤表面有成团的癣片。因他们是突然发病的且说不清病因，我怀疑这二人是中毒所致，还未做进一步的检查。”
“不出意外，他们便是大杨村的人。”秦方道：“自野狗分食女婴后，这村里的怪事儿就一个连着一个，除野狗变哑，村民患病外，还有不少村民于深夜听见女婴啼哭。哭声很近，就像是在自家门口一样。自打有了这个哭声，村子里的孩子都不哭了，即便哭闹，也是小声哼唧。何小华的侄子便是其中之一。”
“好玩儿！”抱琴拍手：“我抱琴虽不信鬼神，却无比希望他们这个大杨村被恶鬼缠身。一帮恶民，被折腾成啥样都活该。”
“何小华是在村子里闹怪事的时候失踪的，村里人自然而然会将此事跟阿嫣的失踪，何家的残忍蒸尸联想到一起，认为此事皆是由何家而起。”
“不错，何家原是村里受人敬重的人家，因为何母惯子，纵容儿子何牧生谋妻害女，何家的口碑一落千丈，被人指着鼻子骂。何牧生的父亲要面子，经受不住，连夜带着妻子搬到了山中破屋。我带着兄弟们找到山里时何牧生他娘还是一副要当县主婆婆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她知道县主人没了，县主府邸也没了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该！阿嫣那么好的姑娘都不珍惜。”抱琴朝着地上轻呸一声：“我不相信鬼祟做怪，更不相信何小华的事情与那个可怜的孩子有关。我若是那个孩子，我会帮着何小华把何家的人都给咬死。”
“我也不相信此事与那个可怜的孩子有关，但何小华的死确实古怪，还要劳烦姑娘跟我走一趟，去那大杨村的祠堂看看。”
“走吧，正好我也想去那大杨村看看。”周予安拍掉身上的面粉。
祠堂大门紧闭，四周杂草丛生，周围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门锁上布满铜锈，连锁孔里都是，从锁孔的状态来看，没有被人打开过。
周予安给抱琴使了个眼色，抱琴纵身一跃上了门楼，在门楼上短暂停留后落入院中。趁着秦方和来福目瞪口呆地功夫，周予安问秦方要了祠堂的钥匙。
何氏祠堂的钥匙归何氏的老族长保管，每年三十开门，大年初五闭门。除此外，钥匙从不离身。祠堂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想着去再多配一把钥匙。
祠堂里显得破旧，四周摆满了香炉和蜡烛。抱琴点燃蜡烛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
“门头上没有攀附和落脚的痕迹，凶徒不是从大门翻进来的。”
“查看一下四周的墙壁，何小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祠堂里。”
抱琴点头，拎着来福的后衣领去查找痕迹，秦方带路，领着周予安去了小厨房。小厨房的门虚掩着，刚到门口就闻见一股浓郁的尸臭气。
“门锁没有被打开或者撬开的痕迹，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又是怎么发现何小华的尸体藏在祠堂的小厨房里？”
“祠堂有个后门！”
“秦方！”周予安大声道：“有后门你不早说。”
“姑娘莫急，听我慢慢说。”秦方吓得原地后退：“后门跟前门一样都是铁将军把门，且这后门上的锁比前门上锈得更厉害。跟前门一样，没有打开或者撬开的痕迹。”
“说重点！”
“后门上的锁是被大杨树村的几个孩子用石头砸开的。”秦方快速道：“几个孩子在祠堂后面玩，闻到一股臭味儿。想要爬墙进入祠堂看个究竟，祠堂的墙太高爬不过来。其中一个用石头把门锁给砸了。他们循着臭味儿来到小厨房，打开笼屉看见了躺在里面的何小华。”
“然后呢？”
“孩子们吓得乱叫，冲出祠堂去找家人，遇见我们就把事情说了。”秦方摊手：“我们也没想到何小华在祠堂里，更没想到何小华在祠堂的笼屉里。”
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秦方就让人唤了何小华的兄长过来认尸，确认笼屉里的女子就是何小华本人。
后门上的门锁让城里的锁匠看过，锁芯完整，里面布满铜锈，除了被孩子们用石头砸的痕迹外再无别的痕迹。问过保管钥匙的族长，确认后门上的钥匙早就丢了。在后门的院墙上发现了一些足印，足印与孩子们的足印相吻合，确认为孩子们所留，但孩子们没能翻过院墙。
换言之，发现何小华尸体的祠堂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现场，不仅不知道凶手是怎么进出的，就连何小华是怎么进入笼屉，怎么被蒸熟的他们也不清楚。
不怪大杨村的村民将此事联想到鬼怪身上，就连秦方在看到现场的那一刹那，也将此事联想到了鬼祟身上，因为除了传说中的鬼祟，没有人可以在不用柴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蒸死一个人。
“去现场看看。”周予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笼屉。
这个笼屉比他们往日蒸包子用的那种笼屉足足大了三倍。笼屉严丝合缝，浓郁的尸臭味儿就是从笼屉里传出来的。打开笼屉，看见一身形瘦弱的姑娘如婴儿般蜷缩在里头。姑娘没有穿外衣，只穿着贴身的短衣，露出纤细的胳膊和腿。
在姑娘的胳膊跟腿上发现很多细小的伤口，伤口都是旧伤，应该是用竹篾或者柳枝抽打留下的。姑娘的手指指关节有轻微程度的变形，依她从医多年的经验判断，是长期浸泡在冷水中所致。
姑娘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面色安详，不像是受了蒸刑，反倒像是躺在笼屉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