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有人在外击鼓报案，说是在宜兰县荒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不明，性质不明，尸源不明，侦查方向不明。
案发现场位于宜兰县西侧一处废弃的村落里。
据宜兰县志记载，此村依山而建，一条中轴线八条横向小巷子，状如蝎子，故名蝎子村。关于蝎子村的荒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蝎子村的村民都被毒蝎给咬死了，一种说是遭兵匪抢劫，村民皆被屠杀。
“关于这县志上的记载，夫君更倾向于哪一种？”
“兵匪抢劫。”沈崇明闭着眼睛：“夫人可有注意到蝎子村消失的时间？”
“七十年前。”周予安简单推算了一下：“天下初定，兵匪混杂，确有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荒废了几十年的村子，树木层层叠叠，野草过膝，丝毫不见当初模样。搭着沈崇明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周予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捕快。
“此处确实是绝佳的杀人以及抛尸场所，只是凶手为何要将尸体抛在这里？又是何人发现的尸体？”
“夫人有所不知，这蝎子村虽是荒村，但这荒村距离阿狗所在的村子不远。”研书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有条小路，从小路下去就是刘屠户的四色山庄。站在四色山庄看不见蝎子村，但站在此处能看见四色山庄。”
“刘屠户的四色山庄？”周予安走到一处视野开阔处向下看去果见一处院子。院子外围着许多人，既有看热闹的村民，又有负责善后的重甲士兵。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院子里抬出来。冷风吹过，血腥气直扑鼻息。
“昨夜——”
“一场恶战，所幸未伤。”沈崇明牵住周予安的手：“那些是从州府借调来的兵，研书去请的。”
“连夜去的？”周予安看向研书：“难怪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谢王妃关心，属下睡了几个时辰。”研书不好意思道：“青鸾跟属下一起去的。”
“千错万错都是你们家王爷的错，不懂得体恤下属。山下就是州府的兵，这里很安全，你跟青鸾不必守着我们，回县衙休息去吧。”
“属下——”
“奴婢跟研书在这里等着。”青鸾拉住研书给他使了个眼色：“研书既可以在车上休息，又可以随时听候王爷与王妃的调遣。”
“去车里休息，别在外面坐着，外头冷。”周予安一边说，一边带头往村里走。守在村口的捕快跟上，将发现尸体的过程说了个大概。
尸体的是放羊的羊倌儿误打误撞碰见的。
羊倌儿无父无母是个独居之人，跟他一起的是他养的那十几只羊。羊倌没有土地，放羊都到这荒村里。昨日放羊时，有一只小羊不见了。羊倌儿找到深夜没找着，只能等到今日再找。
昨个儿夜里下过一场小雨，时间很短，不过两刻钟就停了。羊倌儿担心自己的小羊出事，天不亮就起了。循着昨日放羊的路找了一遍没看见小羊踪迹，正欲返回时，听见了“咩咩咩”地叫声。
听声辨位，在一片水洼前找到了正在喝水的小羊，小羊旁边仰面躺着一个死人。
死人的头陷在水洼里，面部染血，胸部以下被泥土覆盖。周予安示意捕快上前拖动尸体，隔着被雨水浸得半透的衣衫察觉尸体有异，此人似乎还未死透。
“没死？”
周予安上前，触碰死者的颈动脉，脉搏跳动似有生机，可这人明明已经死透了，身上的腐臭之气掩都掩不住。
“松手，退后，这具尸体有古怪。”
闻言，沈崇明立刻拔剑上前，示意捕快松手后退。
周予安拿出解剖刀，对准死者的颈动脉划下去。死人的血没有往外喷，伤口内有东西蠕动。
“安儿小心！”
沈崇明赶紧护住周予安，众人一眨不眨盯着那个伤口。伤口内钻出一条类似蚯蚓的东西，细看，不是蚯蚓而是宜兰县独有的赤蛇。
此蛇有毒，生于阴寒之处，不知为何竟然钻到这具尸体里。
“待为夫将此蛇斩断。”
“夫君且慢。”周予安问捕快要了只水壶，将水壶里的水倒干净后引诱着赤蛇钻进水壶。
赤蛇细而长，缓缓而入的过程让众人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因水壶是被周予安捏着的，沈崇明紧闭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待周予安将水壶拧上，这才问道：“夫人要这赤蛇做什么？”
“赤蛇虽有毒，毒却可治人性命。”
周予安晃了两下，准备将水壶挂在身上被沈崇明夺了去。
“这赤蛇还是由为夫代为保管的好。”
“夫君不怕被蛇咬？”
“不怕，有夫人在，夫人会救我。”
沈崇明在水壶上拍了两下，水壶内安安静静，那条赤蛇似乎是死了。
“装死的，夫君莫要上当。”周予安提醒他：“这赤蛇颇具灵性，比常见的那些毒蛇要聪明，这也是它们难寻难捉的原因。夫君只需看好这只水壶，回县衙前不要打开，等回了县衙，我自有办法拔了它的毒牙。”
“夫人放心。”沈崇明用剑挑了挑尸体：“这尸体里还会有蛇吗？”
“会，但活的蛇应该只有这一条。”
以防万一，周予安接过沈崇明手里的剑将尸体身上的衣服剥开。死者的身体呈灰白色，脖子以下位置没有外伤。胃部凸起，腹部隆起，似有异物。
周予安将剑递给沈崇明，用衣袖掩住口鼻，示意捕快再往后退。
沈崇明提剑，将死者的胃划开，胃液呈墨绿色，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类似蛋壳的东西。
“劳烦王爷将那蛋壳挑过来。”
“就花纹来看应是蛇蛋。”沈崇明将蛋壳放到地上：“死者体内有赤蛇，胃里有蛇蛋不足为奇。”
“胃有穿孔，赤蛇是在死者的胃里孵化后钻到别处的。”
“夫人似说过这胃里有种东西叫胃酸，胃酸可腐蚀一切东西。”沈崇明将那团墨绿色的汁液拨了拨：“赤蛇不怕胃酸？”
“活着才能分泌胃酸，死了就不管用了，这蛇若不是死后钻进去的便是死前被人喂下去的。”周予安指着死者隆起的腹部：“劳烦王爷将腹部剖开，若猜测没错，那里头全是蛇。”
听到蛇字，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