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如期举行,卯时一到鈡声响起,祥瑞之音回荡天籁,舜帝与高后盛装踏上圣坛,俯视坛下万民。
钟声止鼓乐声起,西南悬起天灯,东南燔煮牛羊,奉香祭礼,奏章平乐……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献礼、撤馔、送帝神。执礼官一项项唱进,帝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大典结束迎帝后回宫,众臣子妃嫔相随。
回到皇宫建平宫内设宴,舜帝入座高后与楚夫人分坐左右,臣子妃嫔皇子宗室殿内坐了,赐礼分胙完毕乐声再起,仙子美娥翩翩起舞。
几曲弦乐笙舞结束,醇酒亦至半酣。
章平盛世歌舞升平,臣子宗亲们的歌功颂德终于落下帷幕,舜帝显出些许疲惫,高后斜睨一眼她身旁的这位九五至尊,悄悄向执礼官点点头。
一面双龙大旗被两个宫女捧至殿内,紧随其后一架绣案被侍人抬进,彩旗飞舞跃入众人眼帘。那是一副双龙戏珠的惠绣大旗,两条龙色泽鲜艳形态逼真霸气冲天,可遗憾的是中间的彩珠只剩了细细的画笔勾勒的图案。
舜帝顿时来了精神,却又十足纳闷,此节目闻所未闻不知欲行何事,殿内众人也是好奇心重。
龙旗须臾上了绣案,宫女侍人们躬身退出。
随着阵阵唏嘘声,一女子款款步入殿堂……参拜、施礼、平身。女子清雅脱俗的美令舜帝不由的发起痴来。那种美,美的干净不落俗套,美的婀娜但不妖艳,甚至美的若兰花幽静,难怪殿堂内会有一声声唏嘘传过。
高后与楚夫人表情各异。
见到一番精心打造后的祁姬宛若重生的仙子,高后心底倒生出一丝纠结,甚至还夹杂了些许悔意。而楚夫人则明显的醋意萌生,酸溜溜地说道:“历来盛礼不曾见过有将绣案抬进大殿里来的,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听楚夫人语气酸爽,高后不禁心中痛快,那丝悔意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执礼官赶紧上前躬身,回禀道:“回皇上、娘娘、夫人,此龙旗乃是我大舜至祥之物,祭天之日重复昔日风采乃天地人和之兆。”
“好,”高后笑道:“传说此龙旗乃是织女下凡所绣,赐予皇上才保我大舜建立万年基业。若能将龙旗还原的天衣无缝,定重重有赏。”
“此女定是绣艺不凡,快些献艺过来吧。”舜帝颇感兴趣地说道。
祁姬坐入绣案,捻线、穿针、彩线在手中翻飞舞蹈。
宴席继续,殿堂内再次响起丝竹之乐,半酣的美酒更加飞觞醉月。
席间,舜帝的目光总在有意无意间时不时地看向祁姬,大监看在眼里心下有数,走到一侧唤过一待命的小太监,悄悄耳语一阵。
不消两个时辰,祁姬手下新生出一枚喷火的龙珠,似要于旗中耸踊而出,灵动晶莹仿若鲜活之物。
殿上之人无不惊叹,果然如天上织女下凡。
龙旗在殿外飘起,舜帝携后妃步出宫来,就见圣旗飞扬,双龙蜿蜒欲至九霄,龙珠璀璨于艳阳朗日下熠熠生辉。
舜帝大悦忽生感慨,“章平盛世天下归一,乃我大舜福焉,真是可喜可贺。”
众人附和:“陛下康福永寿,四海升平。”
………….
是夜,祁姬被大监安排至一庭院处歇息,院门上方挂着一块已经裂了缝的木匾,上面写着憩园二字。相伴的两个宫女,咋一看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庭院是刚刚新收拾过的,在这飞峦叠嶂的皇宫显得十分简陋,不过室内的摆设还算精致,一应物品也是齐全。
两个小宫女忙前忙后,对祁姬虽称姑娘却还算恭敬。她们心里清楚的很,这姑娘凭此容颜终有一天会被皇上看中,位至何处未可预料,因此无名无份的一个掖庭女子,甚至低贱于她二人,却也服侍的心安理得。
祁姬内心竟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采芑是否见到了娘亲,她的是夜不归定会让采芑紧张担心到不行,但愿那丫头再别生出什么是非来,祁姬想着抬眼看看窗外。
天已经黑了下来,今日从建平宫过来,除了一个引路的太监和身边服侍的两名宫女外,再未见到其他任何一人。猜不出今后的命运会是怎样,不过今日大殿之上,皇上炙热的目光倒是曾真真切切的向她投来,难不成将自己留下,果真是皇上的意愿……想到这里,祁姬心脏开始扑扑地乱跳。
舜帝累了一天,回到寝宫却没有要歇息的意思。那个绣龙珠的女子着实让他好奇,禁不住生出探询之意。
大监看透皇上心思,“陛下莫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绣娘?”
“你这个老骨头,竟比别人多了一只眼睛。”
“若不能体察圣心,老奴怎可把您伺候周全了,呵呵。”大监一副奉承的样子道。
“那女子可是宫里的女子?现在何处?”
“那女子本是掖庭绣娘,今日让老奴留在了前殿,皇上您……”
舜帝点点头。
“可是,漪澜宫那里……今日楚夫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呐。”大监媚笑。
“今日大礼,朕颇感疲倦,便是早早的歇下了。”
“诺,”大监笑道:“老奴这就将那姑娘接来。”
大监出来甘露殿唤了香撵,往祁姬住处行去。拐过几条街巷,大长秋迎面走了过来。
“您这是要往哪里去?”高桓满面笑容。
大监怔愣有时,心中竟是明白过来,不由生出几分燥腻,也不回答,自要听听他大长秋要说些什么。
“这一乘香撵,莫非……大监亲去接人?”高桓假意问道。
大监轻轻一笑:“嗯,大长秋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不敢,”高恒道:“皇上翻牌子,内府送人,今日大监大人怎么破了例了?”
“哼哼……”大监笑而不答。
“得了,我就给您透个明话吧。”高桓附上大监耳旁,轻轻耳语一阵。
“竟是这样,”大监点点头,“如此身世竟是与陛下格格不入,本官险些犯了糊涂,幸亏公公提醒。”大监心里透亮,这是老狐狸在吊皇上的胃口而已,明面上却现出遗憾之色,对高恒道:“如此说来,倒是明日一早令她返回掖庭才是。”
“既然那姑娘已入了内廷,又得了皇上惦记,暂时还须留在此处,若是打发了回去,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高恒神秘一笑,“假以时日,那姑娘自会有用武之地。”
“可今晚如何交差?”
“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大监您,大人见机行事的本领在下可是顶礼膜拜的。”高桓呵呵笑道:“只是那姑娘的身世,万不可于大人口中透出。”
“这点本官自然明白。”大监嗤道:“可说到在主子面前斡旋的本事,本官与高大人相比,那可是望尘莫及啊。”
“彼此彼此,哈哈。”
二人告辞,大监与一乘香撵悻悻而回。